等待的過程中，洛靜手機響了，一看來電，竟是分局里的法醫老程。

習慣問題，洛靜按了免提，以讓室內的方樂和小韓也聽得見。

“程大法醫，尸檢有什么新情況么？”

對面老程以神秘的口吻回答：“尸檢新情況沒有，因為尸體本身沒有過多可查的方面，但關于胃內容物，或說那個毒性成分，我化驗了好久，終于有了新的結論，證實了前頭的一種猜測。”

洛靜想了起來，上次電話報告時老程是藏掖著說有個更關鍵猜測。

“請講。”洛靜很誠懇。

喜歡賣弄的老程立馬竹筒倒豆子。

“我報告里不是說，毒性成分是強心苷類么？強心苷并不稀罕，一些藥物里就含有，但尸體身上檢測出來的毒性單純，沒有不相干的化合物成分，即毒藥可能是萃取提純出來的，但這還不是關鍵，我化驗了胃內非毒性也不屬于食物的物質，你猜我發現什么了？”

“什么？”

“雖然有胃酸消化的影響，微量的獨特物質還是被我檢測出來了，一共有三類。”

“哪三類？”

“具體分子式我就不告訴你了，第一類，是葉綠素。”

“什么？葉綠素？”

“是的，第二類，是有機物，主要來自于植物，既有汁液成分，也有葉片等的碎肉。”

“第三類，則是花粉顆粒……現在你明白了，那些強心苷不單是提取出來的，還是從植物里提取的，含有強心苷的植物并不少，但處在花期且與檢測出的成分最為符合的，只有一種植物！”

“什么植物？”

“夾竹桃！夾竹桃是種觀賞性植物，大灌木，可高達五米，也即不可能種在花盆里來觀賞，那么存在這種觀賞灌木的地方在市內就有限了，有助于你們鎖定兇手怎么獲取毒藥材料這個途徑吧？對了，破案后不要忘了我的功勞哦。”

“十分感謝你，老程，有了其他結果的話，請進一步對我們提供協助……”

掛了有些碎嘴的老程的電話，洛靜神色有驚喜，也有面臨新問題時的嚴肅。

方樂旁邊也忍不住說：“毒物里有花粉成分，還有葉綠素，汁液，說明犯人很可能是在最近直接獲取到夾竹桃植物的某些部分的，那么只要找到種植夾竹桃的地方，查找都有誰動用了這種植物，兇手的真面目也就差不多出來了。”

小韓說：“方哥說得對。”

這時候小張進來，洛靜吩咐他說：“小張，你去往市里相關部門，查找一種觀賞性的植物夾竹桃，看市區內都有哪些地方種植，并問種植方有沒有失竊、遭破壞或被借用、自用的記錄，資料越全越好。”

小張消化了下指令，哦了一聲，轉身離去。

方樂這時問：“洛警官，張兄查這個需要多久哇？”

洛靜認真回答他：“不好說，或許很快有可用線索，或許什么也查不出，或許很久后才有眉目，這算是種長線調查，和搜索垃圾去向追尋酸奶盒是一樣的。”

這樣啊……

方樂撇撇嘴。

這可不合他的心意，他是來體驗案件破解快感的，不是來認知調查上的不可預測性的。

忽然，他靈機一動，有了主意，開口說：“洛警官，如果是按我的小說里的邏輯，任何事情都是有關聯的，而兇手和兇犯也不會是十萬八千里外不相干的陌生人，唐峰是在學校里中毒死亡的，不妨先考慮兇手就出自學校的可能，那么當然那種植物也有可能在學校里有，小張查校外，我們查校內，如何？”

小韓忙拍手鼓掌：“方哥的建議好。”

洛靜也點頭，說：“按你說的辦。”

只是怎么去查校內哪里有種植夾竹桃呢？如果是私人種植的話，校方數據庫里不一定含有資料。

一問校公安處的人，果然都答不上來。

洛靜只好決定用老辦法，先在學校里溜一圈，反正夾竹桃可高達5米，哪里種了并不容易掩藏。

讓小韓下載了夾竹桃的圖片等資料在手機里，三人離開公安處，乘坐面包車在校內溜圈。

由于司機小趙也接了任務不在，車由洛靜開，她見方樂上車后似乎特意繞開司機位，臉還有些白，很敏銳地問：“怎么，你害怕開車？”

方樂的神情有些不自然，說：“我怕碰到方向盤。”

真是奇怪的回答，洛靜也沒深想。

繞了一小圈，一無所獲，路遇一個地方的時候，方樂忽喊：“停車，停車，洛警官。”

洛靜緊急停車，回頭關心地問：“怎么，你不舒服？”

方樂搖了搖頭，一指車窗外，說：“這里！”

洛靜往窗外一看，所停的地方立著牌子，是理工校醫院，她不解問：“這里怎么了？”

方樂說：“我記得唐峰倒下后，不是先被送到校醫院，再轉院到市第三醫院的么，我們不該來這里查查？”

小韓好奇說：“方哥，我們要查什么？”

方樂說：“我也不知道查什么，但案件的全部面貌出來前，不是什么都該查查么？”

洛靜想了想，也對，就說：“好吧，下車……”

三人進校醫院，亮身份，提要求，很快見到了一位正坐診的醫生，姓劉，找他，是因為劉醫生正是那天接診唐峰的人。

一提到這件事，劉醫生滿是嘆息，說：“好好的一條命，就這么沒了，我給他打了緊急針，又找藥給他吃，然后讓趕緊轉去市醫院，沒想他還是死了，沒辦法，他中毒太深，毒性大概蔓延到全身了。”

又問了些什么，無關主體，三人只好給劉醫生走程序留了個名片，起身離開。

但在走到門口的時候，洛靜忽停下，福至心靈，問：“劉醫生，您知道校園里哪里有種植夾竹桃的么？”

“夾竹桃？哦，我明白了，唐峰確實極像強心苷類中毒，理工種植夾竹桃的地方我只知道一處，就是生物工程系植物學系黃教授那里，記得很久前有個他們系的女生自殺，就是偷了那里的夾竹桃果實和葉子吃了下去，所幸救了回來，當然其余地方有沒有種植的，我就不知道了，但黃教授對這個門清，你問他整所校園哪里有什么植物，大大小小的，他都能說出來。”

“請問植物系在哪里，黃教授怎么聯絡？”

“哦，植物系在……”

出來后，上車，一路直奔植物系。

車上，方樂心想，如果毒藥材料確實就出自于那個黃教授那里，那這案子大概就很好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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