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老程在死者上身風衣的口袋里摸了摸，空無一物，也即沒有可證明身份的東西。

接下來，老程打算將死者頭發剃掉，好方便檢查頭皮上有無外傷，洛靜一邊看著，此刻問：“程師傅，這頭發顏色怎么回事，染發脫落么？”

老程點頭，說：“確實是染發，但應該是一次性染發噴劑，不然就算浸水也不會掉色這么嚴重……對了，小黃，頭發也記下了吧？”

助手小黃點頭。

接著兩人將死者的所有衣服去掉，死者就赤裸裸地呈現在四人面前，平時包裹再嚴的人，死后被檢查也要剝奪全部偽裝，稍微有點兒諷刺。

“死者身高168公分左右，年紀大約35歲到40歲之間，皮膚保養良好，顯得更為年輕……左膝的膝蓋處有輕微擦傷，下體有輕微撕裂，全身無其他出血口，右邊腦門太陽穴輕微凹陷，應該是被鈍圓物體撞擊所致，不排除棍棒等物……此外身上腰部、背部、雙大腿外緣及內側等多處都有繩索捆綁過的痕跡，并在右腿膝以上的皮膚處留下了對應繩紋，符合池塘現場發現的尼龍繩紋路……脖頸處自后脖頸環繞到鎖骨處也有勒痕，脖頸正面還有不同于尼龍繩綁縛制造的瘀痕，無紋路留下，疊合狀呈現，類似于雙手反復交握壓擠所留……”

老程一點點講述，助手就一點點記錄，總算，尸表的概況論述完了。

洛靜馬上問：“死者的死因應該是什么呢？”

老程說：“死者眼珠外凸充血，舌頭微伸，死前明顯呼吸困難，加上脖頸正面類似雙手交握造成的壓痕，有機械性窒息死亡的癥狀，但是，她右邊腦門太陽穴上的凹陷也很嚴重，也不排除因受棍棒攻擊大腦內出血致死的可能，另外，死者死前疑似被侵犯過，我過后會分析陰道提取物，當然，這跟死因無關……總之解剖之前無法完全斷定死因。”

問完了死因，洛靜問另一個重要問題：“死亡時間呢，她是什么時候死亡的？”

老程回答：“根據尸斑及尸體僵硬程度判斷，死者死亡時間不長，沒產生明顯的腐爛浮腫，面目清晰，這也算好事，她身上沒有身份證件，可以直接用面部查……至于死亡時間，我只能說，在12個小時到24個小時之內。”

洛靜皺眉，說：“太模糊了吧？”

查案的初期，首先要確定兩件事：死因和死亡時間。

而死亡時間更加重要，因為可以用它去對嫌疑人群做不在場證據的排除。

老程一攤手，說：“沒辦法，死者死后被沉入了池塘，尸溫改變，影響了尸變情況，以傳統經驗無法精準判斷，不過呢，可以利用另一項技術來鑒定。”

“哪一項？”

“就是鑒定眼球玻璃體的鉀離子濃度，不過那需要專門的儀器，分局里沒有，市局支隊應該有條件，我后續會提取樣本去市局做鑒定，不過要走程序和排隊，暫時是指望不上了。”

這時候，室內忽嗆啷一聲，接著就響起某人的尖叫。

尖叫的是小韓，他像背上長了毛毛蟲一樣跳到一邊，至于先頭那聲音……幾人看向小韓閃開的那處地面。

只見那里掉落了一樣東西，而其正上方，就是放置著死者被脫下來的衣物的桌面，那件風衣的一個長袖正從桌邊耷拉下來。

離得最近的助手小黃將那物撿起，看了一眼，遞給了老程，說：“老師，是手表！”

“哦？”

老程翻看了一下，說：“看著像老式的機械表，表鏈稍細，女式的……我明白了，死者穿了長袖，剛才褪掉衣服的時候，把這只表給帶下來了，嗯，我來看看她的手腕……”

老程說著將女式表放到旁邊一個托盤上，去檢查死者手腕，并很快露出釋然的表情，說：“原來如此，她左手腕上確實有輕微的手表戴過的痕跡，但不明顯，這只表應該不常戴。”

洛靜也拿起那只表，只翻看了兩下，到正面的表盤那里，面現吃驚，說：“時間！”

“這只表時間怎么了，師姐？”小韓好奇問。

老程也問：“有不對么？”

洛靜將手表表盤朝上又放回托盤上，說：“你們看！”

老程很快明白了。

機械表的表盤指針是停滯的，盤面玻璃層下還可見污濁的內存積水！

洛靜說：“鑒于這機械表明顯不防水，停轉應該很快，如果死者是死后不久就被兇手沉入了池塘，那么按表盤時間往前反推一小段，應該就是死者死亡的大致時間……現在指針指向10點零6分，減6分鐘，就是10點，程師傅，這個時間，可能么？”

10點么？

老程邊琢磨邊說：“尸體發現是在一小時前，現在上午過了不到一半，按12到24小時那個范疇定義的話，這個10點應該就是昨天晚上的10點鐘，嗯，是有可能。”

洛靜稍微舒了口氣，有死亡大致時間，往下做排除法時就有章可循了。

老程拿起了手術刀，說：“往下我要做進一步解剖，完后會出一個正式的尸檢報告，過程血乎拉的你們最好別看了，在那之前你們先搞個清晰的面部攝圖好查死者身份用，對了，這只表你們帶走吧，給馬輝鑒定，機械他比較通。”

老程在分局內資格很老，歷案很多，經驗不下于半個刑警，又將洛靜當值得培養的后輩看，所以常有建議之語。

洛靜點頭，做完攝圖后帶著那只表和小韓離開了。

手表送去鑒定科那里，馬輝還沒回來，洛靜就先將死者面部照片掃描和數據庫里的做比對，很可惜無匹配，然后就交給人做公告等待市民提供身份線索。

然后她查出了新新公園歸屬于市政府園林管理局，和小韓開著警車前往，那里的人卻說，產權確實是政府的，但包給了一家林業公司經營，那家公司半年前倒了，公園就無人打理了，只有垃圾車一個月才去一次，最近一次清理垃圾已是兩周以前了。

至于監控之類，肯定沒有！

沒辦法，不能指望監控提供證線索鎖定嫌犯了，洛靜再次帶著小韓回到公園那里，發現馬輝正忙得滿頭大汗，案發處的池塘也被處理過一通的樣子。

馬大技術員抹了把汗，主動說：“池塘對應區域水抽干了，那只鞋子沒找到，除非是被丟棄在其他水域處的，但涼鞋是會浮起來的，如果把鞋子也綁石頭沉底，太過怪異，除非那只鞋子上有行兇的證據……另外公園內所有的垃圾桶我已讓用袋子全部取回警局了，有殺錯沒放過，希望有可用的線索吧，對了，老程那里怎么樣？”

洛靜簡單講述了尸表結果，馬輝說：“有一只機械手表啊，好的，我回去就查查……”

洛靜等人無頭緒地忙活著的時候，醫院病房的床上，方樂則頗為悠閑地靠在床上看小說。

他那只傷腳起初還有點兒發癢，現在已經好很多了，他甚至感覺現在直接拆掉石膏就能走路。

忽然，臨床的那位被毆打致傷的孟先生用猶疑的語氣試探著問：“小兄弟，你那位女性朋友是警察？”

方樂側頭看過去，回應：“是的，怎么了？”

“那個，你能不能請她幫我個忙？”

“什么忙，你先對我說吧，我看在不在警察職權內。”

“是這樣的，我的妻子幾天前去出差，說好了幾天內回來，可我打她手機好幾次，都是不通的狀態，我擔憂……她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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