莎莎賓館，方樂和小胡重新到來。

這次小胡有了怨氣，直接對何經理說：“老何，前頭我感覺你們有什么事還瞞著我，所以我就又來了一趟，怎么著，說是不說？”

何經理干笑：“胡警官您說什么呢，該回答的我都已經回答了�！�

小胡切了一聲，正要繼續施加言語壓力，方樂阻住他，問：“何經理，我想先向您證實一個小細節，可不可以？”

“您請問�！�

“好……就是20號那天你接到劉波的電話匯報后，是怎么到406的，你好像總共用了有七八分鐘吧？”

何經理回答：“是這樣的，我當時正在一樓指導員工工作，接了電話后趕緊到一樓電梯那里，卻發現電梯正被用著，不知什么時候下來，就趕緊走樓梯去4樓，反正也不算高。”

“那么你上去樓梯的過程中，有沒有和什么人擦肩而過？”

何經理仔細回想了一下，說：“有一個，當時我上樓，他下樓，所以也沒工夫看清他的長相，但感覺年紀挺大的，是個男的，對了，我走過去后從聲音判斷他好像還暫停了一下。”

“嗯，果然如此……”

小胡問：“咦？方哥，你提的那個人是誰呀？”

方樂解答：“是死者的父親姚澤生，他走時是利用的樓梯……對了，何經理，新問題，你到406時，是不是只見到了一個員工，就是劉波？”

“對�！�

“在你報警之前，你有沒有打電話叫別的員工來幫忙？”

“沒有�！�

“那么劉波自己呢？”

“應該沒有吧，這么大的事，他肯定第一個通知我�！�

“那么中途有沒有目擊到其他員工的存在？”

“也沒有。”

方樂提要求：“這樣，胡，你跟何經理去見劉波問我前面的問題，得到答案后回來�！�

“好�！�

十分鐘不到，兩人就回來了，小胡說：“劉波在打經理電話之前說他沒見過誰，至少是4樓沒見過誰�！�

“那么事情就吊詭了�！�

小胡問：“方哥，怎么回事？”

方樂解釋：“姚澤生的供詞是他在走樓梯離開過程中和一人擦過，那人應該就是當時急著上樓的何經理，但在之前姚澤生是躲在4樓走廊一側的廁所里的，從廁所門他能窺視到走廊里的情況，據他說在何經理之前他曾發現406那里先后有過兩個服務生。”

“而據劉波的早期供述，他是先到406后，門關著，叫門也不應，所以又下樓去取了一次備份鑰匙上來，走的則是電梯，那么姚澤生看見的另外一個服務生是誰呢？是第二次看見劉波卻沒認出來，還是又看到了另外一人出沒過406附近？”

“再說門的事，劉波第一次到達406之前，按說是在姚澤生和崔宏博出來之后，這二人都說當時沒有把門帶上，但這和劉波來時門關著沖突，所以只能理解成姚麗自己在父親和前男友走后關上了門，但她當時應該心臟病要發了，最急迫的是找藥而非關門，所以門到底是被誰關上的就是疑點了。”

“可現在出現另一個人的話，這個細節就能解釋通了，那個人在姚崔二人走后，趁著門沒關偷偷進去，之后又出來并帶上了門，再不久劉波到了才會發現門被關著�！�

“由于姚麗是爭執中按了呼叫鈴，所以姚崔離開的很匆忙，劉波也上來的較快，這其中其實僅有幾分鐘間隔，那么又是誰有可能抓住這有限的時機從門進去又出來呢？”

小胡想了下，忽吃驚說：“是段承榮！”

“對，段承榮當時就在406旁邊竊聽，所以可以向我們提供那個供詞，才知道姚崔什么時候離開，那么你覺得段承榮進去406房間那幾分鐘里，發生了什么，他又做了什么呢？”

“發生了什么，做了什么……啊，他發現了姚麗病發，且在臥室里爬動著想去取桌上的藥瓶，他自己就把藥拿走了，這個家伙果然是殺人兇手！”

“是不是殺人兇手不好說，但這個人的確有謀害姚麗的明確意圖，不然他不會抓住那有限的時間進入406，這明顯就是在尋找可能的殺人機會！”

小胡又苦惱了，說：“可方哥，這種事段承榮肯定不會承認的，而且就算他供認，我們不是也不好證實他將藥拿走與姚麗的死亡的因果關系么？頂多可以指控此人見死不救�！�

方樂嘆息：“是啊，真相到底如何，目前就缺其他可供分析的線索啊�！�

這時候，何經理一咬牙，下定決心說：“好吧，其實確實有一些情況，我前面確實隱瞞了。”

小胡叫了出來：“好嘛，我就說！”

方樂則說：“何經理，別有心理壓力，請你慢慢說。”

“好、好，其實姚麗死前那三四天里，曾經向我投訴說房間里鬧鬼。”

“什么，鬧鬼？！”小胡瞪大了眼睛。

何經理點頭：“是的，她說半夜有鬼出現，那鬼會吐鬼火，臉很可怕，以陰測測的女人聲音恐嚇她讓她去死，她按過呼叫鈴，可不通，打內線電話也不通，連電燈都控制不了，對了，還說水龍頭壞了，老是冒出紅色的水，像血，而且她睡著之后那鬼還用火烤她，用冰凍她，總之她很害怕，要求換房間。”

“可是我們的呼叫系統和通訊系統根本就沒有她聯絡過的記錄，我們也查了房間，沒發現有明顯的不正常，而且每次姚麗都說自己醒來后是在床鋪上，所以我們認為她是不是發了噩夢，我對她說像406這個條件的房間暫時還沒騰出來，她可以先換個普通房間，要不然她可以去醫院查查身體，前期的檢查費用賓館方面出，然后她就沒再提要求了，但也沒離開賓館去醫院，對了，她投訴完后好像就聯系誰了……我覺得這事跟案子本身無關，而且鬧鬼的房間不久就死人了，傳出去對賓館影響不好，前頭就沒說，知道此事的還有劉波，我也沒讓他說……”

鬧鬼……

方樂猛然起身，說：“走，去406！”

……

406房間，方樂來到臥室里，瞅了眼依舊沒動的床鋪，四掃，忽走向墻角邊的立柜，打開，見里面有不少的被褥等用品，最上面有一條顯得散亂的褥子，像是臨時塞進去的。

方樂拿起那條毯子，做了個小胡看不明白的動作……把毯子湊到面部，然后深吸口氣。

方哥莫非是變態……

然而方樂放下毯子后，立馬轉身面對他，超級嚴肅地說：“胡子，馬上打電話到分局，務必請馬輝他們備好勘驗設備來一趟賓館！”

“啊，哦，好的�！�

雖不解其意，小胡也趕緊照辦……

隨著姚澤生的出現，莎莎賓館死亡案接近尾聲，真相似乎已通徹。

段承榮的關押時限到了，雖然警方對他還有其他方面的指控，但加上某些人的擔保，足以先釋放出來了。

警察們親眼看著許韜和段玉鳳親自來分局，開車接走了段承榮。

弟弟被釋放讓段玉鳳很高興，車上，她摸著弟弟的腦袋說：“小榮，回去后就把這身衣服全部換了，頭發理理、胡子也刮刮，再讓你姐夫給你辦一桌酒席接風洗塵去去晦氣�！�

許韜忙附和：“對，對，這一兩天你受苦了，姐夫也多請些人。”

段承榮的臉上倒不見多少喜意，忽說：“洗塵酒倒不必了，姐姐、姐夫，我想離開一段時間�！�

“啊，離開？你要到哪兒去？”

段玉鳳不解問。

“隨便哪里都成，只要離開中山市�！�

許韜問：“那你的公司怎么辦？”

“就先交給姐姐打理吧，姐夫你幫忙照看著就行。”

“也好……出去旅個游，換換心情再回來�！倍斡聒P雖然不舍，也只好說。

許韜則問：“那小榮你具體想啥時候走呢，你的公司我不好直接插手，你姐姐又不太懂經營，你走前得好好安排才行。”

“我今天就走�！�

段承榮忽然沉著臉說出這樣的話……

莎莎賓館，勘驗有序進行。

馬輝從那條立柜里的毯子中檢測到明顯的汗液和香水成分，還從水池通道里檢測到一些丙烯成分。

此外方樂還要求了勘驗406臨近的四個房間，先后找到了三類粉末，一類據馬輝說是剝落的漆料，一類是普通的面粉，至于另一類，當方樂聽了成分后，既吃驚又恍然，說：“原來如此，竟是這么回事……”

“到底怎么回事��？”小胡問。

方樂說：“走，回去分局說，我們有了再審段承榮的直接證據了�！�

馬輝忽說：“段承榮？前頭已經放出去了，我出來的時候他上了他姐夫姐姐的車�！�

什么，已經釋放了？

方樂猛說：“胡子，給洛靜打電話，讓她趕快派人再次緝捕段承榮！”

“��？好……”

小胡到一邊打電話，不久又把電話遞給方樂，說：“組長讓你解釋抓人原因�！�

方樂急著說：“電話里說不明白，反正我們在賓館里找到了段承榮謀害姚麗的關鍵證據，千萬要控制住段承榮，我擔心他會外逃！”

“……好吧�！蹦穷^猶豫了下，回答……

西沙分局，洛靜來到了孫川辦公室，里頭李華以及袁大偉恰巧也在，洛靜頭一句就提出要求：“孫大，李局，袁隊，我想再拘傳段承榮�！�

“啊，什么？”李華震驚說：“案子不是已經了結了么？如果是其他方面的指控，沒那么急的�！�

洛靜搖頭解釋：“不是，方樂自賓館打電話來說他和馬輝以及小胡找到了段承榮謀害姚麗的關鍵證據，但電話里說不清楚，他們正帶著物證趕回�！�

三位領導對望一眼，李華擔憂地說：“小洛啊，段承榮剛被釋放，就馬上抓回，如若找到的證據指控力度不足，影響就不好了�！�

洛靜說：“我信任方樂他們！”

領導們靜默了會兒，孫川忽說：“好的，我批準拘傳，如若段承榮真的和姚麗的死直接相關，那么他被釋放后有可能潛逃，先抓了再說，后面出了什么意外，我來負責！”

袁大偉說：“我也負責�！�

李華苦笑：“你們是把我這個局長放哪里了？好吧，小洛，我也批準抓人�！�

洛靜卻說：“我要向三位領導請個罪，前面我們由交通系統查到段承榮已經預訂了到外地的機票，所以已經提前讓老柯老黑和小張他們到機場蹲守了……”

運氣站在了警方這邊。

方樂和馬輝小胡回去后不久，老柯他們就押著段承榮回來了。

諷刺的是，段承榮連衣服都還沒換，還是前頭被羈押時那身。

這次他的情緒也不像前次的故作鎮定了，一路來大喊大叫：“你們憑什么又抓我，憑什么……”

會議室里正開專案會議，這次不但孫川袁大偉，連李局長都參與了。

看了方樂三人提供的物證，聽了對案件真相的分析，李華點頭說：“要是這么講，這個段承榮的確應該是害死了姚麗的真兇……但就這些證據定他的罪不足啊，審訊也難出成果�！�

孫川則說：“但這個證據鏈本身是沒問題的，我覺得可以順著此鏈條進一步搜集證據，物證人證充足了再審訊�！�

李華點頭：“就這么辦……時間緊急，警力你們可以隨意調派，務必把證據找齊！”

李局長的話斬釘截鐵……

老久之后，得到了情報的許韜才殺奔分局，找到李華質問。

兩人間不知道說了什么，但許韜被送出來的時候，蔫頭耷腦，氣勢大減。

許韜一回到家，心焦如焚的段玉鳳就揪著他衣服問：“怎么樣，問出來沒有，他們為什么又抓小榮？”

許韜臉色不太好，說：“他們認為是他謀害了姚麗，而且這次有直接證據。”

“什么？還是那檔子事？怎么可能！那個女人的死不是說是心臟病發作了么？”

許韜不耐煩了，說：“人家說有證據，就是有證據，不然怎么敢剛放人就抓回來！”

段玉鳳覺得這口吻不對，質問：“姓許的，你也認為小榮會殺人？”

“不是我認為，是警察認為，他們有證據�！�

“他們的證據能信？他們不過是想找個替罪羊而已！”

“人家憑什么就抓他當替罪羊？”

“那你說，到底是什么證據？”

“具體的我怎么知道，人家肯隱約透個口風就不錯了�！�

“那不是還是沒證據？”

“哎呀你這女人煩不煩，刑事案件偵辦過程中，人家能具體向我透露證據是什么？何況嫌疑人是我小舅子！”

“反正他們肯定是想構陷我弟弟，老許，你再去問問，找找關系嘛�！�

“找關系？還能找什么關系，你弟弟這次攤上的是一般的事么？那是殺人案！別說我找不到關系了，就算有關系，我也不會去找！”

段玉鳳大罵：“好哇許韜，你這個沒良心的，你這是還是不想救我弟弟是么，你忘了我弟弟都怎么幫過你了，怎么著，我弟弟一出事你就想把他踢開？我告訴你，沒門！”

許韜實在忍受不住，啪一巴掌打在妻子臉上，大怒說：“潑婦，住口，你還有臉說！要不是你弟弟攤上這事兒，我至于幾次到公安局求人還讓人家審問么？你難道不知道我現在最忌諱招惹這種案子？哼，要找關系你去找吧，反正我能做的都做了……真是的，攤上你們姐弟，我算是倒了八輩子霉了……”

許韜甩手離開，段玉鳳被打傻了，攤在沙發邊上嗚嗚哭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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