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章四論
往下的調查果然不樂觀。
根本沒找到那一夜蘇敏從家里到現場的往返證據。
至于兇器之類,更是沒譜。
小韓不由問:“師姐,怎么辦啊?”
洛靜也沒轍了,說:“只能保持對陶方和蘇敏二人的監控,并進一步擴大排查區域,從案發地到田家有數條不同路線的。”
方樂搖頭說:“太被動了,要不……我們想一些非常規的辦法。”
“什么辦法?”
洛靜兩人一齊問他。
“呃……引蛇出洞。”
“引蛇出洞?”
“對,如此這般、這般如此……”
聽完后,小韓質疑說:“方哥,這樣行么?”
方樂說:“反正得試試……”
田宅,蘇敏手機忽接到一個奇怪男子聲音打來的電話,內容讓她不寒而栗:
“蘇敏是吧,那個晚上關于你丈夫和他的姘頭的事,我全知道,當然也包括知道你和另一個男子所做的事,哼哼,你們難道真的以為沒有目擊者么……不要問我是誰,如果你不想讓我把所知道的報告給警察,就乖乖準備好封口費,我要的不多,就20萬,限你一天時間,只要現金,明天我會再打電話的,到時候我會通知接頭地點……”
“另外我勸你也不要反過來報警,我們有一千種辦法可以侵入你的家里、危害你的家庭,不答應我的要求的話,你會后悔的……”
“你到底是……”
然而沒輪到她問完話,那頭就掛斷了……
分局里,方樂多少有些得意地解讀:“我們現在屬于直接證據沒有,間接證據也不明確,但不說物證,人本身是有弱點的,讓他們親口承認犯罪跟搜集證據同樣重要,我覺得蘇敏要真是兇手,接到這種電話后無非兩類反應,一是乖乖等待下一天‘勒索者’的第二通電話,并在此期間到銀行取錢,只要她去銀行,我們就有審她的理由了;二類反應是和她的同謀者聯絡商討辦法看怎么應對,且即便她原就打算給錢,恐怕也會先聯系下同謀匯報此事。”
“雖說此法對陶方原理上也可以用,但陶方是男子,蘇敏是家庭主婦,再依照前面接觸時對二人性格的了解,我覺得蘇敏會更脆弱一點,容易突破。”
“所以蘇敏有很大可能會跟陶方去聯絡,要么通過訊息方式,要么親自去見陶方!”
“他們一旦會面或聯系,我們就能找尋把柄了!”
小韓點頭,忽又擔憂說:“可是方哥,他們要是通過網絡聯系,根本不必現實見面或用電話呀,也很不好監控。”
方樂說:“所以我才請你師姐把田家的網給斷掉,并讓蘇敏的手機號連不了數據網啊。”
洛靜打斷兩人的探討,說:“好了,不要說了,開始監控計劃,估計又要布控一整晚了。”
不錯,蘇敏如果打電話,或許會在白天,但要是現實里見面,那多半會在夜里了……
田宅,蘇敏徘徊了很久,終于下定決心,打通了一個電話……
她當然不知道,刑警們正在用技術手段監控著她的通訊,甚至包括電話內容本身。
“啊,她在用家里座機撥打一個電話!”
洛靜忙問:“撥打目標是誰?”
“陶方!”
這下所有參與此事的警察們都興奮起來……
陶家,陶方看了看手機里的來電顯示,不由皺眉,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接通了。
但他當頭就說:“喂,怎么這個時候給我打電話?”
警察們有監控電話的技術手段,稍微有點兒心的人都會知道這點,何況現在是如此敏感的時期。
但對面的女人比他更急,說:“出了一些事情,電話里不好解釋……上次會過面的老地方見,晚七點半,好了,不多說了……”
咔,電話掛斷,陶方很無語……
分局里,回放著傳來的通話記錄,方樂說:“我就說吧,這一男一女果然聯系了,而且聽語氣他們果然認識,還老地方見,分明是早就認識……不會是這兩人之間也有那類非正當關系吧?”
洛靜則說:“別閑聊了,晚七點半他們就會會面,我們還有準備工作,時間不多了,而且這次監控必須到前線。”
警花起步,方樂也站起說:“我也跟著去!”
說不定這一夜就是收獲之夜呢……
夜色降臨,看表慢慢接近七點,前線洛靜所在的指揮車里也收聽到了布控的屬下的匯報:
“報告,蘇敏離開住宅了。”
“報告,陶方離開了家……”
“嗯,很好,分別跟著他們,注意別被發現……”
而往下的跟蹤根本沒有任何波折或風險出現。
兩邊監控的目標陶方和蘇敏在一家開張著的咖啡館前碰頭,相互也無寒暄就一同進了咖啡館。
洛靜馬上吩咐:“二組人馬上跟進。”
洛靜話落,從某一輛車上下來打扮像是約會中情人的一男一女,談笑著也進入了咖啡館門口。
不久洛靜和方樂看到咖啡館的透明玻璃墻臨街這一面的一張空咖啡桌前出現了陶方和蘇敏的身影。
兩人對坐在了咖啡桌兩邊,但并沒有馬上談話,先應付著前來點單的侍應生。
指揮車里,方樂喜悅說:“沒想到他們坐在臨街的這面了,洛警官,咱們不是有那個什么竊聽用的大喇叭么?把喇叭口對準他們,收集一下聲波怎么樣?”
洛靜搖頭,說:“不論是街面還是咖啡館里雜音都太多,何況隔著玻璃,不過不用擔心,二組的人攜帶了微型竊聽裝置。”
仿佛對應著她的話,從玻璃墻可看到那后頭進去的男女便衣在距離陶蘇二人不遠處的一張桌子上坐下,又過了一會兒,外頭指揮車里開始傳進同步的竊聽對話。
方樂隨著洛靜和小韓也拿起一個耳麥戴上,里頭雜音是不少,而且信號不很穩定,但大致對話內容可以聽見……
“電話……勒索20萬,是不是你……那就好……不要管那個打電話的……也不要再輕易聯系我……我們根本不該認識……”
由于斷續,內容多少莫名其妙。
兩人說完前頭的對話之后,相顧無言,沉默了好久,而且都低著頭看咖啡杯子。
直到將近10分鐘后,更加莫名其妙的情況出現了。
從口型看蘇敏重新挑起了話頭。
“……關于那件事……我丈夫……對不起你,真的……”
只見蘇敏竟然從座位上站起,走到桌子一邊,向著另一邊的陶方鞠躬行禮。
準確說,是賠禮。
咦,這是什么意思?
蘇敏怎么突然向陶方道歉?
他們之間有單方面的道歉理由么?
蘇敏彎腰鞠躬好一陣,陶方才開口回復。
“……過去了,不關你的事……沒必要……”
說完,陶方叫過服務生結賬,就這么打算離開。
這……
指揮車內,依方樂的智慧,一下也覺得理解不了狀況。
沒想到洛靜忽然摘下自己的耳麥就要下車,方樂本能拉住她,問:“你做什么去?”
“露個面挑明身份。”
“啊?不太好吧?”
不是該繼續觀察并商量下一步的引蛇計劃么?
洛靜沒有回答。
然后,不到一分鐘,洛靜就來到了店內那張咖啡桌前,對即將離去的陶蘇二人說:“二位,方便跟我來一下么?”
看清了洛靜相貌以及后頭尾隨上的娃娃臉小韓,這一男一女都愣了……
方樂不知道洛靜為什么把引蛇出洞變成打草驚蛇,其實洛靜自己也說不好,但她聽著那些竊聽來的對話,總覺得不對味兒。
是不是有什么案子之外的關鍵東西是警方所未知只有這一男一女能解釋的呢?
于是直覺誕生,洛靜大膽選擇了直接出擊……
分局詢問室里,洛靜看著桌對面的一男一女,說:“二位有什么事情瞞著警方,就說出來吧,到底我指的是哪方面,我想我不必講太明白了。”
陶方和蘇敏根本就沒有眼神交流,只是沉默。
還是陶方嘆了口氣,先說:“蘇女士對我說她接到了勒索電話,讓我到老地方來見她……”
方樂插話問:“陶先生你和蘇女士以前就認識?”
陶方暫停了下才模糊回應:“畢竟,我妻子是她丈夫的助理。”
洛靜瞪了方樂一眼,對陶方說:“陶先生,你繼續講咖啡館里的事。”
陶方點個頭,接著說:“蘇女士問我那通勒索電話是不是我打的,我說不是,并說我兩人在這個敏感時期見面不太好,瓜田李下的……”
這次倒是洛靜忍不住問:“蘇女士為什么會認為你會是勒索者?”
陶方側目看了蘇敏一次,沒有回答。
好一會兒,坐在另一端的蘇敏輕微苦笑,說:“因為我們家對不起陶先生。”
“這……是什么意思?”
蘇敏滿面苦澀,說:“有一次我丈夫喝完酒回來,躺在床上叫著另一個女人的名字……就是劉小雨……說了一些我乍聽莫名其妙的話。”
“什么話?”
“他說自劉小雨一進金河公司他就看上她了,但劉小雨有家庭,而且劉小雨的丈夫每次都在劉小雨下班的時候來接他,那個人高大、帥氣、開朗,讓他羨慕又嫉妒……”
“有一次他喝了酒酒駕回公司,半路見到了已經熟悉的劉小雨丈夫的車,一個沖動,在一處既沒有監控也沒目擊者的路段將那輛車給撞了,然后駕車逃逸,之后很長一段時間很害怕警察找上門,還好一直沒有被查到……”
“而劉小雨因為要照顧住院的丈夫,影響了工作犯了幾回錯,公司要開除她,他就干涉下把劉小雨保留了下來,并調動到了自己身邊,當然,提出了肉體交易的要求……”
“劉小雨怕工作丟失,生計無著落,就忍辱負痛接受了要求……”
“但后來劉小雨的丈夫因車禍性格大變,那夫妻倆的感情基礎破碎,他和劉小雨之間的私通關系就慢慢變了味兒……”
“所以易新慨嘆自己為了得到劉小雨付出了很多……”
蘇敏說著上面的話,神情復雜。
那邊的陶方默默低著頭。
洛靜和方樂也聽得很無語。
前頭聽陶方說過車禍的事,沒想到還竟有這種內幕?
方樂忍住不問:“那么得知你丈夫的秘密后,蘇女士你是怎么做的?”
蘇敏緩了一會兒,才說:“我當然很傷心,因為我把一切都給了我的丈夫和家庭,易新卻為了另外一個女人如此背叛我。”
“但冷靜下來,我卻又想,易新縱然出軌,卻也沒有拋棄我,而且相比于我,另一個家庭另一個人受到的傷害更大,而加害者就是我丈夫田易新……”
“因此我思索了好幾天,拿了20萬現金去陶家拜訪,我沒有說得太明白,但陶方先生依然敏銳地感知到了我的來意,并且拒絕了我的錢還把我轟了出去。”
“后來我屢屢聯系他,總算讓他答應了見我一面,就是在那家咖啡館。”
“他口頭上原諒了我家,并且告誡我以后再也不要聯系我,他不想看見田家的任何一人。”
“整件事情就是這樣了……”
陶方和蘇敏被分別趁夜送回各自的家庭后,洛靜和方樂乃至小韓久久無話。
半天,方樂吐槽:“這也太狗血了吧,她丈夫竟然是撞傷她丈夫的肇事者,天底下會有這么巧合的事?”
但小韓卻搖頭說:“方哥,也不算多巧合吧,劉小雨和田易新都是金河公司的,而當時陶方每次都開車去公司接妻子,所以要是田易新也開車回公司,兩人的車的確可能在半途碰見吶。”
洛靜則說:“別議論了,明天調查看看……”
第二天上午,被派去金河公司的人就傳回了訊息,證實劉小雨在公司內的遭遇的確如蘇敏所說,而且劉小雨靠肉體上位的傳言也是那個時候開始的。
至于說調查那通交通肇事案則不可能了,因為事發好幾年,交通記錄早沒了,也派人去了案發附近區域的各修車點,但也沒得到什么證詞,那里的員工都換過好幾茬了,更別說車被撞到那里去修理的太多了。
重要的是這個事實的發現帶給劉小雨被殺案的啟示。
分局內,洛靜判斷說:“如果田易新醉酒時向妻子暴露了他開車撞人的事實,那么經常陪著他經歷酒場的劉小雨應該有更大概率得知這一事實,那么這也相當于劉小雨變相得到了田易新的把柄吧?”
小韓說:“師姐,這意思是說田易新如果殺害劉小雨,怕劉小雨把這個事捅出來就是他的新動機么?”
洛靜點頭,說:“只能這么理解。”
方樂沉默了會兒,忽說:“不對,我總感覺咱們這思路歸納的太順利了,就像被變相誘導了一樣。”
洛靜側頭問他:“你想說什么?”
方樂說:“會不會,所謂田易新撞過陶方,只是陶方和蘇敏這一男一女商量好的偽造事實呢?你看,光靠一個語焉不詳的勒索電話,這兩人就在一個閑雜人那么多的咖啡館里正大光明會面了,要是這兩個人在做戲呢?他們都知道了警方現在懷疑了自己,所以將計就計,以退為進,編造內幕,尋求脫身。”
“這……”洛靜本想反駁,不過還是點了頭,說:“你說的也不見得錯,的確有許多罪犯喜歡和警方斗智。”
方樂說:“其實,我還想到了另一個問題,如果作案的是陶方和蘇敏,田易新會不會也已經被害了呢?”
“田易新被害?”小韓馬上說:“方哥,蘇敏不是在案發的第二天白天還和丈夫通過電話么?而且我們的電話記錄查詢也證實了這點,如果她丈夫死了,怎么打得通?”
方樂先后伸出兩根手指:“第一,電話打通不代表真的通了話,第二,認為田易新還活著的時候,我們還沒有懷疑蘇敏呢?如果蘇敏是犯罪者之一,她當時所謂和丈夫通了話的證詞,還可信么?”
洛靜說:“所以,你是認為,那夜蘇敏和陶方并非只是殺了一個人,而是殺了兩個人?”
方樂點頭,說:“對,我猜田易新是陶方殺的,劉小雨則歸蘇敏后面出手殺掉,然后蘇敏再來分局報警說她丈夫失聯了,以給我們造成她丈夫殺人后逃逸的假象!”
這……
小韓說:“方哥,這都是猜測啊,而且也不好證實。”
方樂說:“不然,劉小雨案發至今好幾天了,田易新若當時就已被害,估計已經遭棄尸,我們如果能找到田易新尸體……不,準確說任何人只要找到田易新尸體,都有助于我們結案。”
洛靜問:“你的意思是,我們廣泛發布協查通告,要求各地警方告知有無未明身份的尸體被發現,再看看尸體是不是田易新?”
方樂點頭:“不錯,如果找到田易新的尸體,準確鑒定出其死亡時間,得出在那幾通通話的時間點上他不可能還活著的結論,那么蘇敏所謂的案發后和丈夫通過話的言論就是假的了,她就會是命案突破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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