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靜塵的屋里，靜塵……或說宋仟對洛靜等講述說：“其實陸白去往錦春市主要是我的授意。”

“您的授意？”洛靜不解。

宋仟解釋：“我是讓他去祭奠的。”

“祭奠？”

“對……就是去祭奠白警官，還有瞿明。”

“這……”不得不說，這是絕對沒想到的答案。

“這樣的祭奠，每年都會進行兩次，在年中夏天時一次，年關也要一次，一開始我親自去，后來就是陸白代我去了，對于白警官的祭祀是在陵園墓內，對于瞿明，則只能去他死去的地點……就是那個水庫邊了。”

方樂問：“所以陸白才會在瞿家的那一帶出現？”

宋仟點頭：“不錯，陸白到了錦春后，通常會選擇私下往瞿明的家那里，偷偷查看一下瞿明的家人，有時還會刻意留下些禮物什么的，不過這一次瞿明回來跟我說瞿家似乎有不明人士上門，所以他就什么都沒做。”

所謂的不明人士，就是唐瑯洛靜這些警察，以及賀子芳等人了。

“祭奠是有優先順序的，我的要求是先去祭奠白警官，再祭奠瞿明，但是呢，從崇山到錦春交通路線上比較方便，所以瞿明都是先坐車到錦春市，轉到中山市去祭奠白警官，再由中山市返回錦春，去祭奠瞿明，之后由錦春重新返回崇山市……你們所說的陸白在錦春先后出現過兩次，中間又疑似離開過，就是這個理由吧。”

仔細想想，倒也說得通。

洛靜問：“任務中間，你沒有讓陸白去做別的事吧？”

宋仟搖頭：“絕對沒有。”

“那么，陸白為什么不把所做的事坦誠告訴我們，而是選擇對抗和隱瞞呢？”

宋仟想了想，嘆息：“這孩子心事挺重的，想得也多，我并沒有告訴他我在前面和你們會面的時候，已經將自己和昔年案件的關聯和盤托出了，所以他認為不能說去祭奠的事，不然就必須解釋祭奠原因了，這是他不愿意看到的，他不愿意我的名譽和形象受損。”

也即，相關隱瞞只是為著維護母親么？

真是的，一旦事情說清楚了，就沒有任何神奇性可言了啊。

然后就是別的問題了。

方樂問：“法師，陸白和白警官有關么？他的名字是白……不是巧合吧？”

宋仟點頭：“名字的確不是巧合，那是我收養他時改的，他被收容進孤兒院時一直不肯說自己本名……白是為了紀念白警官，因為昔年案件里唯一單純的受害者就是他了，當然……”

宋仟一個轉折，說：“我當年想收養孩子的時候，的確是想收養和白警官相關聯的孩子，可我只了解到他是單身在中山市，沒有妻兒，他雖然有親戚，但我沒有警方的調查資源，無法得知他的親戚都在哪里，需不需要資助，所以也無法像對待瞿家一樣對待白家……總之大體的事情就是這樣了，白兒是斷然不會殺人的，我嚴令過，就算是我被什么人殺了，他也不能以暴力的方式為我復仇，因為我本身就是一個罪人，你們不要再懷疑他了。”

離開宋仟，小韓說：“師姐，陸白還查么？”

“查，”洛靜點頭，“但不是以懷疑的角度查他，而是從證實其行為的角度調查，這方面我會尋求人在錦春和中山的唐支及老柯兩個的協助的。”

嗯，就應該這樣，方樂想。

洛靜忽然注意到一件忽略了的事，問：“趙呢？”

小胡解釋：“組長，您給我倆的任務不是監視陸白么？前面陸白和你們鬧掰了后出屋氣沖沖走了，但我正好發現屋外那一頭有人竊聽，為了雙方面的任務，我就讓趙子一個人去追陸白，自己留下抓竊聽的，就是那個看著營養不良的小姑娘陸琪了……對了，她應該是姓陸吧？”

最后面的問題沒人回答，洛靜說：“很好，在陸白徹底擺脫嫌疑之前，監控不能放松。”

然后洛靜開始聯絡錦春市和中山市兩方面，大家一起等待消息反饋。

消息還沒來，小趙就回來了，稍微垂頭喪氣，自個兒請罪說：“組長，對不起，陸白我跟丟了。”

“什么，你跟丟了？”好友小胡不滿說。

洛靜則說：“別急，怎么回事？”

小趙說：“我的跟隨好像被陸白給察覺了，然后出了廟他就專往人多的地方走，后來還突然加快了腳步，后來我才意識到，他是刻意再帶著我繞圈子。”

“罷了，”洛靜說，“他總會回來的。”

以陸白那個不喜歡警察的態度，對警察這么干一點兒都不稀奇。

“現在，等消息還有段時間，胡、趙，你倆去休息吧，后面如果還有跟蹤行動，少不了要你們倆出力。”

“為組織盡心盡力，是我們的使命！”小胡夸張地表達后和小趙走了。

路上小趙不解問：“胡子，組長所說的等消息是指哪一方面啊，前面我走以后出了什么事情么？”

“這個啊，宋仟說他兒子去外地是她的授意，組長需要錦春和中山兩地的協查以證實證詞的真偽……”

錦春的消息倒來得很快，唐瑯在電話里表示，水庫邊的確出現了祭奠過的痕跡，有紙灰，焚燒的香燭之類，瞿大嬸則表示多年前的確會忽然收到不知什么人郵寄來的禮品之類，甚至有人參那種的，可是后來就沒有了。

水庫邊痕跡證實陸白的確去祭拜過瞿明，時間在新案案發之后，瞿大嬸的證詞可表示出宋仟的話是真的，至于后來送禮物那種現象消失，大概因為接手處理瞿家的事的改換成了陸白，而陸白很怕為自己母親惹麻煩，因此并未完全遵從母囑。

這些都還是次要的，唐瑯找尋到了陸白從錦春轉車前往中山市的交通記錄，證據顯示他坐長途前往中山市是在孟廣海被殺案發生的一天前。

而中山市方面，老柯回復說到白警官被安置的公墓調查過，的確有一個像是陸白的年輕人去祭拜過，白警官的墓碑前至今還擺放著鮮花和水果，禮儀規格可比水庫邊的高了許多。

陸白在白警官墓前的祭拜時間和離開錦春市是同一天，也即他可能是一到中山市就去祭拜了。

“雖然目前的調查大致對陸白有利，但問題也有。”電話里老柯最后卻這樣分析說。

“什么問題？”洛靜問。

“陸白祭拜的時間是在孟廣海被殺的前一天，前后相差不超過12小時，陸白祭奠完已經傍晚了，他離開公墓后最大可能是尋找地方先過一夜，即要住旅館，但是我們市內的公安聯網記錄里，并沒有他的入住記錄，而他可查的離開中山市的時間，是在下一天的上午時分，那時候距離孟廣海被害也將近10個小時了。”

“所以，你的推斷是什么？”洛靜說。

老柯以老刑警的口吻說：“陸白不排除根本就沒有在中山市借宿過，他祭拜完后，于夜間坐車回錦春市，因緣際會得到了殺孟廣海的機會，得手后再坐車返回中山市，并在天亮后由中山市坐車再次返回錦春市，由錦春市回到崇山市。”

“而這個計劃的關鍵，就是第一次從錦春到中山市時、以及第二次從中山回錦春市時，他都是用的可查的交通系統，中間為了作案而采取的兩次往和返，則是用的查不出來的方式……而現今乘車模式多種多樣，他這么做是完全可以辦到的。”

“嗯，往來共四次，中間兩次則是為了作案，的確有道理，”但旁聽的方樂話一轉，“可他在中山市夜間沒有入住記錄，下一天卻從中山市返回錦春市，這大冬天的，這個夜晚缺乏住宿記錄本身不就是破綻么？他為什么不到中山市后先找一家賓館登記呢，至于住不住，另說。”

老柯說：“現在的賓館，不論大小都安了攝像頭，如果被發現他開了房卻不去住，這才是更可疑的事情，反過來沒有入住記錄可解釋的理由就多了。”

“倒也是……”方樂沒話了。

“也就是，老柯你認為這個陸白依然有作案可能，是么？”洛靜表示。

老柯回答：“不錯，老黑也大致認可我這個推斷，但他覺得需要更廣泛的調查，在那之前不好輕易用既定結論。”

“也對，那麻煩你們繼續努力……”

電話掛斷，方樂問：“現在怎么辦，再去直接問陸白他有沒有額外的往返么？”

洛靜搖了搖頭，說：“暫時不要了，陸白對警方很排斥，過一段時間再問。”

“也好。”

洛靜忽起步說：“走吧，召集他們，一起開個會……”

召集齊全了小韓、小胡和小趙后，洛靜將來自唐瑯和老柯的消息反饋講了，說：“現在的大體情況就是，陸白可能不是兇手，但也可能是兇手，在更多的證據出來前，我們要高度警惕，寺廟內保護好宋仟，對陸白做好跟蹤，根據資料顯示，陸白在市內還有房產，他很可能會住在那里，所以我后續會請示崇山市警方，請他們派人接替監視的工作，畢竟陸白認識我們了，完全讓胡和趙跟蹤易出現反效果……你們有意見么？”

小胡干脆說：“我沒意見。”

小趙也表示無意見。

而這時候，沒誰意識到變故會出來的如此之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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