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3章尾聲
小趙描述完自己的整個犯罪過程,說:“我告訴了你們我的事,你們也該告訴我一下,你們到底是怎么懷疑了我的?”
洛靜說:“我們并不是懷疑你,而是懷疑你和小胡其中之一。”
方樂接過話頭具體講述:“我通過走訪巡視路線,發現了一個無法解釋的問題,就是小琪是怎么消失的……因為那條路線能監視到她幾乎所有的行動可能性,但小胡只說見過陸白,這不很可疑么?”
“對于這個質疑,除了一些無法預想的偶然和例外,就是那一夜巡視中有人說了謊,出于信任,我首先將第一班的小飛和洛警官排除,那么說謊的可能就是第三第四班的人,如果是第三班的小趙你說了謊,那么小琪就是在第三班離開的,你卻謊稱沒看見,而第四班的小胡自然也沒看見的可能;而若是最后一班的小胡說了謊,也即他既看見了小琪也看見了陸白,他所謂只見到了陸白的證詞就屬于自導自演,問題就是,他為何不說也看見了小琪好防范漏洞呢?”
“所以你和小胡即便都可疑,你的嫌疑性還是更大一些……而其實比我和洛警官更早懷疑你的人恐怕是小胡,正是昨夜我看見他一個人偷偷離寺,還唉聲嘆氣的,太可疑了,才催發了我的設想。”
小趙看向小胡,這個最好的朋友。
小胡躲不過去,說:“好吧,我的確更早懷疑你了,我昨夜看見趙子你一個人離寺,就跟了出去,但你很快就不見了,然后方哥又跟著我追了出來。”
小趙嘆息:“昨夜我離寺主要是去處理陸白的證件之類,唉,果然應該在騙陸白離開的第一次時就該讓他把所有證件和資料帶走么?”
“不,”小胡緩緩搖頭,“昨夜的懷疑還并不是開始。”
“昨夜不是開始?”小趙愣了。
小胡看向方樂和洛靜,先問:“方哥,組長,剛發現陸白失蹤時我們來勘查他的房間了,是吧。”
洛靜方樂兩人點頭。
“那次我看見了陸白的被子,還驚叫了一聲,是吧?”
“是的。”
“那是因為,我發現那個被子疊得太像我熟悉的人的手法了,而那個人,就是趙子你……而我后面一直都在想,如果那被子是趙子疊的,他為何會做這種事,這又代表什么?再后來,發現小琪也消失了之后,我也想到了方哥的那個疑惑,小琪哪里去了?”
“很明顯,如果我追蹤出去的是陸白,小琪就是在更早的時候離寺了,可為何前面的值班者沒人提呢?”
“此前必然有一個人可疑,那么可疑的是小飛?是組長?聯想到那個被子的事,我只能懷疑趙子你更多一些。”
小趙沉默了好一會兒,苦笑:“原來我忽略的細節不止是小琪么?”
小胡緩緩搖了搖頭,說:“不,就算沒有被子的事,小琪的漏洞你用某種方法補上了,我也會懷疑你的。”
“為什么?”小趙不解問。
“咱們當朋友超過十年了,是吧?自你被養父母收養的第一天,我作為鄰居就認識了你,然后你轉到了我的學校,我們一起上學,并且擁有同樣的理想,都考入警校畢業成了警察……總之我們兩個之間的緣分我認為簡直是個奇跡,因此,我對你萬分熟悉,這種熟悉恐怕和你對我可能的熟悉如出一轍,而就是這種熟悉感在潛意識里啟發了我。”
“我不明白。”小趙卻說。
小胡繼續解釋:“你的設計,就是自己穿上陸白的外套,穿上厚跟鞋以模仿他跑出去還故意讓我看見,其實我在看見前面的人的第一眼就感覺:這個人好熟悉。”
“即便是外套和身高使我很快聯想到了陸白,但也替代不了這種更早產生的熟悉感。”
“后面我想通了,那種熟悉感來自于你身上,加上被子的暗示,我慢慢將那一夜的事情串聯了起來,誕生了和方哥近似的想法,就是造成陸白和小琪失蹤的就是你,而其實,我還有更早的對你懷疑過……你想聽么?”
“還有更早對我的懷疑?”小趙十分好奇。
“不錯,就是最開始的孟廣海被殺那次,在水庫及河的邊上。”
“那次?那次我露出過什么破綻么?還是你恰巧看見我了?”小趙問。
小胡搖頭:“不,我并沒有看見你,我當時的確從探測儀里看見有生命個體從探測范疇的邊界快速經過,但那是夜里,我根本看不到任何人,而我的確也向信號的方向追了過去,并且發現了一條野狗,還通過對講做了匯報,組長,方哥,你們還記得吧?”
所有人回憶后都點了點頭。
小胡接著說:“但我沒有告訴你們更后面的事情,當時雖然發現了那條野狗,但我總覺得前頭的那個信號和野狗的明顯不一致,信號點的強弱程度不同,所以我一邊往原監視點走回,一邊思考,因為太不可思議了,我想剛剛的確是跑過去了一個人么?會不會就是孟廣海?可是孟廣海往上游跑做什么呢……我當時同樣忽略了水庫那里也可通行這件事實。”
“但因為我的思考和行走的緩慢,所以好些時間之后也沒有走回到原點,但也正因為偏離了監控點,所以我的探測儀的監控范圍往外推進了一些,于是我再次發現了探測儀的邊界處有生命信號快速行經。”
“還是那條野狗?不,這次明顯是個人類,而且信號很強,聯想到其移動速度,這還是個體能劇烈使用所以熱量散發極大的人類!”
小趙很無語,說:“我為了回返時不被探測儀察覺,還刻意估摸了下線路和你的位置的距離呢,天意呀……然后呢,你怎么做了?”極像知道自己漏洞的他饒有興趣。
小胡就繼續說:“我當時就想趕緊匯報情況,可是另一個發現阻撓了我。”
“什么發現?”
“我發現那個信號是往下游走的,甚至可以說,跟先前發現的那一晃而過的信號對比,像是某個人去往過上游,又原路返回了。”
“出于某種本能,我并沒有將此推理上報。”
“因為我最好的朋友就在我的左面監測,下游就是他……那時候,我用單線頻道聯系了趙子你,問你在不在原崗位,有沒有發現可疑,對吧?”
“是的。”小趙點頭。
“雖然你說你在原崗,沒有可疑,但是我從你的回復中聽出了略微急促的呼吸聲,因此設想剛剛往返的不會是你吧?可是你為何脫離崗哨,又不對大家匯報情況呢?”
“直到上游發現了孟廣海的尸體,我聯想前情,倏然一驚,產生了萬分不愿意承認的推論,而也是那個時候起,我正式對你產生了懷疑。”
“但是呢,你畢竟是我最好的朋友,我無法相信你會殺人,我寧愿相信是我的誤解,因此我從沒有詢問過你。”
“而也因此,在后來我不由幫了你一下。”
“你幫了我?”小趙不解。
“就是在那次崇山市風景區管理處,組長和方哥回來就問剛才是誰出去了,雖然還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但我想到原本和小韓跟我打牌的你的確出去過,所以我就扯了個謊,說我也外出上了廁所,其實我只是到門口那里向外冒頭觀察了下趙子你的去向……幸虧唯一可判斷我說的話真假的小飛對這些不太敏感……”
講完這些的小胡,也讓別人刷新了對他的觀感,原來小胡多數時候都只是被動接受領導,并不長于獨立分析,現在看來,至少在面臨自己所關切的人時,他從不缺乏思考。
這次小趙沉默了更長時間,之后再次苦笑:“我實在沒想到,我做的這一切事根本沒有瞞住過我最好其實也算唯一的朋友。”
小胡正想說些什么,洛靜的手機響了,她接聽完后表示:“小飛已經帶人將陸白和小琪解救了出來,他倆大致身體無恙,但為了完全考慮,已送到醫院加護并檢查。”
這話讓所有人松了口氣,尤其是靜塵法師宋仟,她壓制著激動,念誦了一句阿彌陀佛。
再次看向小趙,洛靜問:“趙,有個細節問題我必須問你。”
“您說。”
“孟廣海的皮只被剝了一半,我們原先以為是唐副支隊長的行動驚到了兇手,后來又想是龐泰和鄒楚二人驚到了兇手,但龐泰鄒楚的描述顯示,他們并沒有明顯驚到兇手,至少在他們到時,焚燒物證的行為已在開始,所以,是兇手自身提前放棄了完整的剝皮計劃……趙,這個放棄,是你自身的主見么?”
稍微有點兒理解力的人都辨析得出來,這是洛靜在為小趙尋找合適的突破點,以降低其道德上的負罪程度。
當然,沒有人想讓自己的同事和戰友被定性為一個殘暴血腥的人,這大概是此問的發起源頭。
但小趙很淡然,說:“組長,感謝你的好意,可是殺人畢竟是殺人,我也是刑警,對這一點理解很深,所以我是主動中斷,還是被迫因應,沒有本質區別,你們可以理解為我是憂慮離崗太久被你們發現所以粗糙完成了殺人剝皮。”
“好吧,”洛靜無奈表示,“我會將你的回答用在案件審理中的。”
“另外……”
洛靜忽然變得極其嚴肅,說:“趙,雖然我作為一個當年案件的局外人說這些話不太合適,但是,你為了尋求內心的自我安寧,而意圖謀害宋仟女士,這是個絕絕對對的錯誤。”
“什么,錯誤?”小趙忽然激烈起來,質疑:“就算這個女人吃齋念佛了,也不代表她和她丈夫的罪惡洗清了吧,我為白叔叔將仇報完,有何不可?”
“好吧,你過內堂這里看看。”洛靜邊說邊將路徑讓開,方樂也閃讓到了另一側。
小趙自己走到了那個簾子面前,拉開簾子向外一望,吃驚下脫口而出:“這是……”
他竟然在這間密室里看見了燭臺上有兩個靈位,一個寫的名字是“亡夫陸翊”,另一個赫然是“白自強警官”!
身后宋仟嘆息一聲,說:“當年,我搶下了白警官的人皮后,孟廣海要求我們后頭將其處理掉,我丈夫開車離開錦春市一段距離后,的確是想將人皮焚燒,但我固執地拒絕了他,帶回巖河市后動用醫院的設備焚化做成了骨灰,后面我丈夫死后,我是將兩人的骨灰一同帶走的,直到后來每日焚香誦經,以盡量使白警官的在天之靈得到安撫……這就是我前面沒有講述出來的往事的一個部分。”
小趙無力地跪倒在了白警官的靈位前。
他從沒有像今天一樣,覺察到自己的偏執和可笑……
天亮了,靜慈庵恢復日常,洛靜等警察則在做回去前的準備。
雖然案子告破,但無人有喜意,反而盡是沉重。
方樂為了活躍氣氛,估摸著說:“現在距離過年還剩僅有的一天,我們趕快回去,興許能趕上時間點,只是路上車速要,啊……”
方樂顯然是想到了司機的問題。
因為通常的司機就是小趙。
面無表情的小胡低沉地回答:“車子我來開。”
洛靜拍了拍小胡的肩膀,沒有說多余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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