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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鹿呦鳴


老舊的出租屋里,墻上滿是涂鴉,還掛著一本撕掉了許多的掛歷,時間定格在14號。
  屋里有一桌一凳一張床。當然,除了這些物件,屋里還有一個正在蒙著被褥靠低吼緩解劇痛的男人。
  “嗷嗷……”
  十來分鐘后,嗷嗷聲止住,變成了劇烈的喘息。
  仿佛經歷了一場生與死大戰的蕭祈云用著顫抖的手掌掀開了被褥。血紅的面色、額頭暴起的青筋以及那滿臉豆大的汗珠無一不在彰顯著他方才的痛苦。
  喘息聲微微止住了些,手腕還是很痛,蕭祈云閉上眼睛,想要得到片刻的休息。但雙眼剛一閉上,一股扭曲的回憶畫面便在腦海之中盤旋放映,如過場電影一般,虛幻而真實。
  那是一個漆黑的夜,一輛黑色的凱迪拉克穿梭在狂風暴雨之中,迎著怒吼前進。倏然,無人的道路上突兀的沖出一輛載著幾十噸貨物的重型卡車,狠狠將凱迪拉克撞飛了出去。
  咔咔咔!
  擋風玻璃碎裂,雨水混著鮮血在車內沖刷。
  副駕駛上,那一襲天藍色長裙的少女,呼吸停滯,當場身亡。
  主駕駛上,稚氣未脫的少年已是頭破血流,他艱難而無力的伸出那滿是鮮紅的胳膊,想要去觸碰距離自己只有分米遠的少女。
  咫尺之隔,天人永隔。
  黑夜之中,已經報廢的凱迪拉克四周亮起了洶涌的車燈,六七輛遮住車牌號的豪車將之團團圍住,從車上下來幾十個戴著惡鬼面具之人,一步步朝少年靠近。
  少年血淚模糊,竭力想要看清來人,但卻逐漸沒了氣力。那為首的惡鬼面具者力氣大的出奇,生生扭斷了他的右手,在一陣猖狂的獰笑之中,少年昏死過去。
  迷迷糊糊之中,他手腕處傳來一陣刺痛感,像是有一根針刺進了傷口。
  回憶戛然而止。
  蕭祈云頭痛欲裂,猛的睜開眼睛,那雙疲憊卻又狠厲的眼眸之中,片刻間布滿了血絲。
  屋子里很靜。
  靜的能聽到心臟的跳動聲。
  仇恨與怒火遍布胸腔,劇烈的燃燒。
  蕭祈云掀掉身上的被褥,抓起身側的手機,血紅的眼睛盯著外賣軟件,下單了十瓶止疼藥,然后又無力的癱倒在床上,閉上眼睛休息。
  這一覺不知道睡了多久,直到門口傳來咚咚的敲擊聲,蕭祈云才緩緩睜開雙眼,從床上爬起來,穿上拖鞋,開門拿藥。
  關上門,蕭祈云查看了一下藥品,確認無誤之后,將一片止疼藥倒在手心,抬手將藥片放進嘴里,干嚼入腹。
  ……
  等到痛感徹底消失,右手恢復正常的知覺,蕭祈云的目光落到了墻壁的掛歷上,那時間提醒著,他該出發了。
  他曾經是叱咤風云的游戲玩家,如今是一名追兇者。
  四年前女孩兒的慘死之狀仍舊歷歷在目。四年過去,真兇依舊逍遙法外,這是他萬萬不能容忍的。
  仿佛是洞悉了他心中的想法,此時,手機鈴聲突然響起,回頭看一眼,屏幕上浮動著醒目的“鹿姐”兩個字。
  蕭祈云走到床邊,拿起手機,正準備往下滑動拒絕,手指即將觸碰到屏幕的那一瞬卻又停了下來。
  他就這么等著,等到鈴聲響過60秒,自動停止。
  也就是在這時候,一條信息彈了出來。
  【鹿姐】:我知道你沒睡,接電話!
  蕭祈云苦笑一聲,左手打了兩個字加標點符號。
  不接。
  過了幾秒,又一條信息彈了出來。
  【鹿姐】:毛病!咱都快兩年沒有通過電話了,這大好日子,姐想聽聽你的聲音!
  蕭祈云:大可不必!
  【鹿姐】:那你倒是把我的綠泡泡從黑名單拉出來啊!
  蕭祈云:拉出來讓你折騰我?
  【鹿姐】:放心,姐保證絕對不折騰你,就是想你了。
  蕭祈云:還有別的事兒嗎?
  【鹿姐】:卡里給你轉了十萬塊錢。
  看著這行文字,蕭祈云有些無奈,但心里卻有著一股暖意流過。
  不等他回信息,對方又發來一條。
  “要是撐不住了就回來,姐真的很想你,你一個人在外面,肯定又瘦了不少。”
  “【神話】已經開服了,雖然你嘴上說著要放棄游戲,但是姐知道你一定割舍不下。”
  “id:呦呦鹿鳴,上線加我。”
  ……
  呦呦鹿鳴,本名鹿呦鳴。
  蕭祈云的姐姐。
  慘烈的車禍之后,便是她一直照顧著蕭祈云的起居生活,兩人雖然沒有什么血緣關系,但這么多年的感情,卻是比親人還要更親。
  出獄之后,蕭祈云只停留了半個月,就踏上了追兇之路。
  路途無疑是艱辛的。
  剛開始,鹿呦鳴每隔一天就會給他打一次綠泡泡視頻通話,伴隨著通話而來的,還有6666的轉賬。
  蕭祈云只接視頻不收錢。
  而他靠著兜里僅存的361塊錢活著。
  鹿呦鳴每次都會勸他回家,時間長了,蕭祈云感覺有些心煩意亂,就把她的綠泡泡拉進了黑名單。

  不死心的鹿呦鳴又轉而打企鵝視頻+轉賬。
  蕭祈云如法炮制,直接拉黑。
  除此之外,其他能聊天的軟件也都一律刪除,只當是看不見。
  其實,鹿呦鳴的手機號也被拉黑好幾次,最后還是蕭祈云不忍心給她拉了回來,而她也保證不會輕易再“騷擾”蕭祈云。
  銀行卡的轉賬沒停過。
  但是,卡里的錢蕭祈云一律沒動過。
  蕭祈云知道鹿呦鳴是個好姐姐,只可惜他不能做個好弟弟。
  復仇的種子在心里生根發芽,越種越深。
  這時,手機屏幕再次亮了起來。
  【鹿姐】:別做傻事。
  ……
  穩定情緒之后,蕭祈云重新躺回床上,胸前吊墜閃光,光芒大亮,籠罩了他的身軀。
  降臨【神話】世界。
  時間,凌晨1:57分。
  這條偏僻的小路已經涌入了大量的玩家,隨著時間的拉長,玩家們的等級普遍提升到了3級,實力有所加強,兩三個人組隊的情況下,還是可以比較輕松就擊殺一只暴走兔的。
  看著剛刷新出來的暴走兔就被一群玩家圍住,蕭祈云知道這地方也不能待了,他要深入地圖尋找等級更高的怪來殺,這樣才能跟眾人拉開差距。
  在【暴風】這款游戲里,劍符師這個職業沒有相對應的職業導師,技能是靠等級堆出來的,而到了5級的時候,能夠領悟第一個技能。
  既然【暴風】可以,【神話】應該也不差,領悟技能肯定沒問題,所以抓緊升級才是正道。
  在大家普遍都用普攻攻擊敵人的情況下,領悟一個技能,必然能領先一大步。
  打開小地圖查詢一下,再往前兩千米就是【黑鴉嶺】,距離新手村很遠,那里的怪物必然更強。
  不多說,前往黑鴉嶺。
  路上,蕭祈云就發現,前面的玩家越來越少,稀稀疏疏的,靠近黑鴉嶺的時候,眾人已經被甩在了身后。
  這地方,目前只有他一個人。
  黑鴉嶺,顧名思義,是一座有著黑烏鴉出沒的崎嶇山嶺,一只只黑烏鴉倒掛在壁檐上休憩,覺察到有不速之客到來,它們齊刷刷的睜開眼睛,詭異的紅光映射而來,殺機畢露,不下十只黑烏鴉撲打著羽翼飛起。
  蕭祈云暗道不妙,這些黑烏鴉的等級已經達到了8,屬性比暴走兔強悍不少,十幾只一起攻殺而來,他根本扛不住,只有落荒而逃的份兒!
  就在他準備先走為妙的時候,那些黑烏鴉卻并沒有一起攻殺過來,超過一半的烏鴉只是飛到了閃山嶺上,紅色的眼睛盯著他看,還有三只分別落在了不同的巖塊兒上,最后撲來的就剩下兩只。
  這就沒什么可怕的了。
  對付兩只黑烏鴉,那還不是輕輕松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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