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子墨坐下后眼睛便一瞬不瞬地盯著樓梯的方向。

他也說不上今日為何非要親自來這一趟，其實隨意打發個人都能將話帶到，這兩日就是這么過來的。

可他知道，今日一別，再見又不知道是什么時候，私心作祟，還是親自來了。

半盞茶的時間不到，樓上便傳來走路的聲音。

一下一下，很輕很柔，敲在心上，又似很重。

柳子墨握著杯盞的手不自覺收緊。

他不明白自己為何會突然這么緊張。

上次緊張是什么時候？好像是長姐出嫁，他進宮探望，第一次看見皇上，被他周身的王者氣息震住。

可此時的緊張與那一次又不相同，具體怎么不同，他還沒想清楚，就看見一角雨過天青色的裙擺出現在視線里。

裙擺紋絲不動，若隱若現的鞋尖掩藏其中，每行一步，對方似乎都很小心。客棧的樓梯有些年久失修，盡管女子的腳步很輕，還是發出輕微的吱呀聲，像羽毛掠過心頭，癢癢的。

“王妃，小心腳下。”

臨近地面，樓梯最后幾階有些陡，又青忍不住出聲提醒。

洛染帶著帷帽，淡淡應了一聲，環顧一圈，便一眼看見坐在窗邊的男子。

或許是提前打過招呼，又或許是天色已晚，大堂里的人并不多。

又青扶著洛染走到跟前，柳子墨早已經起身站在一旁：“微臣參見王妃。”

洛染淡淡地點頭，見周圍沒有外人，這才將帷帽摘下。

柳子墨趁機看了一眼。

女子柔順的頭發整齊地盤在頭頂，形成一個精致的墮馬髻，上面沒有珠翠環繞，只有一根簡單的碧玉簪子，在燭光的照應下，發出柔和的光芒。

只是，再好的玉，似乎也不及她肌膚的十分之一。

凈白的肌膚，不施粉黛。

柳子墨袖子里的指尖微微動了動。

“柳大人，請坐吧。”

洛染坐下，指了指對面的位置。

“多謝王妃。”

柳子墨道謝后坐下，看了一眼門口。

阿成守在那里，沒有人過來打擾。

洛染也微微對又青點頭。

又青便也后退幾步來到門口，眼睛看著門外，耳朵卻聽著里面的動靜。

“不知柳大人今日來有何要事？”

又青離開后，洛染開門見山地問。

柳子墨稍微停頓了下，緩緩道：“軍糧出了點問題，恐怕不能按照事先約定的時間抵達，所以，王妃下船后，微臣恐不能再護送您至汝南。不過您放心，微臣已經安排人在碼頭等候，定會保護王妃安然無恙與侯爺匯合。”

洛染微微皺眉：“可是遇到了什么問題？”

她不關心他能不能送自己，更不關心下一段路誰來護送，她只關心，這批軍糧能不能順利送到邊疆。

前幾日傅今安突然回京，一開始她也以為他是放心不下自己。可后來想想又覺得不對，長影在身邊，有什么事肯定第一時間就會通知到他了。

況且，就算再擔心，也不差那兩日，就這么將自己暴露，難道他不怕被人告到皇上面前？

唯一的解釋就是，他此次回京還有別的事，而且還是至關重要之事。

她第一個想到的就是這批軍糧。

可她跟在隊伍后面幾日，也沒發現有什么不對勁，一開始她還以為自己想多了。

直到剛剛又青說柳子墨來見她，她才隱隱確定：肯定是發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

面對她的眼神，柳子墨不忍拒絕，但想到什么，最后還是什么都沒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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