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九章
記憶中的人,睡著時總是習(xí)慣性的卷縮在一起,特別是冷的時候,會皺起眉頭,下意識的抱住錦被,然后一邊呢喃著說冷。
與此刻躺在地上的女子,如出一轍。不同的是,女子眼角有顆痣,記憶中的人卻是白皙如雪。
陸長風(fēng)瞇著雙眼,有一瞬間的晃神,仿佛躺在那里的人不是別人,就是他記憶中的那個人。
他鬼使神差的起身過去,一腳一個印子,好像踩在懸崖邊,一不留神,就要掉下萬丈深淵。他提著一顆激動的心,滿懷期待。
面紗底下的臉龐,就是她吧。
此刻的陸長風(fēng)有股強(qiáng)烈的欲望,想窺視的欲望,手癢得厲害,想立刻摘下她的面紗瞧瞧,到底是不是她?
他蹲在蘇意濃身旁,遲疑片刻后伸出了手,修長的手指微微顫抖,又停在半空中,收了回來。
陸長風(fēng)低頭,盯著她舒展的眉眼看,此時篝火旺盛,那股寒意已消散,周圍暖烘烘的,她的臉頰也因火光紅了起來,耳尖都泛著熱意。
火苗搖曳,照得她臉頰分外柔和,比往日的柔弱多了些寧靜,讓他一時失了神。
陸長風(fēng)眨眼,一股冷風(fēng)直面而來,涼風(fēng)入眼,吹散了那股悸動,他盯了她一眼,頃刻間回神。
反應(yīng)過來自己要做的事情后,陸長風(fēng)懊惱不已,暗想自己定力何時這般差了,竟會被她迷了神。
他握緊雙拳,平整的指甲嵌進(jìn)肉里,是會疼的。
陸長風(fēng)側(cè)頭看了眼紅痣,嘆口氣,然后起身拍拍衣裳,走前又看了她一眼,神色微變。
他小心翼翼的走向一旁,抽出了他的長劍,劍尖泛著冷光,鋒利且讓人膽寒,銀光從她臉頰飛快劃過,刺向了她身后的一條毒蛇。
探頭探腦的毒蛇瞬間成了兩截,癱軟在地上,陸長風(fēng)面無表情的挑眉,用劍挑起軟下的蛇身,扔到了樹林中。
一夜好眠,在山林中醒來也是一件樂事,能呼吸最清新的空氣,聽見最清脆的鳥鳴,還能看見晶瑩的露珠。
一切都是美好的,要是沒看見那兩截死掉的毒蛇。
蘇意濃睡前喝了許多茶水,早前就覺得小腹難以忍受,所以讓青梅看著,她一人進(jìn)了林子。
怎料出來時,看見掛在樹枝上的毒蛇,嚇得臉都白了,大聲尖叫。
“啊,蛇…”
她慌忙跑出來,顧不上禮節(jié),一下鉆進(jìn)了馬車?yán)铩B犚娝穆曇簦腥硕寂ゎ^看著她,見她無事了,又繼續(xù)忙著手上的活。
周錦丞站在馬車旁,關(guān)切詢問:“阿姐,怎么了?”
“沒事。”
她捂著胸口,努力忘卻方才看見的。她最怕蛇了,扭來扭曲,看一眼渾身難受,好一會才緩過來。
大概昨晚就有了,只是天黑沒看見,想到在它身旁睡了一晚,真的好難受。
蘇意濃忍住想吐的沖動,撩開車簾朝外看,正好看見陸長風(fēng)對王奎說些什么。然后就看見王奎進(jìn)了林子,拎著東西走遠(yuǎn),半響才回來。
少傾,周錦丞小跑過來,柔聲道:“阿姐,沒事了,那蛇被王護(hù)衛(wèi)扔遠(yuǎn)了。”
“哦,好。”
她提著裙擺下來,怯怯地朝剛才的地方看了眼,接著,她換了個地方坐。等她坐下來才發(fā)現(xiàn),她身旁是陸長風(fēng)。
她禮貌笑笑,換來他疏離的點(diǎn)頭。
蘇意濃暗暗撇嘴,一轉(zhuǎn)頭,看見翠竹端了一碗藥過來,依舊是熟悉的藥味,她不自覺地擰起眉頭,然后吹了吹,一口喝完。
嘴里含了一顆梅子,去去苦澀的藥味。這才好受些。
等會要啟程了,他們也要和陸長風(fēng)各走各的。
蘇意濃忽然覺得嘴里的梅子,沒那么甜了,有股澀澀的苦味。
陸長風(fēng)咬口手里的餅,喝了口熱湯,冷淡地眸子稍稍側(cè)過,就看見她擰起的眉梢,那顆痣也跟著往下耷了耷。
他想起方才的尖叫,若無其事的問道:“蘇姑娘怕蛇?”
本事尋常的閑聊,蘇意濃卻察覺話里的試探,當(dāng)即眉眼帶笑,裝作毫不在意。
“小時候被蛇咬過,所以不喜歡。”這個借口完美,陸長風(fēng)是看不出來的。
陸長風(fēng)沒什么表情,慢條斯理的吃著餅,忽然開口:“蘇姑娘跟我一位故人很像。”
故人?他說的故人是指她嗎?
蘇意濃不確定。
“哦,是嗎?”
她的神情顯得不自然,不想跟他聊這個話題,可蘇意濃心里也忍不住好奇,在陸長風(fēng)心里,她是什么樣的?
于是蘇意濃抿抿唇,鼓起勇氣問出口,“那位故人,大人能說說嗎?”
陸長風(fēng)沒說話,沉默到他說完了一塊餅,才緩緩道:“很倔,脾氣不太好。”
她愣了愣,隨即笑笑,說的不是她,她脾氣很好,也不倔。昔日相處時,也算禮數(shù)周全。
蘇意濃沒再問下去,扭頭看向一旁,周錦丞安排好一切,可以啟程了。
她吐咽下,胸口泛起難以言喻的酸澀感,明明知道今日要分開走,卻還是難受,哎,她是怎么了?
蘇意濃捏著裙擺的手緊了緊,道:“就此別過,昨晚多謝大人。”
陸長風(fēng)看著她起身,眼睛盯在她背后瞧,她很瘦,饒是穿了幾件衣裳,她的蝴蝶骨還是明顯,似乎一掌能穿透身體一樣。
瞧著就讓人憐惜。
他喝了一口湯,下意識的脫口而出,“要不要一起走?有個照應(yīng)。”
陸長風(fēng)是嫌麻煩的人,尤其是女人,更是她這種柔弱不堪的女人。所以當(dāng)他說出一起走時,蘇意濃是震驚的,凝視他好半響才眨眨眼。
確認(rèn)他話里的真假。
她動動唇角,支吾幾息,腦中想的是不要,可說出的話遵從了內(nèi)心。
“好。”
她迎著微風(fēng)笑,真誠,明媚。
隊(duì)伍更壯大了,本是十幾個人,這下大概四十幾個人,走在路上相當(dāng)顯眼。
有好有壞。
好處是更安全了,壞處就是陸長風(fēng)不會累一樣,一走就是一上午,她坐在馬車?yán)镱^暈眼花,都要吐了。也沒聽見他停下來休息會。
好不容易到了午時,終于可以歇息,可沒過片刻,又要走了。
蘇意濃扶著額頭,神情疲憊,“青梅,是不是到鎮(zhèn)上了?”
“對,陸大人可能在找客棧。”
她點(diǎn)點(diǎn)頭,按她對陸長風(fēng)的了解,他肯定要找一處靠河邊的客棧。
原因是他說過,萬一半夜有人來襲,也好往河里跳,這樣死不了,還能感受河水的清涼。
想起往日的那些話,她就想笑,昔日的陸長風(fēng)與此時的他,倒是有些不同。
在小鎮(zhèn)轉(zhuǎn)悠了一會,終于找到合適的落腳處。
真的是靠河的客棧。
蘇意濃在門口看了看,不禁打趣道:“大人真會選,這地方真好。”
陸長風(fēng)拎著包袱進(jìn)門,冷言冷語,“蘇姑娘喜歡便好。”
“是,我很喜歡。”
陸長風(fēng)僵住,因她這句話,他想到了什么。
那個人可是很不喜歡的,果然不是她。
一天的車馬勞頓,進(jìn)了房門的蘇意濃完全松懈下來,一下躺在床上,她真不知道跟陸長風(fēng)一起走是好還是不好。
至少這一日下來,不是很舒適。整個人都酸痛的厲害,沒有多余的時間休息,她的身體支撐不住了。
看來明日還是跟他說吧,分道揚(yáng)鑣。
她打個哈欠,合上眼休息片刻。
迷迷糊糊間,有人進(jìn)了房內(nèi)。蘇意濃想睜眼看看,可太累了,怎么也睜不開,就隨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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