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皇帝的病
今日趁著還未入夜,問樓連起了畫舫,聽說是為了小榮王的生辰,小榮王一擲萬金,只為紙醉金迷。
夜色剛落下,隨著岸上百姓的歡呼,畫舫千盞燭火同時亮起,將整條湖面照亮,耀人目光。
湖面微風四起,燭影隨著畫舫上無數條輕紗搖曳。
今夜眾星捧月的主角小榮王,此刻正拿著他心愛的鞭子騎著柏欒大聲地驅趕,堂堂軍侯之子被人當做馬,可那周圍坐著的達官顯貴無不拍掌喝彩。
遠遠看著這一幕的沈云臨面色平靜,她見他玩的實在開心。
忽而傳來許多歡呼聲,她扭頭看去,原來是問樓的魁首乘著花船在畫舫間的湖面駛過,呼喊聲引得許多人跑出來圍觀,甚至有人朝她腳下扔金銀。
如此熱鬧的場景,讓沈云臨神色恍惚。
“妹妹,你看我的,今天你二哥我一定把彩頭給你贏回來!”
沈云染的音容相貌浮現在腦海,那時問樓也是這般熱鬧,她和他從家里偷偷溜出來玩,她看上了一副護腕,天底下什么好東西她沒見過,可是那雙護腕做的實在是好。
于是他把平生所有能喝的酒都喝了,喝得東南西北都找不著,最后他們兩個被找過來的沈云羽給逮了回去。
昔日的美好回憶被突然擠進來的城門懸首的畫面打斷,心口猛的一揪,眼眶剎那間濕潤。
下一秒,她便被拉進那個結實而溫暖的懷抱。
他總是這樣,感她所感,見她所見。
“好些了嗎?”他的話溫柔的在她頭頂響起,那漆黑的瞳孔映著湖面粼粼燭火的倒影。
“嗯!鄙蛟婆R點點頭,轉眼看見了柳映和石玉,他們身后還跟著一個男人,想必那是謝嶠了。三人從對面的木橋走過,徑直去了畫舫。
沈云臨和元風初寒走進畫舫時,石玉正在查看船內。
幾人互相頷首后,柳映快步上前拉過沈云臨,剛轉身時手臂一痛,回頭就看見是元風初寒抓著他拉住沈云臨的手,力道很是讓人難忘。
元風初寒皺眉十分不悅地盯著柳映,眼睛里充滿威脅。
柳映忙松了手,氣氛頓時變得有些窘迫,他只得看了看那男人道:“長云,這位便是謝嶠謝圣手。”
那謝嶠留著胡須,皮膚黝黑,臉頰微圓,鬢邊已有銀發,穿了一身粗布麻衣,長發只用了一根樹枝做的發簪隨意挽著。
隨意,太隨意。
沈云臨只能想到這幾個字來形容他。
只是那么隨意的他,腰間懸掛的一只塤卻引起了沈云臨的注意。
她含笑朝他頷首示意,“云臨見過前輩。”
那謝嶠笑道:“我知道你,沈云臨,昔日武城的小霸王。”
一句話說得沈云臨有些不好意思,倒是謝嶠爽朗地笑了幾聲。
幾人坐下后,謝嶠開門見山地道:“這個皇帝活不了兩個月。”
如此突兀,如此直接,這么多人等了這么久,就得到這么一個答案。
石玉聞言,皺了皺眉,眼中有些許神傷。
謝嶠接著說道:“他不是中毒,只是每日的湯藥里放了些耗盡氣血的藥,這些藥的功效很慢,因人而異,有些慢到甚至兩到三年才會耗盡氣血,油盡燈枯而死!
沈云臨啟唇,卻不知要說些什么,正如蕭詡所言,皇帝重用父親,卻從來不曾真正信任父親,父親與蕭詡密謀造反,這其中的因果早已模糊不清。
柳映這時道:“真的沒有其它辦法了嗎?”
謝嶠搖了搖頭,“神仙難救,他內里已經虛透了。如若早些,也許我還能救他一命”
柳映道:“那我們只剩下兩個月的時間了。”
“是啊,兩個月,你們該干什么抓緊干吧。”謝嶠臉上毫不在乎,自顧自地飲了一杯酒。
沈云臨這時道:“如若要前輩傾盡畢生醫術,讓皇帝恢復氣力,哪怕半個時辰呢?”
謝嶠道:“你想到何種地步?”
沈云臨一字一句地道:“圍剿蕭詡。”
謝嶠一聽,竟失笑不已,“你還真拿我當大羅神仙了?”
沈云臨卻不以為然,而是道:“世人或有回光返照,與常人無二!
謝嶠收起了笑容,“你想讓皇帝死得有價值?”
“這要看皇帝如何選了。”沈云臨說著,看向石玉,“大統領可將我的話轉告于皇帝,這也許將是他做過最正確的選擇!
“好。”石玉點頭。
謝嶠道:“現在太子的地位已經無人可以撼動,滿朝文武,整個大臨都聽其命令,就算你讓皇帝站出來下令殺了他,我想也無濟于事!
沈云臨微微一笑,“我知道人都有貪欲,都有驚懼,求富貴求安寧求保命,但我相信大部分的人心中仍有一顆赤膽之心。”
她相信,只要將蕭詡做過的事公諸于天下,天下人必將站在人心所向之處。
“那么你如此盡心盡力的幫助勖王,是為了向太子復仇,為了勖王日后能替你平反,還是以此換取日后種種?”謝嶠忽而這么一問,甚至帶著些許質問。
那柳映當場便生氣道:“前輩為何有此一問?無論長云出于何種目的,這些要求難道不是應該的嗎?難道這些話是勖王讓前輩來問的?”
沒等謝嶠開口解釋,沈云臨便笑道:“前輩跟了勖王那么久,替他謀算也在情理之中,前輩問的這些都不是我的答案,我只能說,勖王是個真正有君子之德之人,他以后會是個好皇帝!
謝嶠看著她滿目真誠,如此落落大方,不由得心生愧疚,朝她拱手道:“是鄙人狹隘了,請你原諒,也請柳大人見諒。”
沈云臨道:“前輩心直口快,我怎敢怪罪,只是……”她頓了頓,再次瞥了一眼他腰間的塤,畫風一轉道:“前輩是不愿意幫我們?”
謝嶠一愣,他自然知道她說的是剛才的建議,不知他想到了什么,臉上一笑,“愿意,非常愿意,鄙人定不叫你們失望!
不知為何,沈云臨竟從他此番話里嗅出了一絲恨意。
就在這時,船外傳來了雜亂的腳步聲,原來是有人進來送美酒佳肴,這些女子今夜怕是愉悅得有些微醉,走起路來搖搖晃晃,將美酒佳肴放在桌上后,癡癡笑笑的,你推我擠著小跑了出去。
外面越發的熱鬧了。
“咱們先小酌幾杯,若是路過的人看見我們只說話不吃東西也蠻奇怪的。”柳映起身端了酒給他們倒上。
沈云臨看向石玉道:“大統領,堯里他們怎么樣了?”
石玉道:“晚間他們已經離開東宮了!
沈云臨道:“就這么放了?”
石玉道:“放了,不過那翁岫是阿依那赫部少主的紅人,現在他死在了堯里的手中,阿依那赫部不會輕易放過,畢竟現在的元風部已經不是從前的那個部落之首了。”語罷,他還特意看了一眼元風初寒,只是那元風初寒垂著眼簾,心無旁騖地剝著手里的蓮蓬。
沈云臨道:“可有查清楚堯里手中的暗器是哪來的?”
石玉搖搖頭,“當時亂成那樣,每一個人都有可能把暗器遞到堯里手中!
沈云臨道:“這只是第一步,如果這些使臣在武城相繼出事,又與使臣之間有關,那這天下又要大亂一場,蕭詡不用費吹灰之力就能收拾殘局!
石玉道:“你猜的沒錯,大尤一戰,各國各部落已經耗損了不少的兵力和財力,眼下能與大臨抗衡的,也只有交建了!
沈云臨頓時陷入了沉思,現在趙西堂下落不明,武城危機四伏,救季王的法子也沒有找到,真的是一團亂麻。想到這,她說道:“看來我們能做的只有提醒他們加強防備了!闭Z罷,她的目光掃過謝嶠看向柳映,“這件事只能拜托你去做了!
柳映點點頭,“你放心,包在我身上。”
沈云臨再次看向謝嶠,他很快地收回了視線,低頭飲酒。剛才她與石玉交談時,余光留意到謝嶠一直在打量著身旁的元風初寒。
她問道:“前輩一身醫術,可曾在宮中做過御醫?”
謝嶠搖頭自嘲一笑,“我這個人啊不守規矩,只能當當游醫了。”
“是嗎。”沈云臨抿唇一笑,不再追問。
可是這么一問,一旁的石玉忽而皺起了眉頭看向謝嶠,“謝圣手,我們是不是……”
“噓!”
后面的話還沒說完便被元風初寒打斷,他眼中微冷,側頭看向船外。
所有人都看了過去。
可是除了畫舫外的笑聲、話聲、腳步聲以及唱樂聲外,并沒有其它的。
但元風初寒和石玉同時站了起來,他們的表情很嚴肅,顯然外面有人在偷聽。
兩人相似一眼便知道對方要做什么。
柳映忙將桌上的酒杯一頓亂摸,高聲道:“哎呀,酒灑了酒灑了……”
元風初寒從另一側門走了出去,不多時就聽見幾聲聲響,然后正門被人撞開,一晃眼跌進來一個人,剛想起身又被守在門口的石玉壓在地上。
“你是什么人?”柳映上前質問道。
石玉將人提了起來,這人竟然是冉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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