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得了姚姨的保證,程知短暫開心了片刻,便匆匆吃了早飯獨自回到屋子里,因為昨夜沒有回來,故而被褥依然是整整齊齊的模樣。她徑直走到窗邊,對著晨光抽出了祭月劍。劍身銀光籠罩,邊緣處鋒利光滑,靠近隱約生出幾分涼意——祭月劍性寒,劍鋒與其他不同。
然而程知拿了數年的本命劍,此刻卻在她手中露出幾分違和來。她伸手握住劍柄,微微用力便能感受到劍身的顫抖,似是有幾分壓抑著的慌張。
寶劍有靈,突生異變并非什么好事。她看著祭月劍,不免有些茫然。
早飯后程知還得去打掃萬劍閣,昨晚她和白夢音打了起來,但因為白夢音出言不遜在先,又私自闖進了萬劍閣,程知雖然違背宗門不得隨意斗毆的規矩,卻也只小懲大誡,被罰一個人打掃閣樓。
她也知道這算是大師兄為了給白夢音一個交代輕拿輕放,故而扛著掃把站在萬劍閣下面的時候,還帶著幾分漫不經心。
然而當她打掃了兩個時辰,卻連萬劍閣的一半都沒有掃完的時候,再好的心情也會大打折扣。
“唉——”她扔了手里掃把,長嘆一口氣,隨意朝著地下一躺,望著閣樓頂端的尖頂放空。
被罰打掃這活嘛,她也不是第一天來干了,既然沒人時刻監督,還是能休息就休息吧。
昨晚被師兄抓著批評了大半夜,早上又一直練劍,仔細算算她這一天還沒能好好休息。
原本只想找個舒坦的姿勢躺下,困意卻一下子涌了上來。不知過了多久,熟悉的聲音直愣愣闖進夢里將她拉了出來:
“小程知!你又在這偷懶!”
果不其然,睜眼便對上顧不思一張擠眉弄眼的臉,英氣十足的樣貌從下往上看放大了不知幾倍,硬是叫程知看出了幾分喜感。
“師姐啊……”程知揉了揉眼睛,順勢就著顧不思伸來的手坐了起來,看向一旁抱臂而立的許向行,“你們怎么來了?”
顧不思撇著嘴,將她從上倒下細細打量了兩遍,嘖嘖稱奇道:“這不是來看看程知女俠忙什么呢,居然連午飯都不吃了,卻沒想到原來是背著我們偷偷在萬劍閣用功呢。”
“用什么功啊,用的是周公吧。”程知漫不經心地轉頭撿起自己的掃把:“還有事嗎?沒事的話我還要掃地呢……”
“掃個錘子啊!”顧不思沖過來一把奪過她手里掃把,插著腰橫眉豎眼,“你是真傻還是假傻,昨晚到底怎么回事,那白夢音到底想干什么?”
“也沒什么……”
許向行皺眉:“小師姐,我們是來幫你的。”
“幫我什么?”程知扭頭看向他,“我好得很。”
“你就裝吧。別以為我不知道這段時間你每天都在擔心姚姨會走。”
“姚姨才不會走。”程知又從顧不思手里拽回來自己的掃把,活像個無欲無求的掃地僧,滿臉寫著信任,心中懷著平靜。
“……”顧不思一時無語。她扭頭看向許向行,眨了眨眼。
許向行對上她的視線,心里默默嘆了口氣,知曉這個惡人還是得他來做。于是他從旁邊書架上隨手抽了本古籍拿在手上,假模假樣翻開兩頁,裝作不經意道:
“小師姐,聽說山下又給姚姨送信了,姚姨收到信的時候情緒好像還很激動……”
果不其然,聽聞這話,剛剛還無欲無求一心掃地的程知終于愿意抬頭看他一眼,眼神里的期待十分明顯。
許向行卻看不見似的,拋出這個誘餌又繼續低頭看書。
程知又拖著掃把轉到顧不思跟前,一言不發地看著她,等她補充信件的內容。
顧不思清了清嗓子,想要做出一副“堅定拒絕”的做派,然而不經意間低頭就對上程知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圓圓的瞳孔映出她板著的臉,瞬間顯得她不近人情至極。
程知這廝男女通殺的妖精又拉了拉她袖子,盈盈水光便涌上了眼睛,仿佛盛滿了整個萬劍閣的光亮:“師姐……”
“其實……”顧不思被這美色所惑,險些就要把實話說了出來。幸好許向行及時靠近,迅速捅了她一下,這才叫她堅守了本心,沒能被程知妖精惑了心智。
“哼。”顧不思堅定地扭開腦袋,也從一旁抽了本書,心道許向行到底還是機智啊,不看點書轉移注意力還不是要被程知套了話去。
然而一打開手中書本,入目可見竟是一句“吾日三省吾身……”之類的說教話語,當下便晦氣的她只想將這本書扔出去。可一旁程知仍在虎視眈眈等著她心神松動,許向行又演的十分逼真,完全埋頭書本,根本不朝她這里投來半分眼神。她也絕對不能亂了計劃。
于是乎顧不思定了定神,努力在心里默念古人圣賢的諄諄教誨。
讀思想教育類的書籍對顧不思而言簡直上刑一般度秒如年,感覺過了一個世紀那么長,程知終于松了口:
“好吧,其實白夢音昨天一見我就開始發瘋,還想搶我的劍,說什么我不該有這把劍,甚至闖進了萬劍閣。”
“什么?!”顧不思終于被從書本中解放了出來,她一把將書扔到了地上,怒氣沖沖道,連著剛剛看書的憋屈怨氣也一并發泄了出來,“劍修的本命劍她也敢搶,怎么不去當宗主!”
許向行也從書里抬起了頭:“確實,她怎么這么奇怪。今早我們還在劍林門口看見她沖著大師兄哭。她會不會是有什么陰謀?”
“應該是。”顧不思一臉凝重地點點頭,“你是這批弟子里劍術最好的,她定是想搶了你的劍,進而打敗全宗門!”
程知將掃把夾在胳膊下面,認真聽兩人分析,一面連連點頭道:“你說的很有道理……嗯,你說的也很有道理。”
“那你還愣著干什么!怎么不去找大師兄揭露她的陰謀!”顧不思越說越激動,一拍旁邊架子,陳年老灰霎時間迷了三人滿頭滿臉。
“唉……”程知捂著臉搖了搖頭發上的灰,難得嘆了口氣,“可是沒有證據啊,而且白夢音還說,她認得姚姨,還知道我不是姚姨的親生女兒。我先前從未見過她,她怎么這么奇怪啊?”
顧不思又一下子變得心事重重:“是啊,這次山下又送了信來,平日都是半年一封,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連著兩個月都有信了……”
“你們別這樣。”許向行安慰道,“姚姨畢竟不是山上的人,思念山下的親人也沒什么的,我在山上習藝也常常思念家人。師父說我們長大了就是得學會告別。”
“可是姚姨要是真走了,就沒人給我們做好吃的,也沒人幫我們縫衣裳了……”
尚未感慨完,就被程知用掃把重重掃了一下顧不思面前的地板,嚇得她朝旁邊一蹦跶:“師姐,你怎么滿腦子光想著吃的穿的。這可是姚姨,全萬劍宗只有一個的姚姨。”
“唉……”這下子顧不思和許向行兩人都沉默了,三個少年少女一同抱著臉躲在書架下長嘆口氣,山間不知歲的生活中第一次生出愁苦不舍的情緒來:
“是啊,要是姚姨能一直陪著我們就好了。”
“不對呀,跑題了。”
三人沉默著悲傷了半晌,許向行率先反應過來:“什么叫你不該拿這把劍,祭月劍一直是萬劍宗的藏劍,她為什么這么說?”
顧不思也回過味兒了,趕忙看向程知:“對啊,我們為什么不去告訴大師兄她的話呢?”
“噓——”程知也立馬從剛才的悲傷中回過神來,她扭頭看了看身后,確認此刻萬劍閣中只有他們三人,這才拉著兩人蹲了下來,從一旁拿來一把劍:
“我正打算告訴你們。你們看,這是什么。”
她指著地上擺在三人中間的劍。
“這是……一把劍?”顧不思二人被她這一臉肅穆和神秘感染,也不由自主壓低了身子,放低了聲音,小心翼翼回答道。
程知點點頭,看向下一位發言人許向行。
許向行宛如課堂上被點名般莊重,動也不敢動,只敢悄悄湊近那劍鞘,細細辨認了半天,才鄭重道:“這是……一把不凡的劍。”
“……”程知一臉無語,“你倆瘋了吧,這是我的佩劍。”說著她抽出劍示意了一下:“祭月劍,前天這把劍還串了只兔子我們仨烤著吃。”
“害——”顧不思一陣無語,“那你搞這么大陣仗干什么,我還以為這是什么大寶貝呢。”
許向行也等著程知給個合理的解釋。
“你們有覺得,祭月劍哪里不對勁嗎?”程知輕輕握著劍柄,抬手平舉到三人中間,認真觀察兩人神色。
然而顧不思與許向行二人并未看出任何變化,只覺得與往日沒有不同。程知見狀,覺得貿然告訴他們劍身異狀只會讓他們擔心,故而只道:
“可是白夢音不覺得,她昨天看見這把劍當時就不對勁了,一直想要上手摸,我不讓她就用姚姨激我,想讓我拔劍。”
“哈?”顧不思表示不可思議,“白夢音不是什么什么……坦達郡主嗎?不會連把劍都沒見過吧。”
許向行猜測道:“劍修的佩劍確實不能給別人隨便碰……不過祭月劍畢竟也是萬劍宗數一數二的劍,說不定她只是好奇呢?”
“不對吧。”程知搖搖頭,“她當時一下子兩眼放光,神情古怪,把我嚇了一跳,我本來是要進這里找本劍譜的,結果她直接就跟進來了,還直接朝我動手,我就用劍鞘把她拍了出去。”
說到這,程知表情帶了幾分尷尬:“哪知道她就在萬劍閣門口撞了一下,就說我把她打傷了。”
“不是吧……”顧不思忿忿不平。程知還當她是在替自己不平,正要表達一下對師姐的依賴之情,哪知顧不思又一拍身旁架子:“程知!怎么休息日你還來偷偷學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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