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知朝前走了兩步，面前卻是一堵高墻，背后是被她一劍劈開的門，剩了半扇搖搖欲墜。

        就在她這一回頭間，面前的墻忽然朝著兩邊自動移開了。

        “！”程知沒留神被嚇了一跳，石墻移動的轟鳴聲下隱隱傳出響聲，然而一眼望去，卻什么也看不清，只覺得里面幽深靜謐。

        她試探著朝前走了兩步，看起來仿佛就是在屋子里走動，只兩側有石頭堆砌成的墻壁，唯一不同的是石壁上方四角掛著夜明珠，照的圈住的這一片空間十分明亮。

        尚未來得及思考這務農為生的村子里怎么會有品相如此不凡的夜明珠，她已朝里走去。

        石墻在她身后緩緩合上。

        于此同時，白夢音與無味二人被關著的房子門口，出現了一個身影。

        “你是誰！”

        白夢音警惕地看著面前站著的小女孩，十幾歲模樣，臉龐有些黑黢黢的，穿著身粗布衣裳，乍看十分不起眼，正是張小英。

        此刻的張小英也許是脫離了被張氏夫婦責罵的環境，整個人看起來雖然還有些小心翼翼，卻少了很多唯唯若若的狀態。

        “我叫張小英。”她解釋道，“來不及了，他們馬上就要帶你去祭壇了。你快跟我走……”說著，她便要帶白夢音出去。

        白夢音便看向無味。

        張小英順著她的目光看向一旁的無味，又看了一眼躺在一旁發瘋打滾的那大叔，道：“他們只抓女的，男的都是順帶的，不會有生命危險的，你先跟我走。”

        被“順帶抓來”的無味一時沉默，但此刻兩人身為階下囚，能出去當然是最好。

        “什么祭壇？你說清楚啊！”白夢音聞言有些慌張，卻沒有傻到別人說什么信什么的程度。

        張小英擦了擦頭上的汗，看起來是一路小跑過來的：“我們這是落石村，你在村外被打暈的林子里有個祭壇，他們……”

        正說著，外面忽然喧囂起來，似乎是有許多人過來了。張小英看起來更為著急了，她將雜物間的門關上，露了一條縫朝外看去，幾個村民披著紅色斗篷朝這邊走來。

        白夢音二人也被她這舉動帶的有些慌亂，問道：“他們怎么了？”

        張小英回頭看了一眼白夢音的腿，看來是沒辦法在其他人來之前把她帶走了。于是她將門合實，回頭道：

        “來不及了，你聽我的，假裝昏迷跟著他們到祭壇，不管他們說什么你都不要睜眼，月亮消失的時候他們會一起閉眼禱告，到時候一定要抓緊機會趕緊跑……”

        說著她朝白夢音手里塞了一根削尖的木棍：“跑遠后躲在林子里不要動，等天亮了再順著路走……”

        說罷，外面的人聲已經靠近，張小英三兩步蹲到了屋子后面的一個大箱子里，拿了個簸箕將自己蓋住，打手勢示意白夢音裝暈。

        無味與白夢音雖然有些摸不著頭腦，然而還是打算先聽張小英的，紛紛閉眼裝睡，旁邊那人鬧了許久力氣不足，然而猶自在碎碎念。

        直到門被人猛地推開。

        推門那人吃驚于門居然沒鎖，然而放眼望去，屋內三人都躺在地上沒有動靜，也沒有造成什么損失，大事當前，便也不再計較這些細枝末節。

        他揮手示意其他人：“帶走。”

        一人將白夢音背到了肩膀上。白夢音被清醒地這么一顛，差點沒忍住叫出聲來，還好忍住了。

        那人轉身看見旁邊躺著不動的無味，便問其他人：“怎么還有個男的？”

        有人回答他：“抓這女的時被撞見了，索性一起打暈帶回來了。”

        背著白夢音那人不屑地啐了一口：“神仙不要男人，抓他做甚……”他又示意背著白夢音的人：“喏，看那邊，被神仙退了回來的，現在還瘋著，殺也不讓殺，浪費糧食。”說著朝那人肩膀重重踢了一腳，驚地地上那人左右翻滾，又開始大喊：放過我……”

        領頭那人不耐煩地打斷，指著無味：“這個一起帶走，殺了扔到林子里。”

        白夢音眼皮跳了跳：張小英不是說他們不殺男的嗎？

        無味裝暈比白夢音專業地多，被人像麻袋一樣背起來眉頭都不皺一下。

        于是一行人便乘著夜色出了村子，皆身披大紅色斗篷，沿著林子朝昨夜那祭祀的地方走去。

        程知伸手觸摸石壁。冰冰涼涼的，透著絲絲的潮氣。

        “奇怪。”她看了看左右，記得從外面看時，這就是個普通的房子，怎么一進來沒走兩步，面前竟然沒了路，又是一面厚厚的石墻。

        她伸手敲了敲，空的，看距離，應該是這間屋子到頭了。

        如此大費周折的石墻，竟然只是為了隔絕這屋子里的一小片地方，好沒意思。

        程知生氣張嫂這群人居然敢騙她，這屋子里根本沒有白夢音，也沒有什么謝疏寒的侍衛，自己是上了當了。索性折返回去，那石墻卻紋絲不動，怎么推都不再開了。

        先前聽見的輕微聲響又出現了，然而她四面環顧，只有堅硬的密不透風的石墻佇立，入目可即沒有半個活物。

        可是在她輕輕淺淺的呼吸聲下，確實還有一道聲響，像是什么東西摩擦發出的略顯刺耳的聲音，甚至那聲音越來越大，竟帶動地地面都有了震動感。

        程知蹲下身，伸手觸摸地面，微微的抖動傳到她的指尖，仿佛地下藏著什么……龐然大物。

        “這是……地動嗎？”

        她不敢確定，然而理智告訴她必須趕緊離開這里。

        于是她迅速起身，三兩步走到先前開合的石門旁，上下摸索，試圖找到一些機關。

        石門平滑，竟然真叫她摸到了一處凸起。

        程知在心里小小歡呼了一把，“咔噠”一聲按下了那處凸起。

        “轟隆——”的機關轉動的聲音響起，她退后兩步，仰著頭看向石門，等待著門的打開。

        然而預想的場景并沒有實現。

        落到地上的一瞬間，多虧她反應敏捷，微微換了姿勢，不然這高度一定是要摔斷條腿的。

        她揉了揉又磕了一下的肩膀，心里吐槽：這機關倒是真開了個門，然而不是她面前這一扇，而是在地面上開了個巨大的口子。

        她毫無防備下踩了個空，直愣愣摔了下來。

        程知捂著肩膀揉了揉，忍不住皺眉自言自語道：“可憐的肩膀，每次摔的都是你……”

        借著上方打來的微微光線，程知抬頭估了估距離，怕是離地面相當遠，若是兩側沒有可供攀附之物，憑她再好的輕功也很難躍上去。只能再另尋她法。

        一陣風吹起了她臉頰旁的頭發，伴隨著沉悶粗重的呼吸聲，叫她想說的話卡在喉嚨里，動作也隨之一頓，整個人僵在了原地。

        寒意縱生。

        像是卡殼的機器，她一寸一寸緩緩轉過頭，借著殘存的光線，正對上一雙混沌的、圓而大的眼睛。

        見她看到了自己，那眼睛的主人咧開嘴朝她笑了出來，張開的嘴里露出滿口尖利的獠牙。因為離得太近，程知懷疑自己看見了那牙齒上掛著的血肉殘渣。

        “啊——”

        她尖叫出聲，叫聲仿佛按開了什么開始按鈕，面前的怪物抬起雙手……不，那已經不能算手，青灰色的皮下滿是凸出暴起的青筋，蜿蜒盤旋在皮膚上，極瘦極長，五指仿佛僅剩骨架，長長的指甲尖利如同野獸，雙臂看起來與龐大的身軀格格不入，越發顯得面前這怪物似人非獸，詭異至極。

        那怪物猛地朝她撲過來，喉嚨里發出野獸捕獵時才會發出的低吼聲，因他身軀較人類龐大許多，隨著他的動作，帶動得周圍氣流波動，整個地面都仿佛跟著抖動起來。

        程知可算是知道她在上面聽到的聲音、遇見的地面抖動是什么了。

        然而這已經不是她恍然大悟暗中慶祝的時候了。在那怪物朝她撲來的一瞬間，她上半身朝后一仰倒，躲過那怪物的利爪，而后朝著怪物撲過去的反方向一滾，拿起了祭月劍站起身。

        怪物雖然身軀龐大，行動卻并不顯笨重，縱身從她上空撲了過去。發現自己撲了個空，很快便在地上穩住身形，轉頭盯住她，雙目眨也不眨，靜了兩秒，又重新朝她撲了過去。

        祭月劍出鞘，那怪物迎著劍身撞來避也不避。程知側身躲過這一撲，反手在那怪物背后劃過，劍鋒銳利，卻也只在那怪物身上劃出一道細細的口子，傷口周邊結了一層淡淡的霜，凝住了鮮血。

        那怪物用極長的手摸了摸背后的口子，渾然不在意模樣，又重新擺出了狩獵姿勢。這一緩和也就更方便了程知觀察那怪物，人一樣的四肢和頭，只身上覆著一層動物似的皮毛，加上野獸般的姿態目光，怪物無疑。

        程知的肩膀兩次受到沖撞，可方才那一劍也是用了力的，竟然只能劃破那怪物皮毛。

        她不由得心下一沉。

        在那怪物再次朝她撲來的時候，程知迅速做出反應，轉身便朝著黑暗深處跑去。

        跟人打還能比幾個回合，跟這種刀槍不入的怪物，叫她如何下手啊。若是在此糾纏太久耗盡了體力，就只有等死一條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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