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上午放學后，若菲帶著來找她的董瑞雪去了微機室前的臺階，倆人坐好以后，若菲先說道：“我可以叫你瑞雪嗎？”

        “嗯，可以的，若菲。”

        “瑞雪，為什么你每天都來給我送零食啊？你們班其他的同學都不來了，只有你每天還來，可以告訴我為什么嗎？”

        “因為我想謝謝你。”

        “為什么要謝我？你是劉莎莎的朋友嗎？”

        董瑞雪搖了搖頭，“我初中的時候聽過劉莎莎的名字，但我和她不是一個班的，也不是朋友。”

        “那你為什么謝我呢？”

        “因為終于有人替我的好朋友報仇了。”

        見董瑞雪的眼淚流了下來，若菲趕緊拿出紙巾遞了過去，董瑞雪擦完眼淚又抬起了頭看向了若菲。

        “跟我說說好嗎？瑞雪。”

        “嗯，我有一個好朋友，我和她從幼兒園就認識了，一直到小學畢業都是一個班。初二的時候，突然有人傳我好朋友和另一個男生偷偷交往，我一聽就知道是亂說的，因為我和我好朋友無話不說，她根本就不喜歡那個男生。那個男生是給她寫了很多情書，我的好朋友看都沒有看就立刻還給他了。可是很快她們班班主任就聽到了這個傳聞，把她和那個男生的家長叫到了辦公室，拿出來了一封她看都沒看過的情書，還當場念給家長聽，我好朋友的爸媽對她管教很嚴，所以回家后就打了她。我好朋友明明沒有做錯事可是還是挨了一巴掌，后來當她跟我說這件事的時候還是哭得很傷心。”

        像是回想到了當時的場景，董瑞雪又開始哭了起來，若菲摸著已經沒有紙巾的口袋，想起來了岑巖峰的桌洞里總是有一包紙巾。

        “瑞雪，我去拿紙巾，很快就回來，你先別走。”

        若菲飛快地下了樓朝著班級后門跑了過去，剛到門口就跟從門里走出來的人撞了個滿懷。

        她趕緊往后退了幾步，“對不起，對不起。”

        那個人邊揉著肚子邊說道：“你跑這么快干嘛啊？”

        看清那人是誰后若菲忙對他說道：“剛好你還沒走，我問你借下你桌洞的抽紙可以嗎？”

        “嗯。”

        若菲拿好抽紙出門，剛走了幾步，又被岑巖峰從后面拉住了她的袖子，“都這會兒了你還不回家嗎？”

        “我有些事情要辦，抽紙周一還你啊。”正準備走，發現她的袖子還被抓著，“放開我，我有事。”

        岑巖峰松開了手，若菲又跑回到了臺階，發現董瑞雪已經平靜下來了，便趕忙在她的身邊坐好，“接著說吧，瑞雪。”

        “嗯。后來我聽說就是因為那封情書他們兩個才被叫家長的，我跑去質問那個男生，他卻說不是他給老師的，他也是被害者。他說那封情書丟了，不知道是被誰交給老師的。”

        “那他沒跟老師說是他單方面喜歡你好朋友的嗎？”

        “他就是個懦夫，當時在辦公室里他一句話都不敢說，我好朋友說了，可是她的父母不相信。那個懦夫只敢寫一堆情書，在大人面前一個字都說不出來。那件事以后，我見他一次罵他一次，他后來都躲著我和我好朋友走。”

        “可是我應該是沒有見過你說的那個男生的，你為什么說是我給你報的仇呢？”

        “因為后來又有傳聞了，說當時那封情書是我好朋友寫給那個男生的，我好朋友本來就已經很委屈很難過了，還要被人說成是倒追不成反被叫家長的人。我一直想找出來到底是誰傳得那些話幫她報仇，可是一直到畢業以后我才知道那個人是誰。”

        “柳云云嗎？”

        “就是她。我聽別人說柳云云喜歡那個懦夫，所以知道了那個懦夫給我好朋友寫情書之后，就偷偷地從他的書包里的拿了一封信塞到了她們班主任辦公室的門縫里。”

        “別人說的也不一定是真的啊。”

        “我知道的若菲。那天我打聽到柳云云和朋友正在人民公園玩，就去找她了，我想當面問問她到底是不是那樣。剛開始她不理我，我就一直跟著她，天快黑了她去衛生間我也跟著去，當時衛生間洗手臺只有我們兩個人，我就對她說，如果她不告訴我實情，我以后天天都在她家門口堵她，她就說實話了，承認了的確是她干的。可是你知道嗎若菲？她當時笑著對我說，‘是我干的，你又能怎么樣？’我到現在都記得她那副表情，那副充滿著得意，充滿著無所謂的表情。我好朋友因為她初中難過了兩年，就是因為她，因為她”

        見董瑞雪又開始哭，若菲伸出手輕輕地拍著她的肩膀，遞出了紙巾。

        董瑞雪哭了一會兒之后擦干了眼淚，接著說道：“我好朋友明明什么都沒做，就是因為柳云云就被家長打了。周末她媽媽也會在家看著她，不讓她出家門，就連我都不能和她一起出門，只能每周去她家里陪她。所以當時當我聽到柳云云承認了之后，氣得不得了，然后我就立刻拉著她出去，想帶她去找老師，去找我好朋友的家長，讓她跟他們說清楚。我是真沒想到她居然甩開了我的手，坐在地上捂著臉大哭了起來，很快那些和她一起來的同學也都圍了過來，她哭著說我動手推她了，說我打她了。我當時真的是百口莫辯，衛生間沒有人，所以沒人能替我作證，我也的確跟了她一天。你知道嗎若菲？后來我家里還給她賠了損失費，明明做錯事情的那個人是她，為什么她一哭，所有人就都信她的話了啊？”

        若菲的心里頓感后怕，“這次如果不是有那個老師聽見了，可能我就跟當時的你是一個下場了，瑞雪。”

        “不會的若菲，就算這次沒有我們老師，你也不會跟我一樣的。”

        “為什么？”

        “因為我聽說那時候是大課間啊，肯定還有其他同學的，只要想找就一定能找到人替你作證的。我之前太傻了，一個人去找的她，而且又是個晚上，現場只有我和她，事后想想我應該先準備一個錄音機再去找她讓她承認的。謝謝你若菲，我真的真的很感謝你。這個周末我終于可以去找我好朋友告訴她這個大快人心的好消息了。”

        “瑞雪，你和你的好朋友還一直保持著聯系嗎？”

        董瑞雪搖了搖頭，“從初三開始，周末我爸媽就不讓我出去玩了，說讓我好好準備中考，我的成績不算好，周末和假期就不能經常去她家了，晚上我們兩個班放學的時間經常不一樣，而且又都沒有手機，打固定電話的話家里人會知道的，所以慢慢地就疏遠了。”

        “那你現在還想和她當好朋友嗎？”

        “當然想了啊。可是現在我們都不在一個學校了，她因為那件事情的影響學習成績下滑地很厲害，最后只能去民辦高中念書了，我最后一年使勁兒學又上了很多補習班，才剛好過了一中的錄取線，高中學習肯定會更緊張的，我和她不知道還能不能像以前一樣無話不說了。”

        “只要你想就可以的。”

        “真的嗎？”

        “嗯，因為你的好朋友就在那里啊，你知道她的家，周末可以繼續去找她的。”

        “我爸媽不讓我周末出去太久的，他們說我已經上高中了要好好學習。”

        “你可以帶著作業去找你的好朋友啊，你不是說她的成績落后了嗎？你可以和她一起學習一起進步啊。”

        “嗯，這的確是個好辦法。”

        “我很羨慕你，瑞雪。”

        “羨慕我什么？”

        “羨慕你還有好朋友。”

        “若菲，你沒有好朋友嗎？”

        “我曾經有過，現在也都斷了聯系了。”

        “跟我說說好嗎？”

        “嗯，我有一個從小學就認識的好朋友，叫沐雨。”

        “名字真好聽，是男生還是女生啊？”

        “男生，我和他一直到初中都是好朋友，后來他跟著媽媽走了，再后來我和他就失去了聯系，我現在連他人在哪里都不知道了。”

        “沒有人知道他的下落嗎？”

        若菲搖了搖頭，“我們說好了互相寫信，我收到了他的兩封來信，給他回了兩封信，可是其中的一封還被退回來了，說是地址不明，查無此人。”

        “若菲，我覺得他可能是搬家了所以才查無此人的吧。”

        “我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和他已經失去聯系很久了。”

        “那你想他嗎？若菲。”

        “剛開始很不適應，后來我把注意力轉移到學習還有我剛出生的妹妹身上了，再后來我認識了另一個我覺得會是我好朋友的女生，可是好像還沒有等到我和她成為真正的好朋友，初中就結束了，現在她去了二中，我在一中，我們又沒聯系了。”

        “若菲，我可以當你好朋友的。”

        “謝謝你瑞雪，我覺得一個人一輩子有一個好朋友就已經很難得了，因為是好朋友所以需要花費更多的時間和精力去陪著她，你以后應該陪著你說的那個好朋友，不用擔心我，我每天連睡覺的時間都不夠，沒時間再交好朋友了。”

        “那我們可以做朋友嗎？若菲。”

        “當然可以了啊，不把你當朋友我也不會坐在這里跟你說這么多話了對不對？”

        “嗯，那以后我可以來你們班找你玩嗎？”

        “可以是可以，不過我怕耽誤你學習啊。課間就那么一點時間，我們班的大部分人都是趴著休息的，我也是。”

        “課間而已耽誤不了多少學習的，我以后大課間來找你，不多來，偶爾來可以嗎？若菲。”

        “嗯，在你有時間而且不累的情況下來，不用專門跑來看我的。”

        “我知道了。”

        “以后我可以叫你雪嗎？”

        “為什么叫雪？”

        “因為我覺得你現在已經是我的朋友了，我想換一個稱呼叫你。”

        “好，那我要叫你菲嗎？”

        若菲急忙擺了擺手，“就叫我若菲就好了，我叫你雪可以嗎？”

        “嗯。”

        若菲看了看表，已經放學1個小時了，“時間不早了，你快回家吧，雪。”

        “那你呢？”

        “我想把抽紙放回教室再回去。”

        “嗯，那我走了，拜拜若菲。”

        “好，拜拜雪。”

        聽見董瑞雪下樓的聲音逐漸消失，若菲看看表又看了看眼前那扇小窗戶，她還是不習慣從那里看天，便走到了四樓樓梯口的窗戶前。

        拿出錄音機后她邊聽著劉莎莎送給她的磁帶，邊看著窗外大片的藍天在心里默默地問道：“沐雨，你現在到底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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