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身體一僵。

        在嗅到清新發香后，他略感口干舌燥，松一下領口，皺眉，“……你在干什么？”

        阿漁收手，卻未退后，“向、向生，不好意思，麻煩你幫個忙，我發現那邊有奇怪的人……最近常有同學和小混混給我塞情書，我怕又被人騷擾。”

        他挑眉，抬眸輕掃一眼前方。

        車窗升起。

        他對司機使一個眼色。司機立刻解開西裝扣，一邊伸手在西裝內袋里摸什么，一邊往街對面走去。對面兩個抽煙的男人見此景，即刻拔腿跑掉。

        阿漁松口氣。

        她坐直，抬起帽檐，笑一下。

        “你很受歡迎？”向七煦的視線淡淡掠過她的臉。

        她訕笑一下，下車，關門，“多謝，向生。再見。”

        阿漁下車后，那車就在路邊，遲遲不開走。

        她盯他。他戴上墨鏡裝瞎。

        ——這可是勞斯萊斯。

        阿漁暗中咬了咬牙，不管了，壓低帽檐，扭頭快步進校，期間回眸瞪那車一眼，腳下絆個趄趄趔趔，她慌忙站穩。

        向七煦在車后座憋笑。

        但墨鏡后的眼睛顯不出情緒，只是清晰分明的下顎線緊繃著。

        半晌，他對手下吩咐道：“……去給我準備一套休閑裝。”

        又是周教授的課。

        周教授對統計學有無比的熱情，上課講得大汗淋漓，經常到渾然忘我的境界，因此底下人閑聊他也不一定每次都察覺到。

        一杯楊桃水果茶移到阿漁桌上。

        阿漁預感不對，發現身邊的柚子不知何時換了座位，她已經把位置讓給她哥——合野。

        阿野最近轉換攻略，不再強取豪奪或是搔首弄姿以博目光，而是開始春風細雨的感動模式。此刻，他用深情而體貼的目光注視著阿漁，只是，一開口功虧一簣：

        他指著教材書上的幾何圖案——

        “難道我們之間，像無論如何變幻邊角但內角和都只能等于180°的三角形？即便我怎樣擴張著我的那一角熱情，都只能得到，身為我對邊的你的有限靠近。”

        阿漁：“……”

        ——又開始了。

        ——快跑！

        但她跑不掉，周教授熱烈的目光掃過每一排每一個同學的臉，用知識的訊息與大家的靈魂對接，不放過每一雙求知的眼。

        阿漁坐穩，深呼吸，瞥見手邊筆記本封面的名字欄標注道：合野＆π。

        她馬上轉移話題：“π是誰？”

        “于我而言，是你。”

        阿漁撫額，朝他翻個白眼，“我都懷疑你認不認識π這個數字。”

        “沒有人比我更了解這個數字。如果愛情也是個數字的話，那便應該是π，無限不循環，延伸出太多不存在的意義。”

        阿漁的腳趾即將扣入地心。

        阿野仍渾然不知，右手抹過滿是發蠟的頭發，甩甩頭，朝她眨一只眼睛，“其實，阿漁……你知不知，你是我等差數列的首項，一生往后數，所有的愛都在朝你身上疊加。”

        阿漁咬緊牙，拳頭握緊，等待。

        阿野終于感覺到氣場變幻，沒了激情，冷下臉，“我講這么多情話，你都沒正眼看我一次。是我說話不夠好聽？還是，我長得不夠帥？不要忘記，我是系草……”

        突然，兩人中間，后桌冷不丁傳來一個恣意的男聲——

        “是啊同學，你靚過華仔黎明。”

        阿漁一顫，猛回頭。

        一瞬間秀發甩過阿野的臉，阿野捂臉沉浸式回味。

        阿漁看見向七煦的瞬間，眉頭都撇成八字。

        撇成八字也還是好看。向七煦勾起唇畔，靜看她表情變化的全程。

        阿漁表情變化完，恢復平靜，沒跟他說話便轉回頭去。

        講臺上，周教授察覺到這邊動靜，忽然想起這堂課還未點名，于是即刻開始轟轟烈烈地點名。期間，喊“monica”這個名字時，向七煦答了一聲。頓時，所有目光投注在他身上。

        周圍隱約泛出竊笑聲。

        教授清了清嗓子，“……這位男同學，上課不要戴墨鏡。”

        “抱歉周生，我有眼病，白天不能見光。”向七煦懶洋洋說完，兩邊同桌立刻抱著書本挪位，剩他一人獨坐原位，十分寬敞。他穿一件白色休閑夾克，留著時下最興的中分發型，單手搭在課桌上，懶懶靠著椅背，坐姿愜意，好似在拍咖啡館海報。

        周教授：“……”

        阿漁：“……”

        從坐進這間教室開始，向七煦便發現前面那個男的對阿漁有意思。盡管所有人都會多看阿漁兩眼，但只有那個人，上臺做完小組互動后，下臺故意繞遠經過她座位——相當于繞大半個教室才回到原位，太過明顯。

        一下課，阿漁抱起課本拔腿往外溜，出教室門的瞬間，余光瞄見一堆女同學在角落圍著向七煦聊天。

        同女孩子聊天他倒是擅長，編故事娓娓道來，談吐優雅風趣，逗得女同學們掩嘴癡笑。

        柚子在走廊上追上阿漁，揶揄道：“講真，你男友真的好有型好紳士，哈哈，你沒看那些女孩子的眼神……”

        阿漁頓步，抓重點——

        “哪里看出他紳士？你是不是忘記之前我同你說，那晚……”

        “細節啊！你看他給人留聯系方式，只拿卡片一角，很禮貌，都沒有碰女孩子的手誒！”

        這怎么……和她遇到的不一樣？

        阿漁語噎，回想起上次他停車在h大校門口約她喝咖啡，她留給他bb機號和名字時，遞卡片給他，他根本就完完全全握住了卡片和她的手指——很明顯是故意的！

        走神間，柚子拿手肘杵一下阿漁，“今晚不兼職？去我家玩，本disco女王有大音響，聽張國榮的《monica》一起high舞如何？”

        “多謝，沒空。”阿漁回頭左看右看，見沒人跟上來，匆匆走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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