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四十一章
梁父在朋友家喝了些酒回來,暈暈乎乎躺在了沙發(fā)上,打開電視,也沒調(diào)臺,愣是發(fā)著呆,放了幾分鐘廣告。
等樓底下響起滴滴的汽車鳴笛,被驚醒,才看向窗外,發(fā)現(xiàn)連天都黑了,于是大聲喊道:“人呢?”
梁母從臥室里走出來,手上還拿著錢包,可見剛打完牌才回來:“喊什么喊,只會窩里橫,要什么?”
“給我倒杯水。”
梁父跟大多數(shù)這個年紀(jì)的普通男人一樣,窩囊一輩子,對老婆是言聽計從,可喝了酒后,卻耍起威風(fēng)來了。
興許是鑒于他平時表現(xiàn)很好,王友梅也沒說什么,拿起保溫杯,泡了點茶葉進去,放在茶幾上,坐在他身邊:“晚上在老沈家吃的?”
“不在他家吃,你能給我燒嗎?”
梗起脖子說話,似乎很不愉悅。
王友梅自知理虧:“好啦好啦,我下次早點回來還不行嗎?”
不提這一茬還好,一提就來氣,梁從明立馬起身抱怨:“我單位看我是老前輩,又是個賺不了什么錢的養(yǎng)老廠,所以才睜一眼閉一只眼,準(zhǔn)我三天兩頭請假,但你也不能讓我整個下午坐在店里給你看門啊,長此以往那還得了。”
梁從明今年才五十,還有幾年才能退休,家里開的小賣鋪以前都是王友梅在照料,偶爾有事或者周末,梁父去幫忙一下,因為他還要上班,移不開身。
現(xiàn)在倒好,她竟然讓自己翹了半天的班,就為了騰出時間讓她跟幾個牌友去麻將館打麻將。
“要不把店關(guān)了得了!”
一氣之下,梁母直接破罐子破摔。
好在梁父還有點理智:“關(guān)了我們吃什么,我就那么點工資,你又沒退休金,坐吃山空等死嗎?”
聽到“退休金”三個字,梁母更炸了:“好啊,你這會兒嫌棄我沒有退休金了,以前干什么去了?有本事你當(dāng)初就別娶我啊。”
“我不是這個意思。”梁父氣勢弱下來,灰溜溜弓著身子,又去哄梁母,“我的意思是,我們有手有腳,能不給兒女添麻煩就別給他們添麻煩了是不是?筱筱也不容易,她就算有什么誤會……老了也不會不養(yǎng)你的。”
最后一句話仿佛直接戳中了梁母的心,同時又掀開了一段塵封已久的往事……
梁筱十五六歲的時候,還在上初中,雖然年紀(jì)不大,但是思想包括做事的穩(wěn)重程度已經(jīng)和成年人沒什么區(qū)別了。
有次下午放學(xué)回家,家里沒人,梁父梁母帶著梁晨去姥姥家了,她只能握著三張五毛錢的紙幣下樓買餛飩。餛飩店的店主在這片地區(qū)做生意有些時日了,跟街坊鄰居都很熟,和梁筱開玩笑道:“你媽又帶著你弟回娘家了?沒帶你?你知道為什么嗎?是因為你不是她親生的!”
自打那天起梁筱整個人就變得極其怪異,平常王友梅罵她幾句她雖然也不高興,但不會瞪著人,用一種戒備的眼神看著自己母親。
后來了解清楚才明白是怎么回事,王友梅當(dāng)即就跑去餛飩店將那老板罵得那是一個狗血淋頭,同時她也明白了一件事,自家女兒心思大著呢,如果不是她留了個心眼,這姑娘說不定真能一聲不吭,以為自己是抱來的,指不定養(yǎng)大了,哪天就不回來了。
從那以后,王友梅時不時掀開衣服給梁筱看看肚子上破腹產(chǎn)的疤痕和她的滿月照,即使那疤痕是生梁晨的時候留下的。
女兒都是替別人在養(yǎng),要在讓她以為自己本來就不屬于這個家,成年后便更指望不上了。
所以她從來不會像別的母親一生氣就口無遮攔,但是那天實在沒忍住,跟老梁因為閨女的事吵了幾句嘴,說道:“她又不是我生的!我能怎么著她啊。”
沒想到爭奪手機之間,撥上了梁筱的號碼,還按了免提,等反應(yīng)過來,電話已經(jīng)掛了。那天實在太手忙腳亂,倆個人根本就不知道是他們這邊掛的還是梁筱自己給掛的。
所以才打了個電話過去確認(rèn),聽見閨女說沒接到,才放了心。
……
王友梅從往事中回了神,不服氣說:“誰知道呢,這孩子從小就記仇。”
“她還能不認(rèn)你這個母親。”梁父無奈,“那書真是白讀了。”
“這樣最好。”
梁從明注意到自己老婆仍舊不思悔改的表情,欲言又止,好半天才開口問:“你說你這么怕閨女把你的玩笑話當(dāng)真,是不是也知道自己對她不太好?”
“我哪兒對她不好了?”人又炸了毛,“我供她吃供她穿,還讓她去上學(xué),她還想怎么樣啊?”
“你要對她和對梁晨一視同仁。”
梁母:“那男孩和女孩能一樣嗎?我的梁晨可乖巧多了,嘴又甜,天天圍著我轉(zhuǎn),從小就這樣。”
……
自知多說無益,梁父嘆了口氣,不再言語。
以為這事到這兒就能打住,沒想到竟在梁筱辦公室又掀起了次軒然大波。
冬天雖已過去,但溫度還沒有完全回溫。
晝夜溫差大,女生宿舍有人用充電暖手寶,險些引起火災(zāi),院里到學(xué)校都很重視,讓輔導(dǎo)員一個班一個班給學(xué)生就有關(guān)用電安全意識上一趟思想課。
梁筱早半天剛趁著一個班上午沒課,緊急在群里通知,讓他們到教室集合,再三囑咐學(xué)生不能用違章電器,確定人人都聽進去了,才放他們離開。
自己則上樓回辦公室。
到了四樓,剛邁入樓道,陳薇就鬼鬼祟祟地從辦公室里出來,看見她,拉著人往樓下跑,躲進了教學(xué)樓旁的花壇,才放心說:“你知道為什么最近總傳那些有關(guān)你的閑言碎語嗎?”
梁筱也很無奈,不知源頭是從哪兒傳開來的,昨天同事跟她閑聊時,竟然好奇問她:“你真是現(xiàn)在的父母抱來的養(yǎng)女嗎?”
梁筱這才恍然明白那天那位女老師為什么和她說對不起了
“你聽誰說的?”
“具體也記不清楚了,就聽其他老師聊天時提了一嘴。”
雖然梁筱沒將這件事放在心上,可是能弄清楚事情真相也是很好的,于是反問道:“誰?”
陳薇撇了撇嘴:“我可是求了王麗芢好久她才告訴我的,原來房施雨有次在辦公室里偷接了你的電話,聽見你父母……”
房施雨未經(jīng)她人允許,接了別人電話的事,暫先放在一邊,陳薇更關(guān)心她口中的這件事是不是真的:“所以你真的……”
“應(yīng)該不是。”梁筱老實交代,“世上沒有不透風(fēng)的墻,如果真是那樣的話,我不可能一點動靜都沒聽過。”
單單就是二嬸嬸,都得對她冷潮熱諷,怎會只字不提。
“可……可是你媽。”
梁筱知道陳薇是關(guān)心自己,本來被父母壓榨已經(jīng)很痛苦了,再知曉自己不是親生的,精神上得承受多大壓力。對她笑了笑,“放心吧,回頭我會問明白的,別擔(dān)心。”
“那就好,那就好。”
……
可梁筱還沒弄明白,倒先是生了場病,夜里一度快燒到三十九度。
即便是知道她不是王友梅女士的親生女兒,這件事的可能性不大,但內(nèi)心仍舊會忐忑。
如果真就是那小概率該怎么辦,畢竟她母親完全會為了能從她這兒要到錢,選擇將這事情埋在心里,對誰都不說,這樣也就沒人能知道真相了。
飽受內(nèi)心的極度煎熬再加上換季,想不感冒都難。
梁筱拖著沉重的身子起床,知道快撐不下去,先吃了顆感冒藥,等到下午工作忙完了,才去校醫(yī)務(wù)室,掛了三瓶水。
傍晚,校醫(yī)務(wù)室的學(xué)生并不多,晚霞從窗戶透射進來,拂在人的臉上暖洋洋的,周圍又很安靜,掛著掛著,梁筱竟然睡著了。
冰涼的藥水順著管子流進血液里,所以她的整個右臂都凍得僵硬,好在早先就準(zhǔn)備了衣服,蓋在身上,還算能扛過去。
然而漸漸的……
她在睡夢中開始覺得本來冰涼的藥水似乎沒那么讓人難以忍受了,雖然還與體溫相差一大截,卻沒了刺骨的感覺,梁筱慢慢進入深眠……
“醒醒,梁老師,我要給你換藥水了。”
有人拍了拍她的肩頭,梁筱驚醒,那一瞬間想站起來,反應(yīng)過來自己正在醫(yī)務(wù)室掛水,才稍微正了正身子,忙道:“好的,麻煩你了。”
“不麻煩。”醫(yī)務(wù)室的工作人員抿唇笑了笑,“還是您男朋友麻煩。”
聽她說這話,梁筱急忙轉(zhuǎn)過頭,果真看陸承昀坐在她的左手邊,剛才就覺得身邊有人,原來是真的。
“你怎么知道我在這兒?”
說不驚訝那是不可能的,本來最近一直忙到都沒怎么見面的人,突然出現(xiàn)在她的眼前,伸手就能摸到,近來的委屈與折磨她的心魔好像找到了可傾訴的對象。
工作人員說:“快見底了叫我。”
陸承昀沒回答梁筱的問題,而是跟醫(yī)生寒暄,“還有什么注意事項嗎?”
“倒是沒了。”對方笑笑,又想起什么,“要是藥水倒流了,也記得叫我,我來處理。”
“好。”
陸承昀長得高大俊朗,穿著一身襯衫西褲,一瞧就是成功人士,卻想都沒想,坐在梁筱身邊,握著她沒插針孔的手在掌心搓了搓:“冷?等掛完水,幫你暖那一只。”
身后坐在一起的兩個小女生嬉笑著拿起手機開始偷拍,梁筱不太好意思,說道:“有學(xué)生看著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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