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妙玉跟小阿珠走到后院，只見一只橘黃色小貓縮在墻角瑟瑟發抖，碧色的大眼睛懵懵懂懂地看著她倆，喵喵地輕輕叫了兩聲。

        小貓叫的時候，蘇妙玉低頭觀察了一番，它的牙齒都差不多長齊全了。據她以往的經驗，它這樣子應該倆個多月了，會好養活一些。

        她緩緩蹲下身，摸了摸它的頭，小貓感到對面的人確實沒有敵意，呼嚕了一聲，親昵地蹭了蹭她的小腿。

        毛茸茸的都快把人萌化了，她心道這真是個可愛的小東西。

        有了阿姐打頭陣，小阿珠也上前摸了一把，見小貓沒有躲閃，頓覺欣喜不已，一蹦老高。蘇妙玉一把將她按住，做了個噤聲手勢，生怕她情緒過于亢奮嚇到小貓咪。

        蘇妙玉伸手把貓小心翼翼地抱進屋，從廚房拿了些雞肉撕成絲，再擺上一小碗水，小貓吃的狼吞虎咽，小阿珠蹲在旁邊目不轉睛一臉的慈母笑。

        看著小妹這樣子，蘇妙玉笑了笑，對她輕聲道：“阿珠啊，你給小貓起個好聽的名字吧。”

        小阿珠仰著小臉，眨巴著大眼睛，托著腮想了一會，“阿姐，叫它暖暖吧，它身上的顏色像火苗一樣，看著就暖和。”

        “阿珠真棒，這個名字起的好，那你可要好好看著暖暖，不要讓它跑丟哦。”蘇妙玉欣慰地夸獎了一番。

        “嗯嗯！”小阿珠表情鄭重，一個勁兒地直點頭。

        見小貓已經安頓下來了，蘇妙玉凈了手，囑咐了阿珠幾句，想起尚書夫婦應該還在，忙去了前店。

        等她忙完來到前店的時候，發現尚書夫婦的馬車剛剛離開了，隱隱還能聽到遠去的馬蹄聲。

        王大娘熱情相送后，獨自站在門口，盯著遠去的馬車出神，見蘇妙玉走過來，提出了自己的疑問。

        “阿玉，你不覺得今日這二位很奇怪嗎？感覺不像是專門來吃飯的，倒像是專門來看你的，問東問西的，不知道想干什么。”

        蘇妙玉回想了下今日夫婦兩人的言行，也附和道：“誰說不是呢？我也很納悶，我們這升斗小民跟人家尚書貴人能有什么聯系？長的像的人那不是很司空見慣，還值當專門跑一趟？”

        頓了頓，蘇妙玉繼續道：“不過我倒是對他們有一種奇異的熟悉感，說不上來，明明今日才是第一次見面。”

        兩人正百思不得其解間，劉府的仆人阿誠腳步匆匆地趕過來。風雪大了不少，此時的他落了滿頭滿臉的雪花，王大娘也一眼認了出來。

        她常去劉府，對劉府的仆從了解頗深，大部分都能叫上名字，此時笑盈盈地上前詢問，“阿誠啊，今日你家主人又想吃些什么？”

        阿誠一臉的焦急，呼啦了一把臉上的小雪花，“主人今日里去要賬，回來就氣的不行，胃里堵得慌，想吃點開胃的順順氣。”

        “什么？你家主人這是被哪個狗東西氣著了？”

        王大娘聽到阿誠的話，立時就變了顏色，眼睛瞪的如銅鈴般，擼了擼袖子，叉著腰，胸膛往前一挺，一副要抄家伙砍人的架勢。

        蘇妙玉見干娘這個模樣，搖了搖頭，苦笑一聲進廚房了。既然劉伯胃口不佳，蘇妙玉就做了點酸辣湯，高湯都是現成的，只需放上自己喜歡的食材大火烹煮即可，多多放些胡椒粉和醋提味，非常刺激食欲。

        前世每當自己沒胃口或者稍微有點傷風感冒都是喝這個，經過自己親身檢驗，效果可是相當不錯。

        她又掂量了幾個小菜，來上一碗稻米飯，仔細地放好。冬日里為了保溫，她在食盒里面放了一層厚厚的棉墊子，檢查了下沒問題，小心翼翼地蓋上了蓋子。

        阿誠提起食盒要走，王大娘按耐不住要跟去，又怕有些唐突，踱來踱去直轉圈。

        蘇妙玉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小心思，立馬做關切狀，高聲道：“干娘，劉伯可是我們的老照顧主了，理應問候一番，你去看看吧，順便記得把食盒拿回來。”

        “哎，好好！”王大娘一聽這話，立馬就跟著阿城出門，腳下呼呼生風，一會就竄到阿城前面了。

        ……

        看著漫天的雪花，聞著空氣中凜冽的味道，安王踩著雪負著手，在后花園里沿著小路慢慢欣賞初雪。

        那個女郎的一顰一笑深深地刻在了他的腦海，雖然這節氣，稍微喘口氣都能冒白霧，但是因為有了她，安王覺得今年的冬天不太冷。

        也不曉得她此刻在干什么，是午食結束了在歇息，還是抱著小妹玩耍，亦或是像他一樣正欣賞這初雪的景致？

        正胡思亂想間，乳娘的聲音從身后傳來，“哎喲，下這么大的雪，王爺怎不打把傘，小心雪透濕衣裳呀。”

        他一轉身，乳娘被兩個婢子擁著，站在他身后，愛憐地望著他。

        “乳娘，雪大您回屋吧，身子骨好容易養起來，不要著了風。”

        王爺忙上前攙扶，放慢了腳步，兩人并肩往回走。

        張氏探尋地看了他一眼，柔聲問道：“王爺最近是不是有心事，老身看你總是發呆呢？”

        “乳娘多慮了，只是冬日有些害困罷了。”

        安王搖了搖頭，編了一個相當拙劣的理由。

        人歲數大了總是喜歡懷舊，張氏感慨道：“歲月不饒人啊，想當初你還是這么大點的孩子。”她用兩手比劃了一下，“也就跟枕頭一般大，如今也長成了翩翩公子哥了。”

        安王低著頭，笑而不語，內心泛起點點苦澀。

        當初阿娘阿爺健在，每逢下雪他們都要領著自己在御花園堆雪人，母親總是把自己凍的紅通通的小臉捧在手里，那種溫熱的幸福，到如今他也會常常記起。

        如今爹娘已作古，只剩圣上一個親人，還彼此感覺隔著層什么，熱絡不起來。想起當年的事，他總覺得這個大哥有點過于絕情狠辣。

        ……

        下雪天，食客少，蘇妙玉沉住氣，開始腌制各種小菜。

        這個時節的菘菜簡直占據各大餐桌蔬菜頭牌，習慣了熱吃，這次準備換個吃法。

        她挑選了密閉性上好的壇子，調制好鹽鹵，放入菘菜，蘿卜，木耳做成酸咸口的四川泡菜。

        在蘇妙玉這個主廚眼里，四川泡菜才是泡菜中的王者，口感脆嫩爽口，是開胃的最佳小菜。

        做泡菜的時候，阿發和阿福一直在旁邊忙前忙后。

        等泡菜弄好了，他們倆個把壇子搬到后院避風陰涼的地方，蘇妙玉不放心，又挨個壓了一塊大青石磚。

        干娘從劉伯那回來后，放下食盒，就氣勢洶洶地出去了，連搭話的時間也不給蘇妙玉。她也不知道干娘是不是給劉伯打抱不平去了。

        腌好泡菜后，他們還做了點五香豆干，桂花蜂蜜山藥泥，一盤盤地在廚房放好，留著給食客嘗鮮。

        忙完后蘇妙玉站在店門口，直了直腰，活動下筋骨，發現雪已經停了，屋頂和路面都是白茫茫一片，非常有童話感。

        蘇妙玉非常喜歡下雪，每當看到雪花都感覺心情很好，此刻仰著頭，嗅著雪后的空氣，整個人都感到無比的放松。

        剛深呼吸了幾口，聽見有聲音，往遠處一望，干娘一臉的喪氣，腳步沉重的走了過來，身后的路面上是一長串的腳印。

        還沒等蘇妙玉追問，干娘苦著臉挑簾進屋，沒好氣地重重往凳子上一坐，“這個死乞索兒，王八羔子，太氣人了，欠錢還跟大爺似的，有字據也不好使，他直接讓劉伯去衙門告他再說。”

        “打官司費時費力費錢，劉伯哪能跟他耗得起，一百兩銀子要不回來也真的是憋屈死了！”干娘一拍桌子，氣的咬牙切齒。

        蘇妙玉趕緊給她倒了一杯熱茶，站在她身后輕輕地給她捶了捶肩膀。

        “干娘，你是不是愛慕人家劉伯啊，這也不是欠咱錢，有必要這么上火嗎？”蘇妙玉明知故問，假裝一副滿不在乎的語氣。

        “哎？話不能那么講，劉伯可是個好人，當初那么便宜賃給我們店面，還常來照顧我們生意，做人要講良心啊。”

        干娘大約也是渴了，連喝了幾大口，然后一副教導主任附體的感覺鄭重展開對蘇妙玉的教育，但是死活沒正面回答愛慕不愛慕的問題。

        蘇妙玉往對面一坐，眨了眨杏眸，調皮一笑，“做買賣嘛，我們也不是沒給他銀錢，吃飯還不是因為您女兒我做飯好吃？”

        干娘一聽這話，眉頭緊皺，目光都有幾分犀利起來，“阿玉啊，這可不像你說的話，當初阿發倒在路邊你不也救回家了？”

        見老太太當了真，蘇妙玉急忙補救，拍了拍她的手，“哎呀逗你呢，怎還當真了呢？劉伯確實是個好人，不就是要債嘛，你去要當然不好使了，包在我身上了。”

        老太太鬧清楚蘇妙玉是開玩笑，用手點了點她，噗嗤一樂，“你這孩子真是促狹，就愛拿你干娘打岔。不過那個狗東西很難纏，我要不來，你去要估計更沒戲！”

        蘇妙玉神秘一笑，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挑了挑眉，“誰說我要自己去要的，你等著吧，到時候這個臭潑皮還得登門去給劉伯道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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