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八百明燈祈上天護佑
顥云急急忙忙奔進殿里通風報信:“師尊一會兒就到!”
有弟子沖他喊:“顥云師兄,不會又是你下山被抓了吧?”
顥云向著白靖的方向走去,頭也不回的沖那人喊:“去去去,小爺我乖得很,才不是我!
身后爆發出一陣哄笑,畢竟顥云可是眾弟子中最愛搗蛋惹事兒的那一個,“乖的很”這話誰說別人都有可能信,偏偏他說就不可能。
白靖沒有跟著那群人起哄,見到顥云在身邊站定后,卻也還是不放心的問他:“你最近真沒犯禁?”
“當然沒有!”顥云叫起來,“私自下山又不算大錯,更何況這幾天我哪有時間往外跑?白靖你又不是不知道。”
這話不假,這幾日他確實沒空,因為他每天都會被孟琛抓去和白靖一起照顧小未離。
白靖這才扭回了頭,端著一副淡然的表情:“行了行了,不是你就行,旁的人和我沒什么關系!
顥云嘻嘻一笑。
磬鐘再鳴三聲,眾弟子立馬閉上了嘴,打立正站好。片刻后,孟琛攜著小未離緩步而入。
小未離今日將頭發整整齊齊的束了起來,身著與其他弟子同樣的鉛白校服,衣擺上有銀線繡成的經文和如意祥云的花紋,針腳仔密周正。
眾弟子看見這小丫頭具是驚訝,顥云歪頭問白靖:“我記得師尊那日叫過這小丫頭的名字吧?叫什么來著?”
白靖輕聲回道:“不知何姓,只知叫未離。”
孟琛牽著未離步入上席位,施施然就坐,未離就立于他身側。
眾人齊齊彎腰揖禮:“師尊!
孟琛點頭:“今天齊聚眾弟子,并非為了問罪,而是有一樁喜事。”
眾人這才松了一口氣,接著將好奇的目光投向未離。孟琛接著道:“你們都知道,我開山立派百年來,門下弟子眾多,但從未立過當家的門徒!闭f道這,他從袖中掏出一枚翡翠玉佩,“我受故人之托,今日收未離為我座下首位當家門徒,現贈其蒼嵐玉行禁令,從今日開始,她就是你們的師姐,我蒼嵐閣的大弟子!
眾弟子震驚,直到小未離端起案幾上的茶杯,彎腰給孟琛敬了拜師茶,轉身看著眾人后,他們才反應過來。
這這這,這便算是禮成了?
在座的眾位弟子,哪個不是行了三跪九叩之禮才拜成了師的?怎么到了這小丫頭這就化繁為簡了?
有震驚之余還沒回過神來的,有不情不愿但還要遵守禮節的,也有安安然接受的,總之,眾弟子揖揖手,對她行了個禮:“師姐好!”
小未離接受著各種目光,表情無辜,拱了拱手,算是還禮了
孟琛滿意一笑:“今晚家宴!
入了蒼嵐閣,便算作一家人。弟子宴也就一應稱作家宴。
眾弟子散了去,為家宴做準備,顥云絮絮不止:“不是吧,合著咱們這幾天伺候的是大師姐?”
蒼嵐閣上弟子眾多,許多人都盼著被孟琛收為門下首徒,可如今冷不丁冒出來這么一個小丫頭奪走了這個位置,還成了他們的大師姐,自然有人心中不滿,不知怎的,竟抱怨到了顥云和白靖面前:“云師兄,你說這小丫頭是什么來路?有什么資格做咱的大師姐?”
白靖置他不理,而顥云與眼前人不熟,又與未離這個討人喜的小丫頭相處多日,自然站在了未離這邊:“管她什么來路,知道是咱的大師姐不就好了?師尊這么做自然有他的道理。”
這人撓了撓臉:“我這不是替幾位師兄不值嗎?你們在師尊座下待了這么久,就這么被一個小丫頭不明不白的搶去了位置,多可惜呀。這小丫頭片子還不知道是什么人呢,她……”
“我們從沒覺得這個位置本該是我們的,你也無需替我們可惜!卑拙搁_口打斷了他的話。
白靖和顥云拜入孟琛門下,確實已經有兩年了。但他們修煉不算特別出挑,蒼嵐山上待的時間比他們長的人也大有人在,雖然確實有人猜測過孟琛可能會立他二人中的一人為首徒,但是若要找人嘆,可惜是怎么也輪不到在他們的貓哭耗子假慈悲的。
白靖看了一眼那人:“你我雖皆是肉骨凡胎,但你靈識未開,看不出分別,未離小師姐是一副天生的仙骨,命格里有神光護佑。師尊方才也說過了,是受故人之托,想必小師姐應當是仙人遺孤,不是我等可以比及的!
那人一聽這話,臉登時黑了下來,自討了個沒趣兒,心里咒罵兩聲,走開了。
凡人與能成神仙的人,天生就是有本質區別的。能成仙者天生就有一副仙骨,靈識天生便是開的,可以見到仙人身上的神光,辨識魔物身上的煞氣。成仙者若有命數就可以修煉成神,這種人更加不同,他們命里有一層神光庇佑,更可以保護自身。
凡人修行,多數在十一二歲之前,就可以修到展開靈識的地步,這是成仙的基礎。白靖和顥云入道是晚的,只修了兩年,也已經靈識大開?裳矍斑@人年紀在他們之上,入道也有一年多了,卻無半點點開靈識的跡象。用修仙一行的話來說,此人恐怕是個“石根”,冥頑不靈,不可點化,斷無修成的可能。故而方才白靖一提到靈識,他就黑下了臉,自行走開了。
孟琛牽著小未離和寒天在不遠處目睹了這一切。
寒天笑了笑:“白靖和顥云兩位小師弟看來很偏向我們小師姐啊!
“這是好事,”孟琛摸了摸小未離的頭,“剛剛亂講話的那個人,過幾天你尋個由頭把他趕下山去,殺雞儆猴,我蒼嵐閣不留這種與人心不齊的人!
寒天應下:“明白了,師尊!
夜幕降臨,蒼嵐家宴。
蒼嵐山上的規矩其實本就不多,家宴更是隨意,眾人在弟子樓門前大擺長席,飯菜較平常更加豐盛。孟琛帶著小未離在席前的一處涼亭中就坐,白靖和顥云按輩分是沒有上前的機會的,可偏生未離他們最為相熟,孟琛干脆就叫他二人進到上席位來。谷雨貼心的伺候小未離,給她碗中的魚肉挑刺,白靖和顥云就在一旁陪著她玩鬧,好不悠哉快活。
眾弟子見狀,心中都有議論,好似白靖顥云二人是勢趨炎附勢之人一般,可當事人才不管這些,良宵玉饌,何必為了小人之言苦惱?
未離玩累了,抬頭看著天,孟琛問她在看什么,未離托著下巴,一臉苦惱地說:“我想看星星,可是天上沒有。”
孟琛一抬頭,果真看見今日天幕下漂浮著一層云,遮住了星光,他考量片刻,又笑起來哄未離道:“沒有星星正好,師父帶你去看個好東西。”
說完他牽起未離,招呼眾人往校場去了。
遠遠地,看見校場上有光,是寒天帶著一個小弟子在試飛孔明燈,孟琛走過去:“寒天,布置的怎么樣了?”
寒天回過頭來:“回師尊,都準備好了。”
孟琛點頭:“好,做的不錯。”說完他帶著未離走上瞭望臺,“未離,你看下面!
小未離依言蹲下身。
孟琛一揮手,突然她面前亮了起來,原來這偌大的校場上,遍地都是未點然的孔明燈,孟琛剛才一揮手,將它們盡數點燃,稍施靈力,將其緩緩送上天去。
最后一盞,孟琛先將其托在手中,以手為筆,以法術成墨,在其上寫了兩行字,才又將它升到天上去。
未離坐了下來,在那里看了好久,將這漫天的孔明燈刻在了記憶里。
這是師父為她放的燈,她這么想著,竟不知何時睡了過去。
人間有人為這八百盞孔明燈驚嘆,而九重天上的眾位仙神更是被嚇了一跳。
尋常日子里百姓放的用來祈福的孔明燈是升不進來的,九重天只有在年節時才會讓燈升進來,為了好看,也為了方便各位神仙聽取百姓的愿望。
但今日并非年節,這八百盞孔明燈卻穿過了云層,突破了結界,升進九重天宮來,眾神仙站在云邊,圍在一起,又好奇,又震驚,嘰嘰喳喳,議論不止。
“這這這,這怎么做到的?”
“怎么這么多燈啊?”
“哪個仙友開眼看看,是從哪個地方升上來的?”
還真有司掌山川的小仙開天眼看了一圈,道:“中原以東,在蒼嵐山!
蒼嵐山三個字一出,眾人登時安靜了。
“這是怎么了?都圍在這里干什么?”一個溫溫軟軟的女聲傳來,眾神仙回頭,看到來人腳踏星云,一身長裙飄飄如云似霧,當即臉色稍變,拱手給她讓出一條路來:“神君!
凡群體中都要有一個領導者,眼前這人就是九重天庭上的領頭羊,唯一被稱為神君的人,叫柳斐靈,雖是女流,但修為不低,司掌日月星辰起落替換,為人所尊重。
柳斐靈望著滿天燈火笑了一下:“這是有人怪我今夜沒升啟辰星啊,從哪里升上來的?”
剛剛那個開了天眼的小仙湊上前來:“回神君,應當是在蒼嵐山處。”
“蒼嵐?”柳斐靈面露驚訝,“那這就是孟琛將軍放的燈?”說著她伸出手,一盞燈就落在她手上,她將燈遞給身側一位一身黑衣執扇而立的男子,“鶴仙師來看看?”
被叫做鶴仙師的男子也不接,只是拿扇頭輕一點,將燈移至面前:“是他,這上面寫的,‘吾蒼嵐神將,以八百孔明燈為吾座下首位門徒未離,祈天地神佛佑她福澤!纯催@個破字寫的,真夠丑的!
“原來是孟將軍收徒了啊。”柳斐靈望著滿天的燈出神。
眾仙神又開始議論起來,畢竟孟琛下界已有百年,一直無聲無息,做事也一貫低調,今日卻做得這么大陣仗,不惜消耗靈力也要將這些孔明燈升上來,實在是讓人好奇,這究竟是收了個什么樣的徒弟?
柳斐靈沉吟一會兒,低頭輕聲問這位鶴仙師:“稚珪將軍找到了嗎?”
鶴姓仙師搖搖頭。
柳斐靈又看向天空:“那這個未離是……”
“八成是稚珪的女兒!边@位鶴姓仙師收了扇子,讓那盞燈又飛了去,“我上次見稚珪時小丫頭還沒有名字,按照那邊的習俗,小孩子要到五六歲開始跟著先生念書時才有名字,眼看要到歲數了,應該是她叫孟琛給起的名字!
“神將后人,天生仙骨神格,拜神將為師也不算錯。但是孟將軍還在處罰期限內,多少還是有些不合適!绷踌`轉回身,走出了人群,鶴姓仙師跟了上去,柳斐靈接著道,“天上一天,地上一年,過幾天還是煩請您下去看看,將這小丫頭帶上來吧!
那位鶴姓仙師搖扇點頭:“神君費心了,本身過幾天我也要下界回水云鄉去,稚珪那邊……”
“稚珪將軍的下落,我定當盡力尋找!绷踌`作出承諾,這位鶴姓仙師點點頭,也便轉身離開了。
時光荏苒,歲月如梭。未離只覺得這話太俗了,泛著一股窮酸的文人氣,不過,時間過的確實快,這已經是她做孟琛徒弟的第十二個年頭了。
“小師姐!”顥云跑過來拍了拍她,“想什么呢?人齊了,走吧!
未離回神,方才發現白靖和顥云已經把眾弟子聚了起來。冬日里的夜晚時間長,此時天色還晦暗,雖然天氣已經很冷,但在隆冬的雪下來之前,未離還是要盡到大弟子的責任,每天帶著眾弟子跑晨操。
未離呼出一口氣,讓眾人排好隊,自己在前面領路,跑步準備到山路上,剛拐過一個彎,未離扭頭看著身后長長的隊伍,忍不住再次對白靖和顥云表示感謝:“多虧了有你們兩個在!
蒼嵐山派上下六十多人,男女皆有,早上晨操總有人起晚,所以就需要未離來叫他們起床。小時候還好,可現在未離已有十七歲,正是妙齡,現在早上叫男弟子們起床的活兒她做自然就不合適了,所以這時就顯出白靖和顥云兩個人做幫手的好處了。
大致的過程就是:顥云踹門,白靖修門,顥云掀被,白靖安撫,顥云敲鑼,白靖道歉……長此以往,如此反復。
未離對此也是無語,因為這二人一直這樣,顥云負責闖禍,白靖負責善后。
“你們兩個彼此搭檔這么久也是不容易。”未離看著閉著眼睛跑步的顥云,非常擔心他會從山坡上滾下去,“我聽有師弟們說,你們是親兄弟?”
白靖笑了笑:“什么親兄弟啊?都是他們瞎傳的,我和他不過是萍水相逢,他還總纏著我!
顥云不樂意了,追著白靖就要打:“什么叫我纏著你啊喂!”
前面顥云追著白靖打,后面一眾弟子嘻嘻哈哈的笑著。
“我們兩個十幾歲的時候,爹娘就不要我們了。”白靖就任著他鬧,然后一把按住,回到隊伍前面慢慢跑著,道,“因為沒有地方住,我跑到了山上的一座破爛道觀里,碰巧遇見了顥云。”
白靖依然記得他進去時候的場面。
神像歪倒在神臺上,破爛的蒲團胡亂的扔在地上,神臺旁邊放著干草垛,上面躺著一個少年,年紀跟自己差不多大,但是滿身傷痕,觸目驚心。
那少年就是顥云。
未離抬頭問白靖:“于是你就把他帶到鎮子上治療,然后你們就認識了?”
白靖點點頭:“可以這么說!
顥云不自在的撇了撇嘴,道:“白靖這小子不仗義,他把身上那么兩件好東西給當了去換成錢來買藥救的我,后來還不告訴我。直到他去問當鋪老板能不能延長當期時,被我撞上了,我才知道是怎么回事兒,所以我倆掏了身上所有的錢,把東西贖了回來!
那是一對墨玉的扳指,成色極好,指環里面拓了印,是三朝之前的老玩意兒。是白靖從家里帶出來的唯一的東西。白靖當了扳指,給顥云換了錢買藥,約了九個月當期,顥云傷好之后他們把破爛道館收拾出來,住在那里,顥云在一家醫館給郎中拎藥箱,白靖則在一家酒館打雜。
九個月后,二人都結了工錢,白靖悄悄的,打算一個人去把那東西贖回來,可是攢了幾個月的錢也不夠贖那扳指的。他本想花幾個子兒延長一下當期,卻不成想當鋪老板不同意,三兩語不合,白靖就被當鋪老板的兒子扔到了大街上。
不巧,顥云當時正經過那里。
知道了來龍去脈,顥云二話不說,拿出身上所有的錢,又向郎中借了些碎銀,這才幫著白靖把那對扳指贖了回來。
他二人也時不時調侃,說自己窮的只剩下一對扳指。
“后來我們在京都游蕩了幾年,一路東行到了這里,就后面那座山,是我們當時的落腳點!鳖椩浦噶酥高h處一座蒙在晨霧中的青山,對未離說道。
少年人初來乍到,人生地不熟,不知道什么地方安全,什么地方危險。
“這山怎么這么荒,一戶人家都沒有!鳖椩茖⑹直车侥X后,嘴里叼著一根狗尾巴草。
“誰知道。”白靖蹙眉,手里捏著一把鐵劍,沿路劈砍雜草灌木,“這山路多少人沒人清理了,這么多雜草!
不知何處傳來一聲狼嚎,激得二人一身雞皮疙瘩。
顥云覺得自己臉都開始抽搐了:“我靠,我沒聽錯吧?是狼?!”
白靖停下腳步,拉住了他:“是狼,而且不止一匹。”
正值寒冬,正是狼群居圍獵的時候,兄弟倆運氣不好,闖進了狼群的圍獵圈里,一雙雙綠油油的眼睛從黑暗中冒出來,對他二人虎視眈眈,山林間很靜,他們可以清楚地聽到群狼喉嚨里低低的嗚叫。
“師尊本來想在那座山上建一個圍獵場,所以養了一群靈狼,靈虎什么的,供弟子們練手用的,百姓知道是蒼嵐山的地盤,都不會上山?晌覀z不知道,也不知怎么破開了禁制,愣是闖了進去。”顥云說完,想起那一大群靈狼,又是一陣惡寒。
未離沖身后的弟子揮了揮手,示意晨跑結束,原路返回上山,又繼續道:“那你們又是怎么得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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