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劉風把事情的前因后果都說了一遍，沒做半分隱瞞，短短十幾分鐘，已經從兩千多年前的天魔入侵，一直說到了現在的太夏局勢。

        之所以不做隱瞞，就是讓灈涅知道自己的決心，反正今天，它只有兩條路可以走，要么降，要么死！

        灈涅靜靜的聽著，聽完以后也不說話，看著劉風，在他的眼神里，看到了冷冽，看到了堅定，自己，必須出選擇了。

        巨大的瞳孔茫然了一會兒，那是灈涅在神魂里回溯久遠的記憶，域外天魔這幾個字，讓它覺得很熟悉，但是過去了太多時光，加上當時自己處于無邊的憤怒當中，根本沒有仔細去聽大禹在說什么。

        神魂在識海里飛舞，一直一直向前，就像是沿著時間長河逆流而上，無數的氣泡布滿虛空，有的流光溢彩，有的暗淡無光，甚至有的灰蒙蒙的，什么都沒有。

        那些是自己的記憶，每種不同的顏色，代表了自己當時心情，喜、怒、哀、樂，痛苦，欲望，絕望，還有那些灰色的氣泡，他們代表了生不如死的記憶，行尸走肉一樣麻木的記憶。

        這片記憶的海洋中，更多的，是一些本身就是五顏六色的氣泡，看起來很是好看，但是光芒卻不璀璨，有些朦朧，它們不是真正的記憶，那是自己的夢，是被囚禁這幾千年里，沉睡時做的夢。

        灈涅沒有關注它們，快速向前飛行，沿途的氣泡越來越大了，但是光芒卻很是暗淡，仿佛有一層迷霧籠罩著它們。

        但是這不影響灈涅的尋找，即便這些記憶被時光蒙上塵土，但還是掩蓋不了它的光芒，自己要找的，應該是一顆巨大的，赤紅的，彌漫著無邊憤怒的記憶氣泡，那是自己當年被擒時的記憶。

        忽然之間，一抹紅色被捕捉到，灈涅猛然扭頭，身軀靈活的繞過其他氣泡，朝著那里飛去，不做猶豫的撞了進去……

        天空陰暗無比，狂風怒號，暴雨傾盆，一道道閃電在濃稠的烏云中劈下來。

        借著那猛然亮起的光芒，大地上的場景才能看到幾分，不，那不是大地，是一片汪洋，是無邊澤國。

        滔天巨浪如同巨墻一樣向著遠方沖去，無數尸體，房屋殘骸，樹木，被翻出來，裹挾著沖向遠方。

        但是，在這如同海洋的水浪里，一大群赤著膀子的大漢穩穩的立在水中，那些滔天巨浪只能從他們的膝蓋下流過，對他們造不成半分干擾。

        這些人神色憤怒，手中緊緊攥著粗大的鎖鏈，圍成一圈，最中心的地方，是一只趴在水里都黑色怪獸。

        它在掙扎，它在怒吼，它頭頂的角斷了，它脖子上巨大的傷口在流血，像瀑布一樣噴涌著黑血，只是在雷電的光芒中，閃爍著墨綠色。

        即使它再掙扎，但是它那布滿骨刺的腦袋卻死死的盯著遠方一個身影，怒吼聲蓋過雷霆：“大禹……我不服，你耍詐，我要吃了你，我要吃了你們所有人，我要發動滅世洪災，把下游五千里全部夷為平地，一個人也別想活，你們殺了我的孩子，用它的龍魂引我入陣，那又如何，我來了，這水中的幾十萬百姓，只是開胃菜，哈哈哈……”

        轟隆……

        巨型雷電的光芒照亮天地，那里站著一個更加高大的身影，如同山岳一般，雨水順著他堅毅的臉龐滑下，順著胡須匯成小河，他身上的蓑衣有些破碎，露出猶如神鐵鑄成的肉身。

        只是在他的前胸，手臂，脖子上，有些一道道巨大的抓痕，血肉翻卷著，赤紅的血液也如同瀑布一樣，混合著雨水流淌，他無動于衷，連眉頭都沒動一下，右手里攥著一大巨大的斧頭。

        身上流下的血液如同有靈性一般，在巨浪中迅速蔓延，撲上那些碧綠色的血液，無聲無息的廝殺，凡是被他鮮血染紅的地方，那些巨浪越來越小，洪水在慢慢消失。

        如同洪鐘一樣的聲音響起，連炸響的天雷都沒了聲音：“灈涅，這世間無有善惡，只有生存和死亡，你是妖族，我是人族，你水淹萬民，以眾生為食，我就只能殺你，不止是你，肆虐黃河水道的幾頭大妖都得死，只有殺了爾等，才能讓我人族繁衍生息�！�

        妖龍灈涅長大嘴巴，露出層層疊疊的利齒：“說的沒錯，只有生存和死亡，但我不是海里的妖獸，我只能生活在陸地上，這片世界被你們占據的越來越多，食物都消失在你們的嘴里，我不想死，那就只能選擇吃了你們，我們九大天妖聯合起來發動滅世洪災，就讓你們人族知道，這個世界是誰做主，爾等，只是螻蟻……”

        “那你就去死吧！”大漢怒吼一聲，縱身一躍，幾千米距離瞬間消失，腳掌踏下，激起萬頃巨浪，一道寒光迸射而出，把閃電的光芒都遮蓋了，帶著毀天滅地的力量劈了下去。

        無形的氣勢還未落下，已經讓那些大漢站立不住，若不是手里還攥著鎖鏈，幾乎被擊飛出去。

        大地上的汪洋也被一分為二，無法計量的潮水向兩邊翻涌而去，黑色的大地露出，綿延出去數十里。

        “吼……”

        妖龍發出驚恐的怒吼，能踏碎山峰的四肢在泥地里撲騰，卻無法站起來，只能看著那道寒光越來越近，對著自己的頭頂劈了下來……

        冰冷……

        無力……

        幽靜……

        灈涅感覺自己趴在冰冷的石頭上，無力的睜開一條眼縫，四周一片黑暗，這就是亡魂的國度嗎？為什么空蕩蕩的，什么也看不到？

        身體里正在流失的是什么？難道是魂魄的力量？是不是連靈魂都要消散了？

        不對，有一股熟悉的氣味？是誰？

        灈涅用盡力氣，扭動頭顱看過去，兩條粗壯的腿，赤著腳，上面還帶著結痂的傷疤，胸口好幾道猙獰的傷口，邊緣處閃爍著碧綠色的光澤，那是自己的毒液。

        再朝上，那是一張堅毅的臉龐，有著冷冷的眼神，彌漫的是殺意。

        大禹？

        灈涅猛然一驚，大禹怎么可能在這里？難道我沒有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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