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純靈使用執行者的能力，讓觸目驚心的傷從視覺上消失，但因為過度使用能力，她的傷更重了。

        “現在可不是說不行的時候，首席的小寶貝。”李純靈的聲音因傷勢過重，顯得略微沙啞。

        “不要那樣叫我！”瑞嵐臉頰漲紅。

        李純靈卻頭也不回往外走：“其他支線就交給你了。”

        是她低估了小呆子，否則也不會在釣魚執法的重要關頭慘遭背刺。果然是養老太久，失去危機意識了嗎？

        蓮鎮到京市需要三個小時。一路上，李純靈眼前的幻覺愈演愈烈，不但狗男女一直跟隨著她，蠢蠢欲動。甚至連車上的乘客，都變成了那一個個男主角的臉。

        一旦林斯年完全崩潰，這些都會成為真實，她將一瞬間陷入包圍圈。

        那對狗男女會奪走她趨近于完美的軀體，攪碎她的靈魂。

        即便她與男主們曾生死與共，他們也絕不會對一個曾欺騙他們的人伸出援手，除非她能做出某種承諾。

        比如，嫁給他們，簽訂生死誓，發誓永遠也不會分離。

        但是，當著他們所有人的面，她嫁給其中一個，這和跟其他人結仇有什么區別？

        脾氣最差的那幾個，恐怕都想當場宰了她。

        記憶翻涌，李純靈頭痛欲裂，下意識伸手去摸青梅酒，卻發現走的匆忙沒帶。

        青梅酒……青梅……酒……

        她緊緊攢著座椅扶手，痛苦的感覺更強烈了，無數情緒從大腦深處涌出來，幾乎要將她淹沒。

        她強忍著鼻酸與流淚的沖動，默默計算動車到站的時間。

        可隨著時間的流逝，她的大腦越來越昏沉，隨時都有可能失去意識。一旦她失去行動能力，想要安撫林斯年就不可能了。

        而昏迷的她落入狗男女之手，后果可想而知。

        李純靈握著座椅的手越發緊繃，竭力維持最后的清醒。

        不能倒下……還有一個小時到站……她能撐住……

        但她幾乎完全失去意識。

        突然，周圍的幻象消失了，空氣回暖，她的腦海再次恢復清明。

        李純靈像是想起了什么，飛快拿出手機登上微博。

        果然如她所料，中學同學有人出來爆料了。

        小熊星座：[媛媛angela確實被學姐揍過，我可以作證！我就在現場看著！學姐不但確實打了她，還親手把她的腦袋按進馬桶。我作為一個善良守序的同學，親眼目睹這一暴行，對我幼小的心靈造成了極大震撼。那之后連續一周，每當深夜想起這件事，我都會躲在被窩里，偷偷笑出聲來。

        那個楊某某，你們以為她只是欺負同學這么簡單嗎？扒女同學衣服拍□□，煙頭燙奶，剃光女同學的頭，就這都還是能說得出口的。學姐簡直是為民除害好嗎？雖然我也不懂學姐為什么這么晚才出手。]

        ……

        這個微博號存在很久了，甚至能追溯到高中時代。她這條微博下面一片40米大刀黨，但也陸續出現了其他同學。

        摸魚的魚：[哦豁，我知道原因！據說是因為楊某某霸凌了學姐的親妹子，學姐無意間發現妹妹一身傷還不肯講，當時臉色那個陰沉，學姐的脾氣你懂，按馬桶里喝水還是客氣了的。]

        博主‘小熊星座’立刻回復了‘摸魚的魚’：[臥槽~我當年錯過了什么八卦？]

        又有另一個同學回復了博主：[這是真的，我們班的人都知道。你還記得初三九班轉來的那個小土妞嘛？叫李什么玉的，又黑又矮，但眼睛圓圓蠻可愛的那個。]

        鄉間一只珠：[雖然不提倡以暴制暴，不過自那之后，楊某人可老實多了。后來我才知道，我閨蜜被楊某人欺壓得幾次想自殺，從某種角度來說，學姐救了我閨蜜一命，謝謝學姐！]

        似乎在許多高校中，都存在一些害群之馬，普通的最多擾亂課堂秩序，可更“厲害”的，卻會傷害其他同學的身體乃至心靈。

        不少群眾感同身受，紛紛說出自己被霸凌的經歷。

        有的情況輕一些，可有的霸凌，卻讓受害者產生了無法走出的心理陰影。更別提有的甚至造成了永久性身體損傷，而對方因為有個好家世，賠錢轉學了事，根本沒有受到實質性懲罰。

        即便是孩子的世界，不公與磨難也并不比大人少。

        也因此，李純靈‘暴力’的行為不但沒有被指責，反而引來一片叫好。甚至有人跑到她微博下問她還缺不缺妹妹/弟弟，下雨知道打傘，餓了會自己吃飯的那種。

        大眾關注孩子們的成長，自然對校園惡行更不能容忍。于是，李純靈再次被推上熱搜話題榜。

        與此同時，一個大火的某音視頻，也悄然擠上了微博熱搜。

        視頻背景是醫院婦產科，畫面一陣混亂和叫罵，產婦驚險地掛在醫院小窗上。突然，一個穿著黑色女式西裝的高挑女人出現在畫面里，從一開始眾人驚詫于她的美貌，到她雷厲風行救下產婦妹妹，幾乎是短短幾分鐘發生的事。

        尤其是她一腳踢趴了桌子那幕，畫面被明顯放緩，令眾人不禁多次回放。

        [臥槽，這種武力值是真實存在的嗎？！]

        [假的吧？？擺拍炒作？]

        ……

        群眾善意就像雪中送炭，所有對她有利的事都推到了最前。李純靈甩了甩頭，大腦漸漸清醒。

        但隨著列車到站，她的心情再次沉重。在氣運之子的精神崩潰面前，群眾的善意支撐不了多久，如果她不能安撫林斯年，恐怕很快就會gameover。

        李純靈越接近科研人員宿舍，越感到有一股黑暗的力量在她身邊穿行。

        許世京住在林斯年旁邊，嘟囔著京市最近空氣質量不行，總喘不上氣。

        “喏，備用鑰匙。”

        李純靈接過。

        “你倆是不是吵架了？”許世京問。

        李純靈笑了笑。

        “哎，小靈你也太壞了。就算吵架，你也不能拿別人刺激斯年嘛，那家伙恐怕當真了，好幾天沒出門了呢。”他說。

        李純靈揚了揚手中的備用鑰匙：“這不哄他來了嗎？”

        說完，她迅速開門，進入林斯年的宿舍。

        漆黑，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

        現在是大白天，窗簾再怎么遮擋，也不可能一絲光都透不進來，然而，無盡的黑暗蔓延在整個宿舍。它們被林斯年的潛意識禁錮在這一方天地，始終沒有傷害無辜的人。

        但如果不快點喚醒他，這些黑暗會迅速向外蔓延。

        “斯年？你在嗎？”她輕輕推開書房的門，書房里也一片漆黑，只有桌子那一方天地明亮而溫暖。

        林斯年背對她，手中鋼筆在軟皮筆記本上，寫畫著各種復雜公式。

        他看起來平靜如常，可屋子里洶涌澎湃的黑暗，才是他的內心。

        李純靈釋放了關于‘林斯年’的情感。

        ……

        ……

        林斯年忘記了時間，甚至忘記了現實。

        他感覺自己在無邊宇宙中漫步，唯有不斷探索宇宙的奧秘，才能減緩失去靈魂伴侶的傷痛。

        他從未想過，她會與別人共度一生。

        也許知識給予人的無盡快樂能夠延緩時間，讓他覺得世界是不會變的……不，至少她是不會變的。

        年少時相互扶持的經歷讓他堅信，他們對彼此都是特別的存在，但婚姻，那種世俗的約束他從未想過。

        直到許世京無意間提到，他才錯愕驚醒。

        他那時感覺，李純靈對他，也許也有著不一樣的感情，如同他的目光永遠被她吸引。

        可她卻不要他。

        她義正詞嚴拒絕了他，原來靈魂緊密相連都是他的錯覺。

        林斯年被痛苦的漩渦席卷，他忘了這樣的掙扎持續了多久，直到有人在他的身后呼喚他。

        “斯年，你怎么了？”

        林斯年猛地站起來。

        他四下尋找，一個散發著光暈的人從無盡黑暗中走出來。

        是李純靈，她走到他的身邊。

        “小靈……”林斯年內心涌起惶恐，手無處安放。無論李純靈愛不愛他，她對他的關心都毋庸置疑，可他卻把自己弄得這么糟……

        她一定會生氣的。

        可他沒辦法。

        他也不想這么糟糕。但既然他不能去打擾她，自己藏起來悄悄難過也不行嗎？

        她又來做什么呢？拒絕了他，那就不要再來關心他了。

        林斯年的身體克制著要遠離，可靈魂卻想要更加靠近。

        忽然，李純靈緊緊抱住了他，將臉埋在他的胸膛。

        “為什么不接電話？我很擔心。”

        林斯年的雙手定格在半空，身體也變得僵硬。

        他僵硬的身體，與她柔軟溫暖的身體，交纏在一起。

        四周的黑暗開始退散。

        窗外陽光慢慢透進來，鳥兒的鳴叫，鮮花的芬芳，也從窗外飄了進來。

        林斯年忽然感覺自己像一個饑寒交迫的宇宙旅客，終于找到了有篝火和食物的營地。

        他回擁了她，閉眼汲取她的力量，意識因過于舒適，漸漸模糊。

        當林斯年再次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五點。

        他躺在沙發上，枕著李純靈的大腿睡得香甜。他立刻坐起來，窘迫得坐立不安。

        “醒了？”李純靈放下書。

        “嗯……”

        記憶回涌，林斯年的臉頰漸漸浮起緋紅。他只記得自己在一片黑暗里行走，視線時明時暗，李純靈擁抱了他，將他從黑暗中解救出來。

        他看了眼收拾得明亮整潔的客廳，又看李純靈。

        “你怎么突然過來了？”他的聲音別扭。

        李純靈雙手環胸：“呵呵，我要是不過來，都不知道你快把自己給養死了！”

        林斯年想到陳俊宇，垂下眼簾，偏過頭看窗外，不肯說話。

        他知道人的感情是自由的，他不能責怪李純靈不愛他。可她是他最親密的人，她是如此關心他，他又無法控制那不被她所偏愛的埋怨。

        所以唯有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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