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六章  階下囚

第二百一十六章階下囚

我硬著頭皮對著三個獄友微笑著說道，“你們好，我叫楊子魚，請多多關照。”

我說話的時候微微垂著頭不敢看她們的表情，但是過了將近半分鐘，監舍里都毫無回應，難道是暴風雨之前的寧靜？

是不是她們已經悄悄將武器拿在手中，準備給我一頓見面禮？

我緊緊握著手中的盆，里面放著洗漱工具，我迅速做出了決定，等一下如果有人敢靠近，我就用漱口的杯子狠狠砸她的頭，一定不能讓自己受傷，否則以后的日子就難過了。

沉默的氣氛是最恐怖的。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我的心也跳得更加厲害了。

“哎。”一聲嘆息打破了沉默，我驀地抬起頭來驚愕地看著對面的三個人。

其中一個體型有些發福的獄友搖頭嘆息道，“姑娘，你真是可惜，那么年輕就進來了。”

我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什么，她居然說同情我的話？

接著另外兩個人也走了過來，一個拍著我的肩膀，一個拉住我的手腕，紛紛嘆息著我的命運，說我真的很倒霉，就不應該來這種地方。

我四肢僵硬，不知道該如何回應，也分不清楚到底她們說的是真的還是假的，現在一個按住了我的肩膀，一個挽住了我的胳膊，我等下要是反抗就太難了！

于是我趕緊推開了倆人，后退了幾步警惕地看著她們冷聲說道，“既然來了，那大家都是一樣的人，我希望我們和平共處，就不要相互為難了。”

三人面面相覷，“姑娘，你為什么這么說？”

“我知道你們的規矩，新來的人總是要接受老人的教訓才算是過關，我雖然也是犯人，但我也有自己的尊嚴，希望你們不要這樣做。”我說著話，暗暗握住了漱口杯的邊沿。

“你誤會了呢，我們三個人加起來都快200歲了，哪里還有那種小脾氣跟你打仗呢，快坐下吧我們聊聊，你是怎么進來的？”

我瞬間懵逼了，聊聊？

“先別聊了，幫她收拾好床鋪再說吧！”不知道誰說了一句，三人立刻接過了我手中的洗漱工具幫我安置好，然后鋪了床，我就這樣愣愣地站在原地，看著她們一頓忙活，好半天都沒有緩過神來。“來坐下吧，你試試看舒服不，當然了，在這里是跟家里不能比，你就先將就著吧！”一個獄友將我拉了過去。

我坐在床上的一瞬間，眼淚忍不住掉了下來，這是監獄的床，這是監獄的床！

“別哭了，沒事的，咬咬牙就過去了，我們都關了這么多年了，現在不也是快熬出頭了嗎？”三人紛紛安慰我，給我遞來紙巾擦眼淚。

我接過紙巾握在手中，心里還是很忐忑，我不確定這是不是陷阱，總之我還是不要太相信她們為好。

我擦掉眼淚，縮到自己的床上抱著膝蓋面對著墻一直都沒有跟她們說話，她們三個跟我聊了幾句見我沒有絲毫的反應，便也坐到一邊休息去了。

她們偶爾會聊幾句，但都是很普通的對話，例如明天天氣怎么樣，去做工會不會活兒太多之類的內容。在監舍里戰戰兢兢的過了一天，到點我跟著她們一起出去吃飯，然后又回到監舍休息，一起去洗漱，所有的事情都很正常，并沒有電視劇里的那些恐怖片段出現。

但我還是告訴自己不能掉以輕心。

獄警來監舍里巡查，一切正常便離開了。

熄燈之后我躺在床上卻怎么也睡不著，這是我在監舍里度過的第一個夜晚，多么希望手邊有一瓶酒。

看著黑漆漆的天花板，我忽然想哭，于是趕緊拉起被子蓋住頭，咬著嘴唇拼命地忍住不讓自己哭出聲來。

從今往后我就失去了自由，我是一個犯人，在這里我要度過五年時間，將近2000個日日夜夜，外面會發生什么我不敢去想，等我出去的時候或許金日初和恩敏的孩子都已經幼兒園快畢業了，甚至他們已經有了二胎，三胎……“姑娘，你是不是睡不著覺啊？”一聲關切的問候，我嚇了一跳，慌忙吞咽下眼淚僵硬著嗓子說道，“沒事。”

“別多想，我們剛剛進來的時候跟你心情一樣，但漸漸就習慣了，你快睡吧，明天一早還要去做工呢！”

“嗯。”我答應了一聲，繼續將頭埋在被子里，剛才忍不住抽泣一聲，興許是聲音太大被她們聽到了，不管這個時候她們的問候是真心實意的還是假的，都讓我覺得心里暖暖的，至少在這里不是我一個人。

被子特別厚重，蒙在頭上很快我就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被悶暈的還是真的困了，迷迷糊糊的開始做起夢來。

一個山清水秀的地方，四周特別陌生，我就站在路邊看著眼前的單行軌道，不知道盡頭在哪里。

忽然，遠處開來一輛綠皮火車，是那種已經在很多年前被淘汰的老式火車，車頂還冒著黑乎乎的煙，它朝我疾馳而來，我下意識地后退幾步。

火車在距離我不到半米的地方停下來，我看不清我車司機長什么樣，很快從上面走下來一個人，居然是陳燕青。

他面無表情地看著我，走到我跟前認真地說道，“子魚跟我走吧，這里很危險，我帶你去一個幸福安定的地方。”

“這里發生了什么，為什么會很危險？”我站在原地愣愣的看著他。

他伸出右手，很堅定地看著我說道，“走吧，等到了安全的地方我會告訴你危險是什么。”

我猶豫了許久，還是搖搖頭，“不，我要留在這里。”

“你是在等他來保護你嗎？”陳燕青直視著我，說出了我心里那句說不出來的話，是的，我潛意識里想的是金日初，他會將我帶走。

“別指望他了，他現在要殺你，快走，火車馬上就要開了！”陳燕青冷聲說了一句，一把拽住了我的胳膊使勁將我拖上了火車，我雙腳剛站穩火車就疾馳起來。

“你要帶我去哪里？”我驚恐地掙脫開他的手，心跳得很厲害，這列火車上居然一個人都沒有，只有我和他。

“我帶你去你想去的地方。”陳燕青看著我，目光忽然變得意味深長起來。

“可是我現在就想留在這里，我還有舅舅舅媽要照顧，我不能跟你走，讓我下去可以嗎？讓火車停下來！”我著急地說道，但是看著窗外飛逝而過的景色，我覺得這一切都不太可能。

陳燕青發出一陣冷笑，我余光里看到寒光一閃，一把鋒利的匕首便朝我的胸口刺了過來。

我來不及呼出一聲，只看見鮮血濺到了火車頭車窗玻璃上……

“姑娘，姑娘，你醒醒。”

“你做噩夢了，快醒來！”

迷糊之中，我感覺有人在使勁推我，我努力睜開眼睛，看見三個獄友圍在我床前，剛才正是她們將我從夢中推醒。

“沒事的，醒來就好了，夢都是假的。”一雙溫暖的手握緊我的手，另外兩個人給我擦著額頭上的汗，還給我扇風。

我再也忍不住了，眼淚洶涌的滾落了下來……

我們四個人坐在床上小聲地聊天，不知不覺就已經到了黎明時分。

她們都是因為年輕的時候犯了罪進來的，張姐和劉姐是因為貪污公款，孫姐是幫公司做了假賬，她們都是受過高等教育的人，但因為一時的貪念讓她們變成了階下囚，一晃20年過去了，她們最美好的時光都在監獄里度過，一失足成千古恨，如今留給她們的只有遺憾和悔恨。

難怪她們素質這么高，原來有這樣的背景，我也很慶幸能夠談跟她們分在同一間監舍，如果將我跟其他窮兇極惡的犯人關在一起，或許我現在已經渾身傷痕累累了。

“你只有五年，一眨眼就過去了，出獄之后你可以重新開始，還不晚，你還很年輕。”

我含著眼淚看著她們，我說不出話來，雖然這五年在她們看來很短暫，但對于我來說已經將我的一切毀于一旦了，開始，談何容易？

第二天早上吃過早餐之后，我便跟著她們去做工，工作是印刷一些公益宣傳刊物，監獄之所以安排她們來做這份工作是考慮到她們有一定的文化程度，說實話，我心里覺得特別欣慰，至少比安排我去搞養殖種植什么的強，一來是我沒有那樣的經驗，二來我確實有些吃不消，怠慢了工作進度那肯定是要受到懲罰的。走進印刷車間，聞著空氣里濃濃的油墨味道，我深呼一口氣，給自己催眠說我只是一個普通的印刷工，我不是犯人。

工作看上去比較輕松，但其實工作強度特別大，我們四個人埋頭苦干，幾乎沒什么交流的時間，我也不想多說些什么，昨天晚上我告訴她們我賣的酒出了問題讓人致死，并沒有談及金日初，那是我心里最痛的地方，我不敢在別人面前揭開傷疤。

平時只有我們四個人獨處的時候我能夠放下戒備，跟她們交流相處，一旦大家集合在一起，我就會盡可能的將頭低下來，不敢跟其他人交流，哪怕別人主動跟我說話，我只會點頭搖頭，我害怕招惹了別人，也害怕別人招惹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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