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鬼公主
公主見他懶洋洋的,毫無防備的樣子,情不自禁也放下戒備跟他抱怨,“就是給我主持冥婚的老頭,那些鬼東西都聽他的。還有那個小畜生!他們倆是一伙的,我特別討厭他們,一點都不想跟他們沾上關系!”
“小畜生?”千月猜想,“是當年與你合葬那位小駙馬?”
“才不是!”公主咬牙切齒,那瞬間表情變得十分陰沉,深仇大恨不過如此。回過頭來又可憐兮兮地對千月說:“千月哥哥,我真的特別討厭他,咱們別提他了。當年的事情我是做不了主,但凡可以做主,我寧愿是你。要不然你當我的駙馬吧,我會對你很好的。”
小姑娘年紀不大,玩得還挺花。
剛斷奶就尋思著找駙馬了?
千月覺得稀罕,興致一上來,手欠地去捏公主的沖天小髻:“你這個年紀,要什么駙馬?”
“哎呀別捏!”公主氣鼓鼓地護住自己的發(fā)髻,反駁道:“找駙馬怎么了?我孤孤單單一個鬼,沒有親人也沒有朋友,實在是太無聊了。而且要是按照人的方式算,我如今也都幾百歲了,有個駙馬不是應該的嘛?”
千月心念一轉,“也行,不過我這個人從來不吃虧,既然公主說要對我好,有什么好東西能給我?”
這可就難倒公主了,她雖然生前尊為公主,有天下最多的金銀寶貝,有滔天權勢,父君寵愛……但那畢竟是很久以前。現(xiàn)在的她,跟囚犯一樣,連個出入自由都沒有。
越想越憋屈,好像真的什么都拿不出來。
公主瞅了一眼貌似滿含期待的千月,沮喪地坐在玉臺上,灰頭土臉,頹廢地唉聲嘆氣。“你這么一說,我好像真的什么都拿不出來,太窩囊了!”
千月戳到了公主的傷心處,面上半點尷尬的神情也沒有:“不至于,至少現(xiàn)在有一件事情,我的確需要公主幫忙。”
公主恢復一點神采。“你想出去嗎?”
“除了這個……”話還沒說完,頭頂驀地一陣劇烈響動。
有人來了!
公主豎起耳朵從玉臺上站起來,有些意外,又有些憤怒,甚至還有點說不上來的恐懼。她連忙把千月往黃金棺里推。“哥哥你先躲一下,等我叫你了再出來。”
對面畢竟人多勢眾,千月一個人不好對付,斟酌了片刻,依言躲進棺中。
黃金棺的棺壁極厚,中間還設有夾層,棺蓋一闔,原本聽力就弱的千月基本就等于聾了。
他在里面躺了許久,有點后悔把唯一可傳遞信息的“千里結”給了李煜,也不知道那邊怎么樣了。
千月與外界徹底斷了聯(lián)系,就在心中默默數(shù)數(shù),借以判斷時間。沒成想數(shù)著數(shù)著,竟把自己數(shù)睡了過去。
等他又一覺睡醒過來,發(fā)現(xiàn)自己還在棺中。千月向來對自己的睡眠質量有把握,但凡睡著了,沒有個三五時辰都說不過去。于是伸手欲推棺蓋……
不過沒有推開。
他往邊緣摸索了一陣,摸到一些奇怪的紋路,應該是做了特制的機關,因此從外推開容易,里面向外推卻很難。
許多年前,宮廷中常有活人殉葬的陋習,那時候就會用到這樣的棺槨。若是常人,棺蓋一闔基本就涼了,好在千月不是常人。
他試探著敲了敲棺壁,等了一會兒見無人回應,又使勁敲了一下。正琢磨從哪處破棺比較容易,頭頂“嚯”地一聲沉悶的巨響。
有人推棺!
李綦甫一開棺,便見身著大紅喜服的“鬼駙馬”靜靜躺在棺中,面色皙白,雙手交疊置于胸前。
只是尚未看清面目,“鬼駙馬”猝然睜開雙目,緊接著一股凌厲的掌風迎面而來,逼得李綦退下玉臺。
千月站在棺中,與臺下的李綦面面相覷。兩人均不知對方底細,互相無聲打量著,氣氛一時有些僵持。
從千月的角度看,此人眉目深刻,鼻背挺直,是很具有攻擊性的長相。整個人在銀織玄服的加持下,蓄著股隱而不發(fā)的力量。此刻更是渾身上下都透著“近我者死”的壓迫。
而在李綦看來,面前的男子給人第一印象是刺目的紅與白,兩種極端矛盾的色澤交相呼應,十分具有沖擊力,與當下環(huán)境一結合,莫名和諧又莫名詭異。
千月警戒的視線定在李綦身上,力度幾欲刻骨。忽而瞥見公主趴在地上,眼中微不可查地涌上一點不耐。像是遇到一件讓他覺得麻煩的事情。
“你把她殺了?”
千月的聲音很輕,不顯山不漏水的,也不是質問的語氣,但就是令李綦不大舒服。
他道:“只是暈過去了。”
千月確定了面前這個是人,雖說頭一次見面彼此都沒有太大好感,但這個時候樹敵顯然不合時宜,也不跟他爭口舌。
千月一面去查看公主的情況,同時問道:“你是自己溜進來的?”
這人沒有穿禮服,應該不是送來的“鬼駙馬”。
李綦見千月卸下防備,漫不經(jīng)心回答:“嗯,剛進來。”
他暗中琢磨著面前這人跟鬼公主的關系,眼睜睜看他將昏迷的鬼公主提起來,本欲提醒他當心,想了想又把話咽了回去。
他朝千月走去,下巴尖指了指公主道:“你們認識?”
小姑娘眼皮下的眼珠滾了滾,有悠悠轉醒的跡象。
不大對!
千月剎那間忽然想到什么,警惕地抬頭問,“你什么時候進的墓室?”
如果說這人不久前剛來,那么公主一直都在,為什么沒有把他從棺中放出來?除非……她根本不知道棺中有人。
李綦不知何意,如實道:“一刻鐘以前。”
“以前”兩個字還沒說出口,千月懷中的公主忽然暴起,戾氣橫生咬在千月脖頸上,兩顆尖利的獠牙瞬間刺破皮膚,往皮肉里鉆。
千月一時不察,著了她的道,忙掐住“公主”的脖頸將其推開。但由于咬得緊,連帶著獠牙在他脖頸上劃出半指長的血痕。鮮血蜿蜒而下,煞是駭人。
李綦立刻捏住“公主”的下巴,五指收攏狠狠卸下。趁她牙齒失力松開,一腳將“公主”踹倒在墻角。
“公主”從墻上摔下來,吐出口黑血,呲溜一下躲進地里。
千月緩過那陣鉆心的疼,這時怒火燒心,雙手結印往地上狠狠一拍。金色的光華登時有如電流,閃著噼里啪啦的火花,往四面八方炸開。
躲在地下的“公主”被灼熱的電流一擊,不堪忍受地彈跳出來。正要往墓道里逃,被李綦截住,反鎖雙臂,臉朝下地摁死在墻上。
“公主”的兩條小短腿還在空中徒勞亂蹬。
李綦回首確認千月的情況,“你還好吧?”
千月還好,只是使用祝由術是一件頗耗費精力的事,他這身體原本就不好,此刻便有些失力,不過外邊看來還是一副八風不動的樣子。
假公主由于剛才的重擊,腦袋已經(jīng)變回原形,是紙扎的小人。
“原來是傀儡。”千月說著摸了下脖子上的咬傷,又意有所指地補充道:“牙齒倒是挺尖。”
說話的語氣涼嗖嗖的,李綦覺得這人估計還不解氣。要不是條件不允許,他甚至覺得這人很可能會再做點什么泄憤。
此地不宜久留,他直白地自報姓名:“李綦。”
千月冷不防聽見這兩個字,漂亮的鳳眸瞥了他一眼,有點莫名其妙。“你的名字?”
李,是東離國姓。
李綦,是東離皇帝的親叔叔。
這一點普天之下還沒有不知道的,但這個人顯然就毫無概念。
李綦心中存疑,面上卻絲毫不顯。他點頭道,“受百日所托,我是來救你的。”
方才見他結印,李綦基本就確定了,這人應該就是百日口中的主人“千月”。
千月:“百日也來了?”
李綦道:“他和李煜在外邊接應,我們出去再說。”
公主雖然不見了,但好在有只傀儡開道。李綦和千月就跟遛狗一樣,遛著傀儡離開了墓室。
擒賊先擒王,要想摧毀陰墟回到現(xiàn)實世界,就必須除掉飼主。
但飼主藏得深,目前也許還沒露面,因此兩人決定火燒公主府,先把飼主逼出來。
這一次是由百日偽裝結親,他跟李煜正在公主府等消息,外頭的鬼侍催過一輪后,終于等到千里結傳來信號:火燒公主府。
李綦給百日和李煜傳信后,二人便急著往回趕,雖說時常有鬼侍巡游,但借著密林與夜色的隱蔽,一路也算是暢通無阻。
百日和李煜動作很快,公主府走了水,幽綠的火光熊熊燃燒著,照得半邊天都亮堂堂的,其間燒死了不少傀儡和鬼侍。
其余鬼侍則忙得焦頭爛額,里里外外來回竄。有的忙著搬東西,有的架著幾只溺死鬼,滋滋往火里噴水。
但是火勢實在太大,而溺死鬼就那么幾只,就算腸子都吐出來也是杯水輿薪。眾鬼一合計,轉而集中火力往正門一起噴,搶救出一條道來。
不多時,鬼司儀就在眾鬼擁簇中疾步逃了出來。
他杵著拐杖還沒走遠,立刻焦急回過頭去,一邊向里張望,拐杖不耐煩地猛敲地面。叫罵著把身邊的鬼侍往火里推,“混賬東西,還不小心照看著小殿下!”
火光里立刻又蹣跚地冒出另一簇鬼侍,這回圍著個十歲左右的男孩兒。一身舊時宗室的服制,其臉色青灰,雙目赤紅,眼瞳與眼白邊界模糊,仿佛含著一眶鮮血。
想必這才是真正與平原懿公主合葬的“駙馬”。
鬼駙馬出來后,一聲不吭地面對公主府站立,小小的背影在滔天火光前站了不一會兒,忽然慢慢轉過頭來。
千月和李綦藏匿在半人高的草叢后,屏住呼吸,心里有些打鼓,不知道究竟有沒有被發(fā)現(xiàn)。
更瘆人的是,那鬼駙馬身子一動不動,仍然背對著他們,胸口朝著公主府,腦袋卻擰了過來。
宛若浸血的雙目直勾勾盯著千月和李綦的方向,就這一個動作,鬼司儀已經(jīng)察覺不妙,立即讓鬼侍上來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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