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河洛城
正如李綦所言,隔天他們便啟程回河洛了。這期間畫的控制一直都在,沒給過片刻喘息的時間,千月都差點(diǎn)懷疑被飼主給盯上了。
令他焦頭爛額的還有另一件事,去河洛的路上,那個“厭厭”格外不老實(shí),病還沒好全又開始鬧絕食,不分白天黑夜,哭著嚷著要去找他“哥”,誰勸都沒用。
千月不勝其煩,沒一天安生留在自己殼子里。白天隨便鉆進(jìn)哪個傀儡的身體,該吃吃該喝喝,滿足一下口腹之欲,晚上就躲去空房睡覺,沒空房的時候就悄悄溜去李綦那邊。
李綦也被折騰得不大愉快,由于“國師齊盛”的縱容,每天都過得雞飛狗跳的,只有晚上能稍微睡個安穩(wěn)覺。然而還沒安生兩天,連睡覺也成了一種奢侈。
某夜正睡著,忽然被一陣緊鑼密鼓的敲門聲驚醒,千月睡在窗邊的美人塌上,不勝其煩地翻了個身,壓著邪火道:“去看看。”
人睡迷糊了,也不管李綦現(xiàn)下是否聽得見。
李綦被鬧了這幾日,脾氣也愈發(fā)控制不住,煩躁地朝外喊:“什么事?”
外頭小廝焦急道:“國師大人,小郎君出事了!”
李綦還被齊盛控制著,身體反應(yīng)快于意識,忙不迭坐起來問:“又怎么了?”一面問一面控制不住地披衣、穿鞋、出了門。千月聽著漸遠(yuǎn)的腳步,李綦去了他自然放心。于是滾了滾重新陷入沉睡。
不久之后李綦回來了,但沒全回來,這次把他作為“齊盛”的殼子留在了那里。千月迷迷糊糊感覺有人將他撈起來放在床上,此刻看得見摸得著他的人只有一個,除了原原本本的李綦還能是誰?
外面飄著小雨,淅淅瀝瀝催人入眠。他困極了,加之對李綦的肢體接觸已經(jīng)免疫,便由著他動作。僅剩的意識讓他關(guān)心了句:“那邊怎么回事?”
李綦疲憊地躺下,拉被子蓋住兩人道:“鬧自盡呢。”
“什么?”千月?lián)纹鹕恚ひ粲行┥硢。澳鞘俏业纳眢w。”
“知道是你的身體。”李綦一只手把他壓下去,“放心,沒成。現(xiàn)在一群人看著呢。”
千月重新躺下,沒多久又睜開眼,不放心地問:“那個‘齊盛’怎么沒回來?”齊盛,也就是李綦現(xiàn)在的身體。
李綦半撩眼皮盯著他,“瞎想什么?今晚不會出事。”
“那就行。”千月放心地睡下,“困死我了。”
大被蒙頭,這一覺睡到了天亮。
好在第二日到達(dá)國師府,畫的控制便失效了。千月檢查了一下身體,的確沒什么傷,精神勁兒也勉強(qiáng)可以。但有一點(diǎn)不好,原本不算強(qiáng)健的身體,經(jīng)過又一輪折騰更是雪上加霜。病懨懨的,看著就讓人不舒服。
李綦叫人準(zhǔn)備了一大桌湯湯水水的東西,乍一看,烏雞湯、蟲草花燉乳鴿、黃芪當(dāng)歸黃鱔湯……全是滋補(bǔ)的藥膳。千月不得不感嘆,這一方面,他跟李晉真不愧是叔侄。但他深知身體垮了容易壞事的道理,因此配合著頓頓不落,連宵夜都沒放過。
沒想到當(dāng)晚沐浴,便將自己泡得流了鼻血。
這場景何其熟悉。
伺候沐浴的傀儡小廝勸他:“郎君還是少喝一點(diǎn)滋補(bǔ)的湯吧,恐怕是補(bǔ)太過了。”
千月?lián)]揮手道:“行,你先出去吧。”
關(guān)閉門窗后,千月使了個召喚術(shù),室內(nèi)金光一閃,林遲和樂顏同時出現(xiàn)了。
樂顏顯然是被林遲一起拽來的,她驚魂未定地東瞅瞅西看看,直到看見千月,“唔唔唔”叫著沖上來,十分欣喜的模樣,想必是擔(dān)心他出事。
千月抵住她的腦袋,“我沒事。”
說完退開半步上下打量她,再次見面,樂顏整個人干凈清爽了許多。抹布似的衣裳換成了漂亮的綠裙子,頭發(fā)干干凈凈炸成了麻花辮,整個人青蔥似的水靈。口中不由贊賞道:“有新衣服啦,挺漂亮。”
十六七歲的小姑娘哪有不愛漂亮的?樂顏靦腆地咧了一下嘴,指向旁邊的林遲,又開始唔唔亂叫。千月視線定在林遲身上,了然道:“哦,裙子是林將軍送給你的。”
林遲抱臂站得板正,不等千月揶揄他,自個兒就忍不住開口:“她之前那副鬼樣子我實(shí)在看不下去。”
千月淡笑了聲,問他們這幾日的境況。林遲道:“那天地裂后,我在倒塌的墻皮下困了四日,之后就在避難棚里養(yǎng)傷。”
難怪兩人沒碰見,又問他這期間是否見過別的人,林遲也說沒有。天色已晚,千月確認(rèn)了他們沒事,便讓他們在國師府住下。
為了互相照應(yīng),四人的臥房安排在同一個院子,隔門就能相望。這夜都睡得早,千月卻再次失眠了,自從進(jìn)入陰墟他老是睡不著,只好閉眼假寐。夜半時忽然覺得燥熱,便起床喝了口水,連灌了半壺下去卻不解渴。
他煩躁地推窗,想通通風(fēng),那窗卻像被焊死了似的。千月直覺不妙,立即去推門,門也紋絲不動。與此同時,他清晰感覺自己手心變得又潮又黏,帶著股腥臭味兒。
他看不清,隱約覺得應(yīng)該是血,不禁拍打著門向外面的人求助,屋內(nèi)的腥臭隨著時間推移愈發(fā)濃郁,千月叫了好幾聲外面都沒有回應(yīng)。興許這間房已經(jīng)被設(shè)了結(jié)界,外面的人因此聽不到任何動靜。
千月于是轉(zhuǎn)而在黢黑的室內(nèi)摸索,未幾摸到一個圓筒,是火折子。他點(diǎn)亮蠟燭,燭臺上立刻跳躍著微弱的綠光。光芒并不明亮,不但刺不穿濃墨一樣的黑暗,反而給這黑暗蒙上一層朦朧的詭色。
千月舉著燭臺四下走動,見四壁及腳下的地面、以及目光所及的一切,都在不斷往外滲血。像是從人的皮膚里滲出的血斑,最開始只有星星點(diǎn)點(diǎn)的異色,后來紅痕連成一片,將一切鍍上了一層粘稠的血色。
密閉的室內(nèi)儼然成了一潭死水,四處彌散的腥臭熬成了一鍋漿糊,叫千月呼吸困難。他嘗試拿室內(nèi)一切東西砸門,砸瘸了幾條凳子腿兒都沒能如愿。
這之后,千月明顯感覺掌心有一點(diǎn)刺癢,翻開一看,掌心已經(jīng)磨出了紅痕。但那刺癢并非磨出來的,而是手心里滲出來的。正如他所料,室內(nèi)的一切,包括他自己都在往外滲血。
若這樣等下去,不用天亮,自己指不定就成了干尸。
正僵持著,門外傳來李綦的聲音,“千月,樓千月?”密密匝匝的拍門聲中夾著焦急的詢問:“聽得見我說話嗎?”
千月忙不迭拍著門板回應(yīng)他,“能聽見。”
李綦?yún)s還在問,“千月,聽得見嗎?”
“李綦,聽得到我說話嗎?”
“樓千月,說句話!”
千月心涼了半截,果然聽不見。李綦拍門的聲音一下比一下暴怒,像是篤定里面發(fā)生了什么。半天沒得到回應(yīng),外邊安靜了片刻,隨即聽到“哐哐”的巨響。
隨著巨響,連門帶室內(nèi)的一切都抖了抖。外面隱約傳來林遲的聲音,千月倏地眼睛一亮,心道快用召喚術(shù),快用召喚術(shù)!
默念了兩句,眼前一晃就瞬移到了門外。
林遲見到千月,卻不欣喜,臉色唰一下白了。視線在千月身上逡巡著,訝異道:“你……”
千月低頭看了自己一眼,白衣服上沾滿了濃淡不一的血污,整個人血淖里滾過來似的,渾身散發(fā)著濃郁的血腥味兒。不怪他驚訝,千月自己都覺得駭人,但還是盡可能淡定地解釋:“這不是我的血。”
李綦擒住他的手腕,強(qiáng)硬地翻過手掌,道:“這也不是嗎?”
“這個是。”千月收回手,問他剛才怎么察覺到他這邊異常的。
李綦道:“我一直沒睡,夜里聞到濃重的血腥味兒就出來看看,因此發(fā)現(xiàn)你這邊不對勁。剛才發(fā)生了什么?”
千月簡單說了方才的情形,樂顏一聽,好奇地推了推門,這一次卻輕而易舉得逞了。
屋內(nèi)封閉已久的腥臭撲鼻而來,開閘泄洪似的涌出,門框下甚至溢出粘稠猩紅的液體。樂顏半驚嚇半惡心地直往后退,被林遲抓住,塞到自己身后。
李綦吹亮火折子上前,火光一照,見室內(nèi)的東西全都化了。原先的桌椅床榻,半融化成一灘灘黏糊的血肉狀,方才的情形不言自明。
李綦道:“河洛看來不太平,穩(wěn)妥起見,今后我們盡可能兩人一間房吧。”
林遲卻指著樂顏道:“那她怎么辦?”
樂顏愧疚地揪著衣擺,眼睛骨碌碌亂轉(zhuǎn),不知道往那兒放才好。
李綦道:“她跟你住。”
林遲無奈,還能拂了永安王的意思嗎?他揪著小姑娘的辮子道:“走吧,有什么明早睡醒了再說。”
樂顏慢吞吞跟著去了林遲那邊。
千月也回到李綦的房間,將自己從頭到腳洗了一遍,才放心地上床。折騰這么久再度鉆進(jìn)被窩,只覺得全身暖呼呼的,他愜意地瞇了瞇眼,忽然理解了為什么男人大都追求老婆孩子熱炕頭。
但凡李綦是個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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