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桂英不由低頭詛咒道：“奶奶的，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霉了！”不遠處，劉小艾正哼著小曲兒朝她走來。

        為了躲避劉小艾這個瘟神，她每天都盡可能挑選劉小艾最不可能在的時間段趕鴨。偏生好巧不巧，今天還是給遇上了。

        “哎呀，是小艾呀，有段時間沒見了，今天真巧啊！”張桂英半是討好半是心虛地打著招呼。

        “不巧不巧，這不又遇上我了嗎？”劉小艾有些好笑地看著張桂英那副別扭的樣子，“我說張老姑娘，我看你臉色不太好啊？是不是不太舒服啊？要不要我陪你去趟衛生院看看？”

        “不不不不，沒事，我我快點回家休息下就沒事了。”

        “真有事可別惹著啊！真要出點什么事，這么大一群鴨要怎么處理啊？”劉小艾順手抓起一只從他身邊蹣跚走過的大肥鴨，“這只鴨長得真肥，味道一定不錯”

        “小艾要是喜歡，那那就送你了！”張桂英幾乎是滿含熱淚，一字一頓說出這句話的。

        “真的啊？還是張老姑姑疼我！”劉小艾一高興，想起自己的輩分來了，哼著小曲兒提著大肥鴨得意洋洋地走了。

        劉小艾提著鴨進了一家名為“聚緣餐館”的店子。此刻正是午餐時間，店里工作人員都忙得不亦樂乎。

        領班經理小賀見到劉小艾，忙跟身邊另一個服務員交代幾句，三步并作兩步迎了上來：“二哥來啦！快，請隨我來。”說著，將劉小艾引進了位置最好的一個包間，桌上已經擺滿了各色美食，碗里還冒著熱氣，可見是掐著時間點準備的。

        “你們老板呢？”劉小艾并不看一眼桌上的食物，開門見山問道。

        “我們老板還有點事，一時走不開，特地吩咐我們將二哥平時愛吃的菜挨個端上來。您請慢用。”

        “吃飯就不用了，既然你們老板還有事，我改天再來。”劉小艾說著就待離開。

        “別呀！”小賀有些著急了，“老板下了死命令，今天如果不能在他回來之前把二哥留下來，我這個領班也跟著卷鋪蓋走人。”

        “至于么？”劉小艾并不想為難小賀，這小子雖說話是多了點，但待人確實挺真誠的。

        飯吃到一半的時候，聚緣餐館的老板葉進懷走了進來，在這乍暖還寒的天氣里，額頭上也冒出了細密的汗珠，可見是走的很急了。

        一見到劉小艾，葉進懷急忙道歉道：“實在不好意思，小艾，一時被事情絆住了腳，讓你久等了。多余的話我也不羅嗦，今天我請你來，就是要正式對你道一聲謝的。上次你給我出的那個主意，真的是太好了！那個88元購買88瓶啤酒的點子，真的是絕了。你說奇不奇怪，東西白送他們，他們不感冒，收他們一點錢，他們還歡喜的很。”

        葉進懷說的是聚緣餐館顧客用餐送啤酒的活動。之前啤酒都是免費送的，但引流效果并不怎么好。

        后來劉小艾將這一條改為“88元可購買88瓶啤酒”，這些啤酒一次沒有喝完，剩下的不能帶回家，但可以留到下次聚餐時飲用。沒想到人流量一下子翻了三番。而且大多是老客。

        劉小艾淡淡地說：“這就是人性，人們要的不是不勞而獲，那樣他們會感覺不踏實。他們要的是占大便宜的感覺，讓他們覺得一點點付出，就能獲得巨大的收益。他們就喜歡這樣。”

        “原來是這樣！”葉進懷恍然大悟：“還有那個‘凡結婚、生日逢十、孩子考大學的，每桌送一道密不外傳的招牌菜’，這一招也很高明。誒，我說小艾，就憑你這頭腦，你不自己去做生意真是太可惜了！聽說縣里有人請你去做專職策劃經理，怎么不去呢？”

        劉小艾搖了搖頭，不說話。

        “那個”葉進懷緊張地搓了搓手，“如果我是說如果，以后有需要的話，還能請你幫忙給我們出主意嗎？”

        “沒問題！”

        葉進懷沒想到劉小艾答應得這么爽快，一時愣住了：“真真的？太好了！你放心，報酬這塊，我絕對不會少你的”

        不等葉進懷說完，劉小艾打斷了他：“上次給的錢已經夠了。我是看在你是阿雄親表哥的份上，才幫你的。當然，我也不是沒有條件的。”

        “請講。”

        劉小艾并不急著說話，從隨身攜帶的挎包里掏出一個精致的盒子，小心將它打開，一股淡淡的清香味縈繞開來。“你嘗嘗。”他說道。

        葉進懷雖然滿腹疑惑，還是依言照辦了。

        “味道怎么樣？”

        “嗯，真不錯！”

        “這我知道。”劉小艾篤信道，“不知道上你們餐廳的餐桌夠不夠格？”

        “那當然！”葉進懷幾乎高興得跳了起來：“有了這個，我們餐館飯后糕點這一薄弱環節可算是解決了！這是在哪買的？能告訴我嗎？”

        “那就好。”劉小艾看著葉進懷的樣子，對于這樣一個視菜品口味為第一要務的餐飲店老板來說，他毫不懷疑這個人說話的真實性，“我給你一個地址，你以后所有糕點類的食品，都要從這里進。”

        “就這個？”葉進懷有些不可置信：“那我不是占大便宜了？”

        劉小艾聳聳肩：“無所謂。當然，你不要說是我介紹你去的。”

        “好，規矩我懂！”

        “當然，我還有另一個條件。”說著，劉小艾指了指那只半趴在地上、被綁住雙腳的鴨。

        清晨，劉小艾習慣性的在上班之前，特地繞了一段路，經過何大爺家門口。

        何大爺的家今天似乎有些不同尋常：門窗緊閉，就連窗簾也拉了起來。真是奇怪，劉小艾心想，這糟老頭不會又想不開了吧？想著，劉小艾使勁敲打著何大爺家的門。

        一聲，兩聲，三聲卻始終不見有人應門。正當劉小艾想撞門而入時，里面傳來何大爺不耐煩的大吼聲：“別敲了，劉小艾你個索命鬼！我還沒死呢！”

        劉小艾一樂，聽這口氣，老頭中氣十足，起碼還能活個二十年，于是也大聲叫道：“你個遭老頭子，大白天把家里關得嚴嚴實實干什么？我看你屋門口這把雨傘不錯，一看就是高級貨，我就先借用幾天了啊？”

        “你個王八羔子，趕緊滾！”

        “好嘞！”

        一進工地的大門，只見阿雄慌慌張張朝他跑過來：“二哥，出出事了，有人受傷了”

        劉小艾皺了皺眉頭：“你又把人打了？”

        “哎，不是，是是范大同，他從四樓架板上掉下來了”

        “什么？”劉小艾撒腿往施工現場跑。

        “二哥！”阿雄邊在后面追邊喊：“人已經送去醫院了。”

        劉小艾聽了，不由停住了腳步，問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安全帶脫落”

        “怎么可能！”劉小艾幾乎吼道：“我說了多少次，每天上班第一件事，最最重要的一件事，哪怕忘了老婆老媽姓什么也不能忘記的事：檢查工具再上工！都當耳邊風了？”

        “對不起，他說他兒子昨天吵了一宿，今天起晚了，急著上工，所以沒想到”

        劉小艾頹然坐在地上，半晌抬起頭來，看著四周圍繞一圈的工友，想起一個問題來：“你們都在？是誰送他去醫院的？”

        “是一個年輕人，穿的人模人樣的，像個城里人，剛好在這附近轉悠”

        劉小艾沒空多想，扔下一句：“趕緊去醫院看看。”率先跑了出去。

        “還好送來的比較及時，現在已無生命危險，只是這以后右腳跛了是在所難免的。”手術室門口，醫生對著圍成一圈的十幾個大男人簡單解釋了范大同的病情。

        “對了醫生，”劉小艾叫住了準備離開的醫生，“不知道送病人來的那個人還在不？我們要好好感謝他！”

        “他啊，送完人，交了押金就走了。”

        “走了？”劉小艾嘆了口氣，現在只有想盡一切辦法，替范大同多爭取賠償金，他家里就靠他賺錢，妻子身體不好，孩子還不滿一歲，沒有錢，以后的日子將會何其艱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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