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003章
鷺高校門口前廣場很大,進門后還有個同樣大的廣場,課間學生們會在廣場上嬉笑打鬧,學園祭也多在廣場上舉行。
每逢學校開家長會,學校會把大門完全打開,前后兩個廣場化身停車場,讓前來開家長會的家長們有地方停車。
因為學生家庭非富即貴,家長開來的車也多是豪車,還有幾大家族開來的限量版頂級豪車,豪車的數量以及種類簡直可以媲美豪車展,因此白鷺學校的家長會也會被外界戲稱為“豪車匯”,就算學校嚴格要求不準閑雜人等靠近,也會有不少記者和車迷在附近蹲點,拍點照片拿去寫新聞或者和朋友吹噓。
此時此刻,因為門口停著的兩輛車,學生之間的消息迅速傳遞,廣場上漸漸擠滿了來圍觀的學生。
如果說鐘瑾出現在校門口的次數少得可憐,那么,作為白鷺高中高三年段在讀學生——沈家未來的繼承人沈容與——他出現在學校的次數,簡直就是一只手都能數得過來。
而作為沈容與的同班同學,鐘翡上輩子包括這輩子,都沒近距離接觸過沈容與!
這就是一件很離譜的事情。
所以這輩子他怎么突然出現在校門口了?
——這是劇情的大改變!!!
鐘翡猛地握緊拳頭。
那種感覺,就像是在烏云壓頂的黑暗世界里行走已久的苦行者,突然發現了一束弱小的光芒,讓人下意識就想牢牢抓住,好探究一二。
還有就是……
剛才那個說“吵死了”的人,是誰?
鐘翡轉轉眼珠,狐疑的目光在周圍幾人臉上劃過。
校長和教導主任的聲音她都聽過,更何況眼前這幾個老師包括保安的年齡,都不像是能發出那樣青年音的感覺。剛才的那個聲音,有一點低,但是沒有鐘瑾那么低,還帶了點青少年的清純……
不對。
清冷?
……好像也不是很冷。
唔……
是清澈!
對了!是清澈的青少年的聲音。
有一點點好聽。
更主要的是,那聲音不像是通過她的耳朵接收的,而像是直接出現在她的腦子里,這方式和她上輩子一碰到男女主,腦子里就會突然發出的尖叫聲有點相似。
區別是,以前經常出現的那個聲音是她自己的聲音,叫起來很吵,會刺痛她的大腦和耳膜,讓她頭昏腦漲,進而失去對身體的控制。
而這個新出現的聲音不會如此,聽得她耳朵酥酥的,甚至有點舒服。
是誰呢?
鐘翡按捺住心中的竊喜。
她總覺得,她這輩子,可能會和上輩子不一樣。
這輩子,她也許不用當那個討人嫌的惡毒女配,不會因為干了太多壞事被哥哥和媽媽放棄,也不會被宋君霆關在地下室一年反復虐待,最后被挖腎死掉。
就連她的頭號小妹蔡曉霧,說不定也能好好地活著!
“叮鈴鈴——”
十五分鐘轉瞬即逝,直到學生們被催促著進了學校,沈容與都沒從車上下來。
“怎么就上課了啊?”
“老師是不是提前打了上課鈴?”
“我還沒看到沈容與呢。”
“他怎么就不從車上下來?來都來了,一直坐在車子里,不會就是在等上課吧?”
“也不是不可能,畢竟他從來都不喜歡出現在人多的地方。”
“哎……好可惜……”
別說圍觀眾人了,就連鐘翡和鐘瑾,都懷疑沈容與是在等上課鈴。
同是豪門繼承人,鐘瑾特意了解過沈容與的狀況。不得不承認,沈家這個未來的繼承人,是個各方面都完全不輸他的全能型天才。
唯一的缺陷就是性格過于孤僻。
打個比方,沈家在別墅區有兩棟大別墅,一棟住著沈家人以及沈家的眾傭人,另一棟住著沈容與一個人——
據說這是沈容與強烈要求的。
沈老爺子說,沈容與出生起就不喜歡周圍有太多人,人一多就哭鬧。等到四歲的時候,他就強烈要求要獨自一人在沈家另一棟別墅里生活。
沈容與極少出現在人前,鐘瑾上一次在人前見到沈容與,還是十年前沈老爺子六十大壽的宴會上。兩年前他因鐘沈兩家生意上的合作,在沈家又見過沈容與一面。
也是那一次,許是為了讓兩家繼承人不過于生分,在沈老爺子的授意下,鐘瑾對沈容與有了更深的了解。
結合他少有的兩次與沈容與接觸的經驗來說,沈容與如此行事,并不像是自閉型孤僻,而是……患上了某種不能接觸人群的病。
那種疾病,或許是生理的,也有可能是心理的,說不清楚。
但是不管如何,就算沈容與一直這樣“孤僻”下去,鐘沈兩家的合作也不會因此斷絕。
鐘瑾有信心,沈容與會是一個很好的合作伙伴。
……
圍觀的學生走了。校長也帶著一眾老師與鐘瑾告辭離開。
鐘瑤、鐘翡,以及跟在鐘翡身邊的蔡曉霧和付甜甜,都還沒離開。
鐘瑤是不愿意走。
她初來乍到,把鐘瑾這個親哥哥當成救命稻草,對他又依賴又敬畏。鐘瑾不發話,她不敢也不想離開。
鐘翡不走,是好奇劇情的變化,也好奇沈容與什么時候下車。
她有點想去沈容與身邊晃一晃,看能不能觸發新劇情。
至于付甜甜和蔡曉霧……
鐘翡都沒走,她們兩個自然不會走。
往屆十班雖然也是貴族班,但他們這一屆十班的學生,是權貴中的權貴,隨便拎一個學生出來跺跺腳,整個x市高層都得抖三抖。
老師從來不敢過分管教他們,只要不做什么大壞事,偶爾逃逃課,他們基本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像沈容與這種高中三年加起來也只來學校兩三次的人都有,偶爾上課遲到根本就不算什么大事。
……
鐘家和沈家地位相差不大,沈容與明明看到了他卻遲遲不下車,鐘瑾也不至于倒貼到主動去和他打招呼。
學生退去后,又大概等了一分鐘,鐘瑾看了眼手表,從助理手上拿過一個小禮盒,遞給鐘翡。
“這是今年生日禮物,等我出差回來,還有別的小驚喜。”
鐘翡接過禮盒,直接撕開包裝,像往常一樣,熟稔地把包裝紙塞到助理手上,讓他充當臨時垃圾桶。
鐘瑤站在旁邊,見她和鐘瑾的私人秘書關系這么好,眼底不由流露出一絲羨慕的神情。
鐘瑾看到了。
鐘翡也不小心看到了。
于是乎,熟悉聲音出現在鐘翡的腦海里。
那個聲音開始碎碎念——
【賤人!】
【裝給誰看!】
【惡心!】
鐘翡咬了咬后槽牙,盡量克制住不翻白眼。
她艱難地把目光聚焦在禮物盒上。
禮物盒是寶藍色的,外表的紋路簡單又精致,可以本色出演“買櫝還珠”里面的“櫝”。
打開禮盒,里面靜靜地躺著一枚漂亮的小胸針。
鐘家有礦,還多是寶石礦。鐘爸爸又是寵妻狂魔,什么好東西都喜歡往家里搬。是以,鐘媽媽擁有的珠寶首飾,多到甚至需要單獨辟出一個大房間來陳設擺放,隨便拿幾件出去都可以當展覽品。
鐘翡從小耳濡目染,對寶石的了解比一些所謂的專家還多。
一看到胸針上面的石頭,她就忍不住笑了起來。
把胸針別在胸口,她朝鐘瑾露出一個甜甜的笑容。
“謝謝哥哥。”
鐘瑾喜歡她這樣笑,聽她甜甜地道謝,他心情很好地揉了揉鐘翡的頭。
就在這時,一道煞風景的聲音在旁邊響起。
是鐘瑤。
她用那種,小心翼翼的,帶著點試探意味的,聲音,略顫抖著聲線說道:
“我、我也有。”
鐘翡頓時皺緊了眉頭。
腦子里的聲音好像要開始狂叫了——
偏偏鐘瑤還在繼續說道:“你看,我們是一樣的。”
【啊!!!!!!!!!!!!!!!!!!】
【賤人!!!!!】
【用這種可憐兮兮的語氣說話,是想讓哥哥愧疚嗎?!!!!】
【白蓮花!白蓮花!白蓮花!】
【而且憑什么!!!!???】
【以前我的禮物都是獨一無二的!!!!】
【哥哥好討厭!!!為什么要送一模一樣的禮物!!!!!】
【為什么要都送胸針!!!】
其實只要鐘翡多看一眼,就能發現,她和鐘瑤收到的雖然都是胸針,但是她們倆的胸針完全不一樣。
她的胸針款式非常精致特別,是經過鐘瑾和鐘翡聯手設計的,市面上基本沒有與之相同的款式,可以說的上是獨一無二。那上面的寶石也是鐘翡最喜歡的祖母綠翡翠,低調又奢華,識貨的人一眼就能看出其金貴。
因為她的名字中帶“翡”,是以鐘瑾每每看到品相好的翡翠,都會特意留一點給她,給她訂做各種首飾。
當然了,鐘瑤的胸針也很精致漂亮,只是款式相對來說沒有鐘翡的那么別致。不過上面鑲嵌著品質極佳的藍寶石和碎鉆,同樣是普通有錢人家消費不起的東西。
鐘瑾花了很多心思才給她們準備了這兩樣禮物,說實話真的挑不出任何錯。
他的本意是希望兩個妹妹能和平相處。
而在外人看來,鐘翡本就不是他的親妹妹,不提他給鐘翡準備的胸針隱隱還壓了鐘瑤一頭,就算他給鐘翡準備的禮物比鐘瑤差一點兒,也沒人能挑出錯處。
但“鐘翡”就是要鉆牛角尖。
就是覺得,哥哥變了,變得沒那么愛她了。
有人要和她搶哥哥。
偏偏鐘瑤還火上澆油,走到鐘翡面前,要給鐘翡看那枚她早就別在胸前的漂亮胸針。
然后,也學著鐘翡的語氣,彎著眼睛對鐘瑾說:
“謝謝大哥,我和鐘翡姐姐一樣喜歡這份禮物。”
按照醫院調查到的出生時間來看,鐘翡比鐘瑤早出生了兩分鐘。
所以,按照排行,鐘翡是鐘家的大女兒,鐘瑤是小女兒。
【吐了吐了吐了!!!】
【賤人!!故意在這個時候給我看胸針,是不是想氣我,讓我在哥哥面前生氣!!!】
【啊啊啊!!!惡——】
“惡心”兩個字還沒有說完,她的頭突然被一只大掌蓋住。
所有人都沒預料到這個意外。
那個在車子里龜縮了好幾分鐘,遲遲不肯下來的人,竟然以飛快的速度從車子上走了下來,再徑直走到鐘翡面前,打破了他從小到大“從不和人近距離接觸”的先例,抬起手,蓋住了鐘翡的腦殼。
鐘瑾:“……?”
在場眾人:“??”
鐘翡:“!!!”
腦子里的聲音好像突然沒了!
就在這時,有個人在她腦子里輕輕嘆息。
【安靜了。】
鐘翡:“…………”
她緩慢轉頭,微仰著頭看向和鐘瑾幾乎一樣高的少年。
【這位同學,是你在我腦子里說話嗎?】
【你可以制止我腦子里那個聲音亂叫?】
【你怎么不說話?】
【歪——???】
沒有回應。
少年連看她一眼都不曾。
她又默默地把頭轉了回來。
說實在的,她得感謝沈容與。如果讓腦子里那個聲音繼續尖叫下去,再往下她就要失去對身體的控制,被劇情大神控制著做一些會惹哥哥傷心生氣的事了。
上輩子就是這樣。
“她”輕而易舉地被鐘瑤的蓮言蓮語激怒,和哥哥生悶氣不說,還把胸針摘了下來,用力地摔在了地上。
然后留給哥哥一個堅決的背影,一走了之。
也不知道鐘瑤當時是怎么跟哥哥說的,反正從那以后,哥哥每次面對“她”,就多了一絲小心翼翼。理智的鐘翡可以理解鐘瑾的做法,他應該是怕她多想,行事才更加束手束腳。
可被劇情大神操控的鐘翡就很介意這所謂的“小心翼翼”。
在“鐘翡”看來,只有關系沒那么好的兄妹才會這樣“小心翼翼”,關系好的兄妹根本就不會這樣!!
反正不管怎么說,日后她和哥哥之間的隔閡,就是從這件事起慢慢生成的。
鐘翡悄悄地松了口氣。
還好,她什么蠢事都沒來得及干。
鐘瑤隱隱的挑釁在她眼里完全是小兒科,她才不會因為鐘瑾給她們都送了胸針生氣,更何況,她能看出鐘瑾在其中的用心。這樣的用心讓她感到很熨帖。
只要哥哥的疼愛還在,她就沒有理由不高興。
她也從來都不想和鐘瑤比什么,她是一個很容易滿足的人,在過往的人生中,她有一半的幸福來自于鐘媽媽和鐘瑾無私的給予和愛。
只要他們對她的愛不完全因鐘瑤的出現而消失,只要他們的情感天平不過于往鐘瑤那邊傾斜,她就能繼續幸福快樂下去。
……
沈容與的手一蓋在鐘翡頭上,就不動了。
鐘瑾盯著那只手看了好一會兒,手的主人就像是沒意識到一樣,仍巍然不動。
鐘瑾蜷起手,掩在嘴邊輕咳了一下。
鐘翡了解他,他這是在化解尷尬。
更或者,像是在遏制自己想揍人的沖動。
——鐘翡一恢復理智,就開始冷靜分析鐘瑾的心路歷程。
那么,話說回來——
現在這情況,哥哥會不會誤會她和沈容與有一腿?
如果眼前站著的不是身份特殊的沈容與,而是別的男生,他會不會直接一拳揍過來?
還有就是,沈容與到底能不能聽到她腦子里的那個聲音?
剛才那聲嘆息,還有那句“安靜了”,是他說的吧?
他是不是裝高冷,故意不給她回應?
還是說他第一次遇到像她這樣能和他“用心”交流的人,一時間有點緊張,不敢回應?
【歪歪歪?】
【在嗎在嗎?沈容與同學?】
【你不要怕啊,我是好人。我不會傷害你的。】
【hello?】
【薩瓦迪卡?】
【莫西莫西?】
“容與。”鐘瑾紳士地朝沈容與伸出手:“好久不見”
沈容與斜瞥了自己大掌下的小腦袋一眼。
他從來沒有過這么舒服的感覺,像是出生在沙漠里,苦行了近十八年才終于看到一汪泉水的可憐蟲,才剛感受到這種靜謐的快樂,自然不肯輕易放開這根疑似救命稻草般的存在。
于是鐘翡聽到有人在她腦海里嘆息。
那一聲嘆息,尾音拉得很長,似是感慨,更帶了點不容忽視的愉悅。
可見聲音的主人現在心情很不錯。
再然后就是一連串有點像彈幕的感嘆,在她的腦子里語音刷屏。
【舒服】
【舒服】
【舒服】
……
【舒服】
鐘翡:“……”
這位兄弟你到底是什么情況?
你怎么看起來像比我還有病的樣子?
還有,你的手再不從我腦袋上移開,我哥哥可能要打人了啊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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