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受愣了，他皺了皺眉頭，道：

“爾等，這是要造反嗎？”

商容抱拳作揖，義正言辭說道：“大王，這一次，我們還就造反了！”

子受呵呵兩聲，氣極反笑，道：

“老丞相，朕再給你一個組織語言的機會。”

商容聞言，咬了咬牙，道：“大王，這一次你若不虛心納諫，老臣就撞死在這九間殿里。”

子受呵呵道：“哦？朕給你個說服我的理由。”

商容聞言抬起目光，聲淚俱下，道：“大王，那西伯侯二十四妃九十九子，一場大亂都死的干干凈凈，只剩下姬發一人活于世間。”

“吾成湯王子，卻只有兩位！”

“老臣每每念及于此，徹夜難眠！”

“大王，如今正是大商蒸蒸日上之時，一同四海的大業尚未完成……”

……

商容還沒說完，卻聽子受淡淡開口道：“朕明白了，原來老丞相擔心的是朕創業未半而中道崩阻啊。”

商容下意識的就想說，臣就是這個意思。

但他突然看到子受似笑非笑的目光，頓時背后突然升起一股寒意，趕緊正聲說道：“大王理會錯了，老臣的意思是，兩位王子都沉迷于追求天地致理，對王位并無興趣……”

“大王是不是，再……”

子受不由一笑，道：

“天地規章已斬，朕還能再活五百年。朕的王子，若是為王位而生，只能從嬰孩等到白發蒼蒼，最后抑郁而終。”

“老丞相，以后的人間將不再是曾經的人間，未來的人族，人人皆有可能參悟道則，成為得道高人。你已承載不屈之道，更是執掌史書史筆，思想上要還多多升華。”

子受認真思索片刻，敲打著王案，淡淡說道：

“看來，朕以后要開個高等大臣研修院，幫你們提高提高思想境界。”

“你要做的，該是傳道天下，不是當個催生辦的老六……”

商容：？？？

文武百官：？？？

言休院？

嘶……

大王終于要因言獲罪了嗎？

言休院，一言不合讓去賦閑休養的院子嗎？

子受話音落下，文武百官頓時齊齊噤聲，不再說話。

只剩下商容一身不屈的正氣，看著前方，道：

“大王，您春秋鼎盛，也架不住漫天仙神的明刀暗箭啊。”

“老臣身后有百官支持，今日絕不讓步。”

“況且，王子也可以習武悟道，長壽千百年。”

子受收起笑容，看著人間氣運，說道：

“丞相，王位是一個被詛咒的位置，哪怕身為仙神的王，也會被天地的王位侵蝕道心，更何況吾等尋常人族。”

“大商的王子，可以追求天地致理，可以參軍打仗，可以經商耕種……唯獨不可以對這個位置滋生野心，從出生之日就在琢磨怎么坐上來。”

“這個問題不用討論了，朕自有解決的辦法。”

商容一愣，道：“大王……有何解決之法？”

子受笑了笑，淡淡開口道：“朕長生不死，問題就解決了。”

商容：……

他看了眼子受淡然的眼神，不再多言，退了下去，心中暗暗敬佩。

大王補虧大王，說話就是這么霸道，讓人無法反駁！

然而，商容還未站穩，卻聽子受聲音突然又傳了下來。

“不過，老丞相的話，也不是沒有道理。”

“王后近日總是說，她在后宮太過孤單。朕選幾位美艷的嬪妃，以充后宮，陪著王后黃妃幾人聊天解悶打發時間，倒不失為一樁好提議。”

商容退后的身影頓時愣在原地，文武百官也齊齊一怔，心里思緒翻涌，百感交集。

大王實乃明君也！

接著。

子受嘴角微微上浮，帶著一抹笑意，看著商容，突然說道：

“朕聽說，老丞相有一女，溫順嫻淑，深明大義，名曰青君。”

“可否入后宮啊？”

商容此時心里只有一句話，正是杜元銑的口頭語！

他老臉抽搐，趕緊躬身行禮，呵呵干笑道：“大王說笑了，青君涉世未深，怕沖撞了王后娘娘。”

子受擺了擺手，道：“那就再等幾年吧，改日我先讓王后去丞相府上和令嬡說說話。”

商容：……

他嘆息一聲，完了，方才頂撞了大王，大王開始治他了。

對，治他……

治字，在太醫院執掌朝堂，先綁后奏之后……就不再是什么好話。

在大商文武百官之中，“治”已經從一個褒義詞，變成了極具攻擊性的詞匯。

商容沉吟不語，心里想著，散朝之后，是不是該把女兒送回老家。

……

九間殿，每次朝堂都會發生數次的插曲結束之后，文武百官開始討論人口問題。

這一討論，子受頓時發現，自己在生育的見識上，被文武百官碾壓了。

楊修說道：“可設一官，掌大商嫁娶之權。設一律令，令男十八當娶，女十四當嫁，十八當生，否則治罪。”

上大夫孫寅說：“此乃人族大計，豈可強迫？當獎勵之！不如生一人獎勵十錢一犬一豚，生二人獎勵五十錢一犬二豚，以此延續……”

只聽梅伯搖了搖頭，道：

“這等小恩惠，豈有用處？”

“臣以為，當令每家每戶以養育一子為先，若多生一子，可終身免一成賦稅，生二子則免二成……”

“待到其子成年之后，當分其田畝，令其立為一新戶。”

“此戶，再另行征收賦稅。”

“如此一來，此戶子子孫孫，都會為免除賦稅而繁衍后裔，綿延后代無窮盡也。”

子受聞言，呵呵一笑，沒好氣道：“每家每戶再給個戶口本是吧。”

梅伯眼前一亮，道：“大王此話妙也！”

子受：……

這時。

子啟走上前來，抱拳行禮，沉吟道：

“大王，臣以為，終生免稅，過猶不及。不如，以每年為計。”

“若今年誕有一子，則該戶下年賦稅全免，如何？”

伯夷搖了搖頭，道：“如此一來，婦人豈不是一直在生育，無力下田耕種？吾母妃當年，上馬殺敵，下馬鑄城，為一方英豪，若被困于屋舍之內以為生育，只怕會泯然眾人。”

叔齊立刻反駁，擺手道：“諸位大臣的計策，只是引導而非強迫。天下黎民均有選擇的權利，巾幗須眉豈會困于屋舍，子允多慮了。”

伯夷怒道：

“無論是引導還是強迫，只要是朝堂推廣之策，無論初衷如何，一旦落到鄉野之間，都會成為官吏心中不容置疑鐵則！”

“下層之官吏，會以為繁榮人族是大王的志向，為了上迎王意，為了升官，他們豈會管鄉民選擇的權利？”

叔齊冷聲一聲道：“你莫忘了，大王是如何丈量的土地，如何天下均田。如今大商境內之鄉邑，均有守護神靈，誰敢陰奉陽違，只為一己之私利，只怕當日就被斬了。”

叔齊靜靜看了伯夷一眼，道：“你也莫要忘了，一方神靈也希望庇佑之地，人口繁榮。”

伯夷聞言，頓時啞然無聲。

內閣大臣楊任打了個圓場，咳嗽兩聲，開口說道：

“兩位莫要爭了。”

“還是聽聽老丞相的意見吧。”

文武百官頓時看向商容，這位以八十高齡完成了南泥灣計劃的老人，不知敲開了多少鄉民的門扉，只怕大商境內，無人比他對天下鄉邑更為了解。

商容此時臉色十分古怪，他看著文武百官爭論紛紛，始終沒有開口，現在見眾人往來，才說道：

“……只怕諸位所言，均不可行。”

文武百官頓時一怔，心生不滿，老丞相竟然把他們全部否了。

商容在看著眾臣，嘆道：“自從大王將后山培育出的兩種巨型種子擇地推廣之后，當地的耕地之上，早已碩果累累，家家戶戶豐收，一年收成上交兩成之后，也足夠他們吃三年吃不完。”

“這土豆一物，一畝便可產數萬斤，紅薯產量更高……”

“這兩種作物一旦推廣大商全境，家家戶戶只會有吃不完的食物，還不如上交賦稅，換個為國奉獻的名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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