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

太上三尸盡去，太清圣人果位搖搖欲墜。

然而他臉上的神色，卻一如既往的淡定從容。

三尸去后，太上元神深處，那一抹紫光顯得無比的明亮。

他的神念看向那一縷紫光，眼底閃過一絲懷念之色。

鴻蒙紫氣。

當年他在紫霄宮得到鴻蒙紫氣，得到天道圣人果位，然而現在再回頭看去，這鴻蒙紫氣卻是被天道做過手腳之物。

與世界樹下那純粹無瑕的鴻蒙紫氣，根本不可相比。

他看著那一縷鴻蒙紫氣，只見這紫氣在他元神本源之中，不斷震顫，一道又一道的紫芒氤氳而起。

一道又一道如同洪鐘大呂一般的意念，正在沖擊他的元神。

那正是天道留在鴻蒙紫氣當中的限制，用來控制天道圣人的手段。

女媧以因果換因果，擺脫了這重控制。

通天以劍道斬因果，也同樣不再受限制。

反而是他，天道六圣之首，三清之太清，一直受到這一份因果的限制。

太上平靜地看著那鴻蒙紫氣，隨后輕輕一笑，道：“去吧。”

太上忘情道瞬間綻放出無量道光，濃烈至極的太上忘情氣息籠罩住鴻蒙紫氣，下一刻，那鴻蒙紫氣直接消失無蹤。

它被太上以太上忘情道給遺忘，就如同從來不曾出現過一般。

啪！

太清圣位直接從天道中消失。

……

玉清天。

天道轟鳴作響，冥冥之中與洪荒人間最后一縷聯系，被徹底斷掉。

一陣如同哭泣一般的嗚咽聲，自天道響起。

巨大悲傷的情緒，籠罩整個玉清天。

天道失圣人，大道悲泣，天降血雨。

玉清神霄大陣里的仙神被血雨一淋，頓時淚流滿面，泣不成聲。

然而，他們依然在精準地對來犯混沌神魔展開攻擊，就像他們的軀體與臉上表情，已經完全脫離干系一般，顯得無比詭譎。

天道已經和洪荒眾生切割，玉清神霄大陣里的仙陣也都個個入封神榜，元神寄托天道。

早就失去自我意識，此刻都不過是元始天尊手中的傀儡棋子罷了。

元始天尊眥目欲裂地看向人間的八景宮，披頭散發怒聲而斥，道：“你為了幫帝辛，為了針對本尊，居然連圣位也斬去？”

“你怎敢如此？你竟敢如此！”

他此刻已經完全被憤怒左右，再無對太上的半點尊敬，更無半點兄弟情誼。

……

八景宮。

太上臉色蒼白，一身境界實力，泄洪一般掉落。

大道級。

天道級巔峰。

天道級。

混元大羅。

混元金仙。

他的境界一降再降，迅速跌落到極限，就如同他當年剛剛從盤古元神那一股清氣中化形時一般。

但他此刻道心通明，周身大道道韻自然，不見半分遲滯。

這些大道并非某一種明確的大道。

不是太上忘情，不是時空多變，不是命運無常。

它們僅僅是大道。

它們可以是時空，可以是命運，可以是一切，也可以什么都不是。

它們，是道。

太上棄三尸，退圣位，以太上忘情忘記太上忘情大道，讓一切回歸最初。

此時的太上無比虛弱，虛弱到洪荒最弱小的生靈都可以殺死他。

此時的太上也無比強大，強大到他擁有無上可能。

三千條命運支流出現在他面前，一直向前蔓延億萬里。

太上露出一抹微笑，輕聲笑道：“大道自然，叩問內心，自給自足，何以依托外物。”

“貧道即為道，貧道永存。”

他揮揮手，那一本話本飛舞起來，書中所有文字融解變化，最后在大道道韻下提煉出一行又一道大道篆文。

【其一：凝聚道之形。】

太上體內大道道韻緩緩變化，凝聚自我。自身就是道，道就是自我，此乃神話大羅道果第一步。

證得此道，即為神話天仙，然而實力卻堪比洪荒混元金仙，并且道心穩固，輕易無道心崩潰之險。

太上眼底流動無量道光，一點一點將道心完全凝聚。

嗡！

八景宮最中心，沖起一道浩瀚之勢，無量道光照耀整個洪荒人間。

道韻在漲，然而眾生所熟悉的太上氣息，卻一直在衰退。

八景宮外。

板角青牛震驚無比的張大嘴，把金角和銀角掉在了地上，他回過頭，一對牛眼幾乎要瞪出眼眶地看著完全消失，只剩下一片道光籠罩的原八景宮舊址，喃喃地道：

“大老爺，你這是在悟道？還是要自盡？你說要拋棄圣位也就罷了，為何境界也不要了？”

金角銀角此時已經嚇得說不出話來，抱在一起瑟瑟發抖，滿臉驚悚。

他們完全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何事。

……

要服巫州。

帝江看向平心娘娘，道：“太上這是何意？”

他已經完全不明白太上這是要做什么了，雖然復活之后，輪回大道就自動灌輸了大部分洪荒局勢給他。

然而這些只是很籠統之事，不會有任何細節。

更何況事情還牽涉太上這位曾經的天道六圣之首，帝江認為自己看不明白太上此時舉動很正常。

想來，后土妹子定能看懂。

他把目光轉向平心娘娘時，看到的是自家妹子一臉的茫然與不解。

平心娘娘道：“帝江兄長，吾也不知太上的打算。不過他方才提及的神話大羅道果，吾曾聽人王帝辛提過。”

“但吾當時無法輕易離開幽冥，因此對此事不甚了解。”

她無法離開幽冥，一方面是天道禁錮，另一方面是要鎮壓輪回諸道。

現在她已經補全輪回大道，可以自由在幽冥地府和要服巫州之間來回，然而人間其他地方，對她依然有一些限制。

她不是不能去，而是去了之后會影響人間氣運。

她和退去圣位之前的太上一樣，還有一份與天道的因果沒有徹底斬去。

正因此，她對于神話大羅道果的事，不如通天和女媧了解。

她看向朝歌城，看向那直透九天的無量道光，道：“吾唯一可知，神話大羅道果是人王帝辛提出。”

她頓了一下，看向十一位兄弟姐妹，道：“可以認為，神話大羅道果，正是人王帝辛創造。”

此話一出，祖巫們齊齊瞪大雙眼。

祝融幾乎要原地跳起來，周身火焰蒸騰，噼啪作響，他張大嘴道：“創造道果？這，怎么可能？人王雖然強，但如何創造道？”

參悟大道也好，融合大道也罷，這些他都能理解。

但直接創造道？

這怎么可能？

平心目光并沒有從八景宮的方向收回，她聽到祝融的話，輕輕搖頭道：“在此之前，帝辛已經為人族創造出武道。”

“既然他可以為人族創造武道，為何不能為太上創造神話大羅的道果呢？”

祖巫們紛紛倒抽一口涼氣。

這一刻，他們甚至覺得太上棄圣位，退修為不算什么了。

人王，居然為太上創造出一道？

這人王難道是盤古父神轉世不成？

……

地仙境。

籠罩洪荒的太上忘情氣息，在太上忘記太上忘情道的同時，消失了。

漫漫無邊的迷霧消失，人間坐標再一次出現在元始天尊的感知中。

元始天尊以盤古幡斬殺數十混沌神魔后，雙眼中再一次凝聚起冷意，他看向洪荒人間，眼中一片無情之意。

他的聲音落向八景宮，落向那隱匿在無量道光的太上耳中，一片冰冷，再無半分三清情誼地道：“太上，你舍天道圣位，拋棄太清仙氣，背叛父神，該當何罪？”

他曾經與太上關系最緊張時，也從不會拿出如此興師問罪的態度。

然而，此時在他眼里，太上已經徹底背叛了盤古，背叛了洪荒，更背叛了他。

他理應興師問罪。

因為他師出有名，理所當然。

他的質問當然沒有得到任何回答，八景宮的方向，只有一片沉默。

元始天尊手中盤古幡祭起，一道混沌劍氣居然轉向人間斬去。

當！

玉清天上一道劍鳴轟然炸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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