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人殞落，各族精銳盡去。

除了各族留在人間的火種以及無戰斗力者，洪荒此刻除了子受以外，幾乎可戰之兵。

如此慘烈的大戰，誰也不會后悔之前的付出，洪荒眾生從來不懼怕任何挑戰與危機。

不管這挑戰與危機來自洪荒內部，還是混沌之中。

然而，當幸存者品嘗勝利果實時，卻也難免會因為無以計數的殞落犧牲者而讓這勝利果實變得苦澀。

勝利了，但幸存者們笑不出來。

可是。

大王若是能再一次施展輪回奇跡，那么這一次的勝利就不再苦澀。

但是，可以做到嗎？可能做到嗎？真的可以這樣做嗎？

幸存者都是參悟大道的悟道者，之前大戰中殞落的眾生，幾乎沒有誰進入了輪回，這如何復活？

女媧看著子受，道：“走上戰場的眾生沒有一個退縮，沒有一個茍且偷生，貪戀輪回。”

“他們戰斗到肉身化為齏粉，元神成為泡影，意念化作過往。”

“他們一開始就沒有給自身留下進入輪回的可能，更何況那些混沌神魔中有大量擅長吞噬因果，你打算以何種方式，讓眾生復活。”

子受曾經以輪回大道，從命運長河中復活了開天三族，巫族，妖族，先天人族。

當著眾生的面，創造了一次巨大的奇跡。

然而就算是圣人，也不能憑空創造如此奇跡。

子受當初復活的目標，全都是在輪回和命運長河中留下印記的存在。

但與神魔的戰斗，肉身留不下，元神留不下，因果留不下，甚至連印記都不可能留下。

混沌神魔會貪婪地吞噬一切。

而洪荒眾生也會拼盡一切來對抗神魔。

眾生什么也沒有留下，如此怎么能復活？

子受看向女媧，他第一次見到女媧臉上露出如此急切的神色來，復活那些大戰殞落者，對于眾生，對于圣人，都無比重要。

他慢慢開口道：“娘娘，殞落者并非什么也沒留下。大家還記得他們，不是嗎？”

女媧一怔，隨后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子受的話，讓她意識到了另一種可能。

一個超過她的境界和理解，但又真實存在可能。

概念之境。

她看著子受，道：“神話大羅道果？”

她想起了之前百年之期，她和通天數次與太上論道時，對于神話大羅道果的一些參悟。

神話大羅一證永證，位于一切時空維度，因果命運之上。

昔在，今在，永在。

子受輕笑一聲，道：“神話大羅道果確實是概念之境，但也并非完全是概念之境。”

“朕還沒有完全參悟，待得正式結束閉關時，朕再與娘娘論道。”

“現在，朕雖不曾完全參悟神話大羅道果，但朕可以做到這般。”

他話間落下。

腳下玄奧大河瞬間變得寧靜無波。

子受隨口道：“此河名為洪荒，自開天辟地之初便已經誕生，它會伴生洪荒一直到毀滅之刻。”

“它沒有命運長河的因果叵測，沒有時空長河的變化多端，它只是在記錄一切。”

“洪荒眾生的印記，全都記錄這條洪荒長河中。”

子受一邊說，一邊抬起手，以一枚混沌符文為筆，以人間氣運為墨，落筆洪荒長河。

落筆而寫，兩枚混沌符文自筆尖顯化。

兩枚混沌符文顯化無窮變化，與三千混沌符文不斷連接變化，顯混沌大道的造化神奇。

漸漸地。

女媧看懂了那兩枚混沌符文。

不，并非她看懂了那兩枚混沌符文，而是這兩枚混沌符文顯化為女媧可以看懂的文字。

那是超越大道篆文的文字，那是混沌顯化的一種外相。

那兩枚混沌符文所書兩字：太上。

在女媧看懂那兩枚混沌符文所書內容的剎那。

嘩啦啦！

洪荒長河中涌起億萬水花浪波，它們組成了太上的一切過往印記。

自盤古元神中誕生，于不周山上悟道。

以洪荒眾生能理解的文字書寫道德經，創立金丹大道。

立人教，授先天人族金丹大道，最終證道圣人。

閉關大羅赤天，參悟太上忘情道。

一樁樁，一件件，全都是太上一生的記錄。

一直到最后太上拼得油盡燈枯，最終殞落在永恒之光的攻擊下。

女媧到這一刻才明白，太上是如何殞落。

太上證道神話大羅，雖然沒能完全參悟，但一氣化三清，數多防御至寶，若是一心想逃的話，原始古蛇拿著永恒之光也無計可施。

但太上看出永恒之光威脅巨大，若是讓其打入洪荒，那么地仙界的防線，絕對不可能堅持到子受出關。

于是，太上最終選擇他的殞落方式，以他的生命消耗掉永恒之光，并將原始古蛇只是棋子，在其身后還執棋者的消息傳回了洪荒。

女媧輕嘆一聲，道：“眾生曾都以為太上忘情乃是無情之道。到頭來太上師兄你唯一忘記的卻是你的生死。”

她看向子受，什么也沒說，但眼神中流露出的神色，已經說出了一切。

真的可以復活嗎？

面對眼前這種情況，饒是女媧圣人心境也無法保持冷靜淡然。

涂山九兒和楊嬋等幸存者，此時更是滿頭大汗，無比緊張地看著洪荒長河中的變化。

他們無條件相信子受的一切，但將要發生的一切，已經完全超出他們的理解，甚至連女媧娘娘都無法理解。

因此，他們不得不患得患失。

所有的目光，都落向洪荒長河上，落在子受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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