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進電梯，顧清瑤伸手按下了三樓的按鍵，看著鎏金色電梯門上倒映出來的自己，她的心情格外復雜低落。

意識到了秦蕓話里的意思，她先是涌起了一陣嬌羞，但緊接著，她的心緒，就被強烈的失落難過情緒填滿。

因為她突然發現，她跟其他女人是截然不同的，江辰跟她在一起，壓根不需要注意什么，因為她壓根就沒有作為一個女人應該有的能力，雖然說只是暫時喪失，雖說說起來只是幾率小，但萬一始終都是暫時呢？萬一就永遠碰不到這一部分幾率呢？

顧清瑤以前從來沒想過，如果不生孩子能對自己有什么太大的影響，但江辰出現了之后，她很難不去想，去了江辰家里，見到了江辰的家人，感受到了他們對自己的好，感受到了家的溫馨以后，她對自己不能生孩子這一點，已經演變到了害怕的程度。

她害怕自己不能生。

她害怕這件事被江辰的父母知道。

她知道對方大概率不會責怪自己、對自己不好。

但是她都不敢想象到時候，自己該怎么去面對秦蕓，作為一個女人，連擁有孩子的權利都給不了，她又是何其的對不起江辰……

這份擔心，早就已經積壓在了顧清瑤的心頭許久，情意在無形中越來越深，擔心也就越來越甚，她自己都沒有意識到已經壓得她有些喘不過氣，才會在這么一個僅僅只是提及這一方面的瞬間，心里的難過全部爆發了開來。

顧清瑤那雙清冷的眸子里，冷不丁似的落下了兩滴清淚，但在電梯門打開之前，她已經擦干了淚痕，快步走出電梯進到了書房里。

江辰坐在沙發上，遠遠的看著電梯到了三樓停下的提示燈，沉默了許久，抬手拿著遙控關掉了電視，順手關掉了客廳里的燈，走樓梯上到了三樓。

書房的門不再像之前江辰每次上來那樣虛掩著，而是緊緊地關閉，沒有一絲絲的光芒從門內透出，但江辰卻一如既往的上前去，將門打開，走了進去。

顧清瑤坐在電腦桌前，并沒有做美甲但指甲粉嘟嘟，晶瑩剔透的修長十指噼里啪啦的敲著鍵盤，江辰推門而入的時候，她彎下腰從抽屜里面尋找起了什么，她的動作已經非常非常自然了，但落在江辰的眼睛里還是能夠看得出她刻意的閃躲。

江辰沒有去跟她說話，發現了書案上正擺著文房四寶，徑直的走向了那邊。

顧清瑤聽著他去到了一旁，翻找的動作停下，重新坐直身子看向了電腦屏幕，敲打鍵盤發出了更大的聲音，繼續保持出了一副看起來很是忙碌的樣子。

她還沒有調整好自己的情緒。

所以，她現在還不想跟江辰交流。

江辰站在書案前，但目光始終落在顧清瑤正襟危坐的背影上，眉頭微凝。

他的觀察跟思維何其敏銳，哪里能看不出顧清瑤跟以往的不同，又哪里推測不出原由。

可此刻。

他卻有些不知道怎么去開口。

因為他心里一直糾結許久的那個問題，在此時此刻也達到了頂峰……

他拿起那根白玉鑲嵌的毛筆，沾了沾墨汁，提筆想要在紙張的空白處寫下一句話。

世上安得兩全法，不負如來不負卿。

但落筆的瞬間，他的動作又戛然頓住，最終以極快的速度以狂草寫下了一首千古名詞。

“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

“我欲乘風歸去……高處不勝寒……”

“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

“但愿人長久，千里共嬋娟！”

洋洋灑灑一整張，筆走龍蛇盡顯功力，可這狂放的草書當中，卻蘊含了此刻江辰心頭不知道多少的惆悵。

古難全之事，只能心頭但愿，可但愿也終究只是但愿，并不能成真，就像那句世上安得兩全法，放下毛筆，江辰發現下面幾張大宣紙上都是寫了字的，掀開一看，滿滿一頁娟秀小凱，映入了江辰眼簾，那是沒有分段的許多首詩的內容，而江辰一眼就從中捕捉到了那句：“玲瓏骰子安紅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江辰再往下翻了一頁。

同樣也是寫滿了字的一張紙。

而這張紙上寫的內容，卻并不是在叫江辰一眼只看到一句……

“南風知我意，吹夢到西洲……”

“三愿如同梁上燕，日日常相見……”

“紅豆生南國，春來發幾枝。愿君多采擷，此物最相思……”

不同于前一張紙上的字。

前世專門找書法家學過一段時間，書法方面還算有些造詣的江辰，一眼就能夠看得出來，這張紙上的每一個字，都是一筆一劃，格外認真的寫下的。

他腦海里有些控制不住的聯想了起來。

聯想女總裁站在自己的位置，手里握著毛筆，一字一句，一撇一捺，格外認真的寫下了這一整張……一整張情意的樣子。

這一瞬間。

江辰的心臟仿佛被攥了一下。

但也就是在這一瞬間。

江辰心里困擾了他許久許久，讓他根本想不到解決辦法的問題，突然茅塞頓開。

都無法割舍……那就都不割舍。

剛重生不久，也就是前段時間的時候，他想過，這一世，他要有錢有時間，有愛有親人，所有一切，他全都要。

但就是遺憾不要。

老爸那時在陽臺跟他說。

選了紅玫瑰，白玫瑰就是白月光，選了白玫瑰，紅玫瑰就是蚊子血……江辰不適合這個名句，但他清楚，小白花跟冰雪蓮，他放棄哪一個，后半輩子都會在遺憾當中度過，無法釋懷。

這不是他想要的結果。

都重生了還要讓自己帶著遺憾過一輩子，那自己不是白重生了嗎？

所以啊……

他要在這個只有兩個選項的選擇題里，選擇答案C。

他，全都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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