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的想法不斷滋長，柳木的眼睛不斷明滅。

        除了繼續為吳維辦事之外幾乎別無選擇，柳木對未來已經沒有什么期待了，只求一個安穩，甚至連保障不奢求了。

        在吳維手下朝不保夕，他的性情極易暴怒，要是哪天不知道這么就得罪了，柳木渾身一抖，想都不敢想會有什么下場。

        手機屏幕又亮了起來，妻子那邊還在接收著什么，可柳木已經麻木了，更加迫切地希望自己可以無動于衷，不要被這些浮淺的外在之物干擾判斷。

        相比于一家老小的命和前程來看，在現有的生活上錦上添花又有什么用呢？

        切換掉了社交軟件的頁面，柳木已經心如死灰了，當務之急是聯系好他的同學曾義，讓他別出任何差錯。

        一個一個數字輸入，柳木的鬧鐘迅速地流轉著可行的辦法，一旦這個電話打通，他就得把準備好的計劃和盤托出，這種考驗無疑是巨大的。

        “喂，木子。”

        臨近下班的時間，玻璃窗外的下屬們已經有些騷動了。

        曾義本想出去好好教訓他們一頓，可看到手機上不斷閃動的名字，驀地就心虛了一下。

        旭日曾義已經呆了有六年的時間了，從早起的遠見卓著到現在的不上不下，曾義是在旭日發展的中期加入的，幾乎把一腔的雄心壯志都磨滅了。

        這么多年了，工資收入應對一個消耗巨大的家庭來說還算可以，略微有些盈余也都用來買了旭日的股票，不斷上升的股價讓曾義很是放心，就算想要往上爬的想法被斬斷了，曾義也沒有想過要離開旭日。

        直到最近的巨大危機爆發，他才開始有了隱隱的不安，不是一點、是巨大！

        股票被套住，雖有回升，但影響還是巨大，房貸壓力倏忽之間變得巨大，自己的孩子偏偏又在這時候遭受了一場車禍，需要一筆欠款用來治療。

        曾義的頭發一夜之間白了許多，他的精力也萎靡了，可正值多事之秋，又有人會管顧他這個渺小的存在呢？

        部門的總監只擔憂他會完不成攤下來的任務，從來不聽他的解釋，曾義有心在這段時間請多年沒用的年假，幫助妻子照顧重傷的孩子，可卻被無情的拒絕了。

        剛剛回升的股價填補不了曾義的損失，但出于輕重緩急的考慮，他還是毫不猶豫地賣掉了全部。

        一次危機到來之前，誰都不知道會是什么樣子，可真正站在那洶涌的波濤之前，曾義卻力不從心了。

        歸根到底，他還是不夠強大、他還是不夠貪心，就算謀取不到巨大的利潤，他也該往上找一個更加有利的位置，奈何他都沒有。

        當旭日慢慢走出危機之時，曾義卻越陷越深，孤立無援。

        就在這時，柳木找了上來，讓他看見了一點希望。

        更高的位置、一筆充足的資金，對柳木的信任幾乎沖垮了曾義脆弱異常的心房，讓他像飛蛾撲火似的相信了柳木的話。

        在旭日，沒有一個人愿意幫他，甚至連愿意聽他說出其中原委的人都沒有，曾義的心是在什么時候暗淡下來的，誰也不知道。

        快步走去窗前把百葉窗簾拉上，慘白的燈光從燈罩里迸發了出來，洗刷掉了曾義殘余的一點愧怍。

        他這是在為自己，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老曾，我打電話來還是為了那件事，明天旭日就要正式和木石開始合作了，我想我們也該有所行動了。”

        不急不緩地走到了朝謙集團一個人流較少的休息間里，柳木的目光閃動著，里面是讓人毛骨悚然的森冷。

        吳維已經說的那么清楚了，如果他再不拿出點成果給他看看，恐怕出問題的不是曾義就會是他自己了。

        沒想到一開口就是行動，曾義晃了晃神，到底還站在旭日的辦公室里，自然有些心虛。

        “我只負責做到你說的那些，你覺得行動應該如何展開？”

        往前一步也是死，往后一步也是死，曾義雖然進退兩難，但既然已經為了權利二字拋棄掉了自己的所有，也就不把這點廉恥放在眼里了。

        只是在旭日困頓了這么久，原有的才情都被時間磨得差不多了，曾義料想一番，覺得自己想出來的辦法肯定沒有柳木這個之前堪當朝謙分公司總經理、現在又被吳維看重的人強。

        “老曾，你別這么說，但是主意我已經有了。”

        柳木的心砰砰直跳，身居高位多年，他早就不必用那些齷齪的手段去對付自己看不順眼的人了，可眼下，心里以為的那份卑劣卻比想象之中深重許多，讓他氣息都加快了。

        “你認為現在旭日內部如何？”

        開口提及的不是旭日和木石之間的合作，反而是與他關系并不大的旭日，曾義不知道柳木是何用意，礙于他們之間的關系，也只好把真實情況說了出來。

        想來他也是旭日的這批老員工中混得最差的那個了，才淪落到了現在這副境地。

        “宣布投資短短三天時間，旭日的勢力就已經恢復了七成以上，雖然還沒達到出事之前的地步，但根基已經穩定了下來，這些是你們已經知道了的。”

        “但旭日內部的情況遠比你們看到的要好上許多，員工向心力極高，不管是事前還是事后，高層對待員工的態度和處理方式都是值得稱贊的，而及時的注資也讓他們看到了希望，完全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就我看來，旭日在公開與木石的合作之后只會越來越好，也就只有初期可以動點手腳，如果晚了，我們就什么機會都沒有了。”

        曾義甚至比柳木還要急切，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這個老東家像是吹氣球似的開始重整旗鼓了，可他卻已經在著急忙慌之中選擇了一條前途未明的路。

        如果不是手上的股份全都被自己變賣了，曾義恐怕都要開始想是否斷掉和柳木的聯系了，畢竟一個多年的好友和一家三口的生活相比，完全沒有可比性。

        話筒的對面頓了頓，柳木深吸了一口氣，逼迫自己冷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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