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上香
經過深思熟慮，符令決定若放榜之后容沉未能中舉，她就獨自進京。
許是夜里思緒過多，這一整夜都睡得不踏實。清晨被若冬喚醒時，符令困倦至極坐起身，兩眼惺忪地望了望半開的窗扇。
“什么時辰了？”
若冬站在一旁，擠了帕子遞給符令，一邊回道：“小姐，卯時一刻了�！�
冰冷帕子一貼臉，符令頓時清醒了幾分。只是一想到今日要跟容夫人去寺里祈福，又沒了精神。
若冬挑了件浣花錦大袖衣和如意云煙裙，對著符令比劃了一會道：“小姐，今日穿這身如何？”
符令提著帕子，趿著繡花鞋進了凈室梳洗，出來見若冬還提著衣裙，遂點了點頭。
若冬喜笑顏開地過來替符令梳頭，一邊說道：“夫人從來都是獨自去寺里祈福，今年肯帶小姐去，這可是大事�！�
符令倒也不介意去寺里逛逛，因此昨兒容夫人派人來通知時，她就應了下來�？烧l能想到去個寺里需要起這么早。
“夫人每年都去嗎？”
若冬想了想：“嗯，奴婢進府的時候不太記得了，但這幾年夫人每年都去個兩次�！�
想到是去寺里，符令只讓若冬給她戴了一根玉簪。若冬拿著金釵望著鏡中的符令：“小姐這樣是不是太素凈了？”
“這樣就可以了�！狈畈惶麄冞@邊規矩，覺得還是低調些好。
文月寺在禹州城外二十里處，依山而建。寺前大片田地，此時正值油菜花開，一望無際的黃色花海里，蜜蜂四處飛舞。
春光明媚，遠近皆成畫。山寺巍峨，高低錯不同。一輛兩駕馬車被護衛小廝護送著，行駛在花海之中。車輪滾滾向前，打破了這山前的寧靜。
馬車內，容夫人微瞇著眼靠在厚枕上，隨著馬車顛簸微微晃動著。在她斜對面，符令窩在馬車最里面，微張著嘴，正睡的毫無顧忌。
若東覷著容夫人，膽戰心驚地戳了戳她。
沒動靜。
若冬又戳了戳。
還是沒動靜。
容夫人緩緩睜開眼。
若冬頓時如燙傷一般縮回手，側身遮擋住了符令。馬車緩緩行駛，若冬凝神屏氣許久未聽見動靜，悄悄抬頭看了過去，見容夫人靠在枕上又閉上了眼睛，這才松了口氣。
不過片刻，馬車緩緩停住，有人在外稟道：“夫人，文月寺到了�！�
余媽媽掀開馬車窗簾看了一眼，對容夫人點了點頭，走到車門邊打起布幔。容夫人揉了揉額角，搭著余媽媽的手下了車。
若冬見她們出了門，才松了口氣，一轉身：“……小，小姐您醒了？”
符令睜著一雙眼睛，滿臉無奈：“我若再不醒，骨頭都要被你戳散了。”
若冬訕笑著上前攙扶起她：“奴婢這不是怕夫人瞧見了責怪您嗎。其實小姐您也該注意些才是，您是不知道，府里大奶奶出自京城吳翰林家，規矩向來是半點不差。二奶奶雖然出身比不過大奶奶，可規矩也是沒話說。只有小姐您，自從失憶后，這言行舉止頗為出格，夫人嘴上不說，心中怕是也會拿您跟大奶奶她們比的�！�
符令暗道容夫人怎么想可與她沒關系了，過兩日她就要走了。她看了眼若冬，想著去京城前途未卜，倒也沒必要帶著她一道。
一行人跟著小沙彌進了正殿，雄偉大殿面闊三間，進深兩間。殿內立有三根二人合抱粗的大柱，柱底整塊石料雕刻著獅子紋案。符令從正上方掛著的大匾往下看去，見殿內供奉著三尊佛像一個都不認識，遂不感興趣地撇開了目光。
小沙彌送來了香燭，符令跟著容夫人拜過之后。一位知客僧迎了出來。
“容施主請隨貧僧來�！�
容夫人跟著他走了兩步，回頭對符令道：“你去歇會吧，不用跟著了。”
符令停住腳步應了聲：“是�！�
“小姐，你說夫人要去做什么？”若冬看著容夫人和余媽媽的背影，好奇道。
大戶人家，總會有些秘密。
符令抬步朝偏殿走去：“應該是捐香油之類的事，你日后可還是少聽少說罷，小心惹禍上身。”
容夫人一走，若冬瞬間就輕快了，她嘻嘻笑道：“小姐，你可嚇唬不到我。其他府里我不知道，可咱們府里老爺夫人他們都對下人極好，才沒你說的那么可怕�！�
符令在容府這段日子也看出來了，容家對府里仆從很是寬容。別的不說，就說原身“私奔”一事，旁人府里若是出現這種事，甭管真假，若冬這個貼身丫鬟都會第一時間被打死或者發賣了。
“小心駛得萬年船，你日后還是小心些好。”
今日進寺燒香的人挺多，符令在偏殿轉了一圈，又跟著寺里和尚從偏殿后門往里走去。比起前方煙霧繚繞，后面就清凈多了。從經堂，鐘樓等一一而過，符令跟著前方和尚一路閑逛，正欲跟著進后院。和尚回身行了一禮，客氣道：“此門非佛門弟子不可進，還請施主留步�！�
符令停住腳步，點頭示意自己明白了。
緊闔的紅漆院門被緩緩推開，符令轉身的一剎那，忍不住回頭望了望，透過半開的空隙里，入目是一片空地，上面擺著幾個木樁。
符令收回好奇心，正準備沿路回大殿，就看見一個小和尚匆匆過來說容夫人已經在齋堂等候。
眼見已快午時，符令聽他這么一說也覺得腹內空空，幾人沿著原路返回，經過偏殿朝另一邊前行，拐了兩道彎之后，小和尚指著對面一排屋子道：“施主，前面就是齋堂了�！�
“這位大師請等一等，”符令指著剛剛路過的一座小樓道，“不知剛剛經過的奉寧閣是做什么用的？”
符令路過的時候聞到了一股佛香的味道，且樓外有和尚把守，顯得極不一般。
那小和尚雙手合十道：“不敢當施主如此稱呼，這奉寧閣是寺里供奉往生牌位的地方。”他說完頭也不抬地走了。
符令又轉身看了看那座二層小樓，琢磨著禹州城說大不大，可說小也不小，這座小樓能供奉幾座牌位，只怕都是給權貴富紳們準備的吧。她轉身抬起一只腳，忽然想到她如今占了夏沅的身體，不如給她也供奉一個往生牌位？
雖說她根本不信這個，可能盡一份心也好。
可若是真的供奉了，萬一被容家人發現夏沅的牌位，那她的牌位估計也不遠了。
若冬站在一旁，看了看不遠處的齋堂，又看了看原地左右挪步的符令。忍不住催促道：“小姐，夫人在等著呢�！�
符令顧不得再糾結，抬步朝齋堂走去。
齋堂內擺放了七八張桌子，寥寥坐著幾人。符令一眼就看見了容夫人坐在最里間靠窗的位置上，正怔怔地望向窗外。忙走過去告罪自己來晚了。
容夫人回過神來，指著身邊的長條凳子道：“坐吧。”
四方桌子，每邊都各擺了一條長凳，符令糾結了一會，還是坐在了容夫人身邊。
各式齋菜一一端上了桌，符令等容夫人動筷之后，也提起了湯匙，雖然都是些素菜，可也是香味撲鼻。尤其正中那道蟹黃豆腐，上面撒著青青的碎葉，令人垂涎欲滴。
手才伸到一半，碗里就多了一塊春筍，符令低頭看了看，有些詫異地朝容夫人望去。容夫人夾了一塊春筍嘗了一口，回望符令道：“快嘗嘗，這寺里的春筍做的比府里好。”
符令收回手，換了竹筷，夾起咬了一口，鮮嫩爽脆，香氣撲鼻。她從碗沿抬起頭望向容夫人，又飛快地垂下目光。一時有些弄不清容夫人這是何意。
有道是：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雖然容夫人這些日子待她已是非常寬容，但根據先前幾次一起吃飯來看。容夫人并不喜替人夾菜，她這么做，擺明是有話要說，但是又不好開口。
符令琢磨好一會，連滿桌佳肴也沒嘗出個什么滋味來，等那盤蟹黃豆腐少了一半，才恍然想到容夫人該不會是想給容沉納妾吧？
她看了一眼魂不守舍的容夫人，愈發覺得自己猜的是對的。雖說原身嫁進府里才幾個月，可符令很清楚自己不是她心中的好兒媳，再則容沉一直宿在西院，府里有眼睛的都清楚他并不喜她。綜合之下，容夫人想給容沉納妾也就不奇怪了。
只是等到二人吃完，清茶都上了桌，容夫人還是閉口不語。符令摩挲著茶碗，決定看在那五千兩銀票的面上自己主動提及，她瞥了眼不遠處吃得正歡的若冬，清了清喉嚨道：“母親方才許的什么愿？兒媳祈求佛祖能保佑三爺這科金榜題名�！�
容夫人沒回應，她自從進了廟，就一直雙眉不展，一副心思重重的模樣。符令喝了口茶，決定開門見山：“母親不用擔憂，就是不中也沒什么，聽三爺說，父親已經走了門路，這科不中就要上任去了�！�
“……這離家赴任，也該好生選個人伺候才是�！�
容夫人擱下茶碗，不冷不熱地看了眼符令，起身道：“天色不早了，回去罷。”
余媽媽過來扶著容夫人朝外走去，徒留符令站尷尬站在原地，琢磨著這話都遞到這地步了，容夫人怎么瞧著更不高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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