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夏斬
“唉,楊崇,你已經貴為太子,只要耐心等一等,帝位遲早是你的,你又何必急于一時呢?”
太常卿看著楊崇,長嘆了一聲。
聽到昔日師保的話,楊崇突然眼睛一紅,情緒激動地說道:
“等?先生,朕已經等了整整二十年了!朕二十六歲就被立為太子,如今已不惑有六了!試問朕的一生還能有幾個二十年?”
楊崇眨了眨眼,微微仰起頭:
“自從入主東宮之后,朕每日都矜矜業業,半分不敢懈怠。
這二十年來,朕甚至連一口最愛的美酒都沒喝過,就因為父皇的一句‘貪酒誤事’!
朕已經熬了二十個寒暑春秋了,可這度日如年、如履薄冰的日子何時是個頭?”
說到這里,楊崇頓了頓,深呼了一口氣,然后神色凜然道:
“既然天命在我,朕當自取之!將來勤政修德,強國安邦,便是死后再見父皇與列祖,朕也無愧于心!”
這一番話擲地有聲,聽得太常卿和楊衡等人都不禁微微動容。
可殿中群臣卻并不認同,禮部尚書踏前一步,大聲叱喝道:
“行了楊崇,任你怎么巧舌如簧,也掩蓋不了你弒帝殺父的惡行!
圣人言:倫常乖舛,立見消亡;德不配位,必有災殃。
今日,為了天下百姓,為了先帝英靈,我等要在這金殿之上,廢帝!”
其余朝臣一言不發,齊齊往前一踏,無聲地壓迫向楊崇。
看到群臣這般舉動,楊崇氣得渾身顫抖,他面色猙獰地怒吼道:
“放肆!這天下乃是我楊氏的天下,不是你儒家的天下!你們有什么資格廢黜朕!”
臺下的楊衡搖了搖頭,站出來反駁:
“天下,乃是天下人的天下!
立天子以為天下,非立天下以為天子。
皇兄,你忘了祖訓了。”
一眾朝臣紛紛開口稱贊:
“三殿下說得好!”
“不錯,這才是有德之君該有的言行!”
聽見這誅心之言,楊崇眼神兇狠,死死地盯著楊衡,仿佛一頭擇人而噬的野獸。
幾息之后,楊崇突然一改神色,微瞇著眼,看著臺下眾人,不屑地一笑:
“有德之君?哼!”
然后朝著身后拍了拍手。
一息……
兩息……
無人應答。
楊崇又拍了拍手,
一息……
兩息……
還是沒有動靜。
眾人面面相覷,不知道楊崇在耍什么花招。
“太子殿下不用拍了。”
一道尖細的聲音傳來,魏英扶著衛薌從后面走了出來,旁邊還跟著陳清。
“母親!”
見到衛薌,楊衡激動地迎了上去。
“母親你還好嗎?沒出什么事吧?”
“我沒事!
衛薌微笑著搖了搖頭。
“殿下請放心,娘娘只是受了點驚嚇,并無大礙!
旁邊的魏英趕緊開口勸慰,然后看著楊崇說道:
“這多虧了陳少俠及時相救,否則不知道太子殿下會干出什么事!
殿中群臣一聽,瞬間明白了個中原委,于是紛紛開口斥責楊崇:
“踐亂綱常,目無孝悌,非賢君也!”
“狹隘陰鷙,無所不用其極,非仁者也!”
短短兩句話,就將恪守了二十年的楊崇批得一文不值。
“呵呵……”
楊崇看著大殿里同仇敵愾的眾人,自嘲地笑了笑,頗有些凄涼的味道。
下一刻,他突然從臺上一躍而下,然后一掌打向了楊衡。
楊衡趕緊揮拳應接,結果一觸之下,直接被擊飛了數米,口吐鮮血,摔倒在地上。
緊接著,楊崇一把抓過衛薌,然后縱身退到了龍椅前。
臺下,陳清眼神凝重,剛才楊崇的動作太快,他甚至都來不及出手。
而且從那短短的一招,陳清感覺到了某種意境。
“開意境!”
旁邊,曹逸面色難看地盯著楊崇。
“大膽!楊崇,你竟敢無視至圣先師禁令,私自修行!”
一眾朝臣個個面紅耳赤,咆哮如雷,比知曉楊崇弒帝時還要震怒。
看見群臣憤然的樣子,楊崇心里突然感到無比的暢快:
“為天下計,帝皇不能修長生?
哈哈哈哈!什么狗屁的為國為民,你們這群腐儒,不過是為了維護儒家的教條,把持人心罷了!
你們,是想當天下諸國的太上皇!是想當這中勝洲的皇帝!”
“混賬,安敢污蔑至圣!”
“無知賊子,不過以小人之心,度圣人之腹!”
群臣破口大罵,再不顧一絲君臣禮節。
陳清在一旁冷眼旁觀,不動聲色地拔出了鐵劍,然后緊緊地盯著楊崇,尋找著出手的時機。
群臣罵得越是激烈,楊崇就越是高興。
他一手扣住衛薌的喉嚨,然后朝臺下獰色道:
“皇弟,這群腐儒說你是有德之君,你是嗎?”
楊衡捂著胸口,臉色青白地看著楊崇,一言不發。
楊崇陰毒地笑了笑:
“這樣吧,朕給你兩個選擇:
第一,你現在率兵上來殺了朕,奪了這張龍椅,然后明年的今日給衛太妃上香。
第二,你現在就自廢武功,然后撤走兵馬。但朕告訴你,你和普通的士卒朕不會追究,但支持你的曹逸等一眾將領,朕勢必誅連!
怎么樣,有德之君要怎么選呢?”
“你!咳…咳……”
楊衡怒視著楊崇,猛然吐出一大口鮮血。
楊崇冷漠地看著楊衡:
“朕給你五息時間考慮,時間一到,朕就殺了衛太妃。
諸位大人,你們也可以好好看看,你們的有德之君會怎么選。”
一息,
兩息,
楊衡回頭看著曹逸,曹逸沉默地低下了頭。
楊衡轉頭看向衛薌,衛薌眼含淚水,拼命地對他搖著頭。
三息,
“你選什么?”
“我選…我選……”
楊衡抓著頭,神色無比痛苦。
四息,
“快選!”
楊崇催促道。
五息!
“唉……”
楊崇輕嘆了一口氣,眼中掠過一絲失望,接著就要結果掉衛薌的性命。
就在這時,陳清出手了!
只見陳清手提鐵劍,向前疾跨兩步,接著揮劍高舉,在空中輕挽半圈,然后猛然對著楊崇一劍斬下。
楊崇剛想躲閃,卻看到了一片耀眼的白光,仿佛夏日里最盛的烈陽。
他下意識地抬手去擋,卻錯愕地發現那白光竟然直接穿透了他的身體,直抵神魂。
一絲灼熱感閃過,楊崇瞬間失去了生機。
。!
殿中的眾人一片震驚,在他們的眼里,陳清只是斬出了一道刺目的劍氣,六境的楊崇便神消魂寂了。
曹逸難以置信地看著陳清,心中掀起了驚濤駭浪:
“劍意!!
不會錯,雖然很微弱,但剛剛那個必定是劍意無疑,而且還是一種極為強大的劍意!”
金階前,陳清以劍拄地,猛烈地喘著氣,嘴角溢出一絲血跡。
剛才他所施展的,正是從天寰劍式中悟出的另一式劍招,名為夏斬,取意斷陽伏陰。
和春刺不同,此劍招不傷體魄,只傷神魂,非意境不可抵擋。
也就是說,有了這一招,陳清六境以下,無敵!
畢竟不是每個人都能像陳清這樣,以見聞境界就領悟出劍意的。
不過,這式夏斬尚不完善,強行施展會損傷根基,所以陳清自參悟以來從未使用過。
這次是因為楊崇的境界遠高于自己,而且有了昨天晚上的教訓,陳清面對強敵時再不敢留手。
不動則已,動則必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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