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離開的容新顏當然不會知道謝教授在打什么算盤。只要那位謝教授不再出現在她面前，其他的事情都無所謂了。

        對于一個嗅覺靈敏，感知力也超強的人來說，遇到謝教授那種臭臭花，還是主動靠近的臭臭花，簡直是一種折磨。

        那種惡心的，腐爛的，雜糅渾濁的氣息，以謝教授為源頭，幾乎蔓延了整個學校，真不知道老師為什么正在便利店買水的容新顏腳步一頓，她忽然想到了一個可能：

        這不會又是什么幻覺吧？

        在幻視、幻聽后，病情進一步加深出現的新型幻嗅？

        幻嗅，好奇怪的名詞，暫且這樣定義吧。

        剛剛她被熏的頭暈眼花，因此沒有心思分給其他事情，但這樣劇烈而突兀的臭味，就算考慮到禮貌等原因，其他老師那種態度顯然也不正常。

        所以這種氣味難道和自己那天在醫院里看到的幻覺一樣，只有她能聞到？

        “要結賬嗎？同學。”

        便利店的阿姨見容新顏站在收銀臺前半天沒什么動作，忍不住開口。

        “啊，嗯，是的。”

        容新顏反映過來，然后笑了笑：

        “抱歉，剛剛走神了。”

        “沒事，只要這瓶水嗎？還要不要其他的？”

        收銀員阿姨很是熱情。

        “那就再要點巧克力。”

        “好的。”

        剛剛見過謝教授那朵巨型臭臭花，容新顏自然是沒什么胃口吃飯了，只能買點高熱量的零食，勉強墊一墊肚子。

        巧克力就在收銀臺附近，伸手就能拿到，隨便選了個堅果巧克力遞給收銀阿姨，想到剛剛被打斷的思路，容新顏仿佛不經意般開口：

        “阿姨，您有沒有聞到什么味道？”

        這個時間點，學校的大部分學生都在上課，因此便利店很空曠，除了容新顏也就沒有第二個顧客了。

        “味道？”

        沒幾件商品，阿姨很快掃碼完畢，然后奇怪道：

        “沒有啊。”

        說著，又抽動了幾下鼻子，確定道：

        “沒，沒有，我們這可是干干凈凈，學校”

        容新顏的猜測被確定，拿出手機掃碼支付，岔開話題道：

        “您這家店在學校開了這么久，衛生當然沒什么問題。”

        “只是剛剛我路過洗浴用品區的時候，聞到好強烈的花香味，擔心是不是沐浴露的包裝漏了。”

        “啊？這樣啊。”

        聞言阿姨掃了眼容新顏手機上的支付記錄，就從收銀臺后面出來，匆匆去后面去檢查。

        但不單單是趕路，因為店鋪空曠安靜，所以容新顏還能聽到她的碎碎念：

        “不會是昨天那群人弄壞了我的貨吧。”

        “我就說他們不對勁，不對勁，毛手毛腳的，差點把貨架都掀翻了，現在人都不在了，東西壞了我找誰賠去啊？”

        不對勁？

        容新顏正打算賣出店鋪的腳步一頓。

        實在是不怪她對這個詞語敏感，這幾天她身邊發生的，不對勁的事情，可多了去了了。

        因此她調轉了方向：

        “阿姨？東西沒事吧。”

        依舊是溫溫吞吞的語氣，卻對正處于氣頭上的阿姨有很好的滅火作用，但她的態度依舊不大好：

        “誰知道啊，要檢查過了才清楚。”

        “也是。”

        容新顏當然是清楚那商品沒什么問題的，轉而又像是聊天一樣，說到了自己真正想要了解的話題：

        “對了，您剛剛說把您貨架差點掀翻的人是誰啊？”

        她的共情能力很差，但學習能力很強，觀察力更是厲害。

        因而只要除開交朋友這種需要長時間交流和溝通的事項，簡單的、短期內的一對一溝通，容新顏將是最好的聊天對象。

        特別是當人出于焦躁中的時候，她并不需要什么“朋友”，只是需要一個簡單的“情緒垃圾桶”而已。

        “啊，你說那群人”

        說到這里，阿姨一邊噼里啪啦的清點貨物，一邊也毫不掩飾自己態度道：

        “最近學校為畢業生舉辦了個什么招聘會，不少社會上的人都進來了，人一多就免不了有些沒素質的，一來我這里什么東西都不買不說，還問東問西，更是粗手粗腳的差點弄翻了我的貨架，還向我發脾氣咧。”

        “也不單單是我，他們鬧騰的動靜太大，引得不少商戶、保安、保潔向學校投訴、好幾次了都死性不改，雖然現在都走了，但想起來我還是生氣。”

        這話

        這描述

        這句子結構

        容新顏感覺非常熟悉，三秒鐘后她記起來了，這不是昨天祝玥向她描述那群調查員的時候說的話嗎？

        那種熟悉的既視感越發讓人放心不下。

        但除了這個，關于那些人的相貌特征等等，阿姨都記不清了，甚至于還說出：

        “看看，我估計是被他們氣糊涂了，就連腦子都不想記住他們的樣貌，要知道對其他人我的記性可沒那么差。”

        “我還記得小姑娘你呢，前幾天你來我這里賣的蚊帳掛好了嗎？你們新生剛剛離開家很多事情都要自己動手，是有很多不習慣的呢。”

        容新顏：

        半晌：

        “嗯，掛好了，蚊帳質量不錯。”

        語氣平淡，似乎真有這么一件事一樣。

        要不然怎么說容新顏在學校人際關系還算不錯呢？

        至少這種讓人尷尬的時刻，她選擇不解釋，也不說穿，當然其中也有怕麻煩的緣故。

        女生宿舍就在便利店附近，但距離行政樓有些距離，因此在這里那種臭味就非常非常淡了，在這件事上，容新顏還挺滿意自己住的比較偏僻的。

        此刻，她的腦子里還想著便利店的阿姨剛剛說的那些話。

        原本她越聽越懷疑那些調查員是不是也混進了s大，但最后阿姨那句，又讓容新顏不那么懷疑了。

        匯總目前已知的調查員的信息：

        其一：調查員應該擁有某些特殊能力，具體不知道。

        其二：調查員擁有自己的組織，自己那天看到的白色衛衣小卷毛，應該算是其中比較重要的人員。

        其三：調查員的組織名為詭異調查局，輔助他們行動的是被稱為系統的人工智能（？），骰子聲音落地應該是系統的輔助功能發動，亦或者是他們個人的能力發動的征兆。

        其四：調查員的精神似乎都不怎么正常，并且和四周正常的環境格格不入，是非常容易被發現的一群人。并且似乎正因為這種“扭曲”的精神，所以才能連接上系統，包括她之前斷斷續續聽到的那些“幻聽”，說不定也是她向調查員轉換的一個過程。

        目前容新顏只能總結出這么多結論了，如果想要了解更多，比如他們出現的規律，他們的行動的計劃，他們的目的等等，就要進一步接近這群人才可以。

        但她到宿舍了。

        各種靈異小說中，女生宿舍樓算是很經典的一個場景，容新顏其實挺能理解的，因為一進樓下的宿舍大門，就有股撲面而來的涼意。

        門內門外，溫度至少相差2、3c。

        但從她剛剛搬進來的時候宿舍就是這樣，住在這里這么久了，除了今天涼的特別明顯一點外，容新顏也習慣了。

        這棟宿舍是老宿舍，當然不會有電梯這種東西，能安裝個空調，都是上上上屆學姐學長們據理力爭的結果了。

        而更不巧的是，宿舍一共6樓，容新顏的宿舍在5樓，除了六樓的那些大冤種們，也就是她們最不幸了。

        好處是樓層越高，宿舍也就越安靜，不會像樓下一樣下課就吵吵鬧鬧的。

        昨天到今天，事情又多又趕，容新顏總共也沒睡多久，現在回去倒是能好好休息一番了。

        齊悅霏在醫院，精神狀態又那么差，今天估計不會回來。

        至于其他兩個舍友，一個早早的找好了實習公司，搬去了公司提供的員工宿舍；另一個就更厲害了，家里條件非常不錯，一放假就開始自己計劃已久的全球旅行，聽說還打算去y國讀研究生。

        當然這和容新顏無關，說這些只是想表明今晚宿舍就她一個人。

        安安靜靜。

        舒舒服服。

        無所顧忌。

        她想要睡一天一夜，為了防止半夜鈴聲，容新顏甚至已經計劃好了直接將手機關機。

        但是：

        “你怎么會從我的宿舍里出來？”

        像這種老式底層樓房，每一層之間的溫度差距不會特別大，可今天就奇了怪了，越往上溫度越低，就算不用溫度計，僅僅靠人體感知，這種差異也非常明顯。

        而且越往上，的確越安靜，安靜到容新顏的呼吸聲，腳步聲似乎都成為了這個寂靜空間里的唯一的聲音，這種靜甚至到了一種可怕的地步。

        這些細微的反常，對比起過去的24小時內容新顏身邊發生的異常可能不算什么，因此她已經被刺激的不那么敏感的神經沒有反應過來。

        但神經再粗，至少宿舍有幾個人她是知道的。

        那個穿著紅色長裙，黑發披散，渾身濕漉漉還往下滴水的女人，絕對不是她的舍友之一。

        因此當那個女人聽到她的質問看過來的時候，容新顏不但沒有被她恐怖的外表嚇退，反而上前了幾步，隨后皺眉：

        “隨隨便便進人宿舍還在人宿舍里洗澡洗衣服，你有沒有公德心啊？”

        洗澡？

        洗衣服？

        聽到容新顏這話，那個渾身濕漉漉的紅裙女學生的動作都慢了一拍，因為她的確不知道自己該作何反應了。

        在這種幽暗寂靜的走廊里，遇到自己這個一身紅裙，面容青白，黑發覆面，行走間還能看到翻白雙眸的存在，普通人不應該掉頭就跑嗎？

        為什么這家伙不但不跑，還能理直氣壯的指責自己？

        疑惑歸疑惑，下一秒，成為鬼怪后對活人的怨恨和嫉妒再次蒙蔽了她的心神。

        不管容新顏是傻子還是其他，既然她看到了自己，且現在的自己也獲得了實體，那么她也就別想跑了。

        “陪我。”

        “嗯？”

        “都來陪我，嘻嘻。”

        忽然，女鬼抬起頭，眼角猛然滲出血淚來，溫度又低了幾分，她尖利叫囂道：

        “都來陪我，一個，都別想跑掉！！！”

        說著，她朝距離她不過一個身位的容新顏發動了攻擊，然后就被容新顏輕松抓住了手腕。

        紅裙女：！！！

        “你難道也瘋了？”

        比起祝玥那看一眼就能讓調查員掉san的本體，這對于普通人來說恐怖異常的紅裙女在容新顏眼中居然還眉清目秀的，當然不可能嚇到她。

        只是說完這句話，意識到自己說漏嘴，暴露自己本人精神狀態也有問題的容新顏立刻左右看看，發現附近沒人，松了口氣，改口道：

        “咳咳，那什么同學。”

        她軟了語氣：

        “我送你去看病好不好？你看看你這樣到處亂跑也不是辦法啊。”

        說這句話的時候，容新顏的確是一番好心。

        只是那個紅裙女似乎并不領情，完全沒有任何反應，就像是傻了一樣的，低頭愣愣的看看自己被抓住的手腕，然后再抬頭，看看一臉不贊同的看向她的容新顏。

        紅裙女：……

        忽然，她猛烈掙扎起來，試圖抽出手腕，抽，她抽，但抽不動？？？

        即便是死了，即便是變成了鬼，即便是被怨毒蒙蔽了心神，可在這一刻，紅裙女都感覺到了一種悲憤。

        這合理嗎？

        一個人類的力氣，憑什么比得過一個鬼的力氣，還是她這種惡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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