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流緋？”

        觀看著直播的觀眾們都愣了，關心著別校對手的武者們也看著這個名字，一臉茫然，只有正實時盯著直播準備撰稿的營銷號們，先是反復確認了幾遍，接著露出無比興奮的表情。

        這名字又不是大眾名，京武院應該只有那么一個越流緋吧？

        那也就是說，這個曾經被他們拿來當了無數次素材、寫了無數次稿子的熱點人物，又要重新熱起來了？

        回想起越流緋這個人身上無數的爭議點，營銷號們就像聞到了血腥味兒的鯊魚，激動萬分，迫不及待要上前撕咬。

        有了，他們的流量有了！

        敏感的嗅覺讓他們明白必須抓住這個熱點，沒用幾分鐘，他們就奮筆疾書寫完了稿子，為了搶流量，一個二個火急火燎地趕緊發出去，生怕被搶先。

        《速看！京武院主力名單出爐，昔日落魄天才竟出現其中！》

        《她讓“春風化雨”越忠河失望白頭，讓“橫掃千軍”秦倍勝咬牙切齒，她竟再次出現在大眾眼前！》

        《“一步驚鴻”曲瀟讓號稱新生代第一天才，他無數的愛慕者中只出現了一個贏家，她就是……》

        《京武院為何出此下策？堂堂老牌豪強如今已無人可用？》

        ……

        直播間這邊也終于回過了神。

        哪怕已經開始抽其他學校的對戰表了，彈幕上卻無人關心，只瘋狂地刷著屏。

        「越流緋？我只認識一個越流緋，該不會是？？？」

        「啊這，京武院瘋了？破罐子破摔了？干脆靠吸眼球拉贊助，不指望全國賽獎勵的教育撥款了是吧。」

        「無語，我看比賽是想看讓人熱血沸騰的競技，想看武者們傾盡全力求勝的精神，這種根本不喜歡武道也沒有武道精神的人上臺來干嘛啊？」

        「心疼我曲哥，她出來丟人，我曲哥也會被卷入輿論風暴的，我簡直無大語。」

        「雖然但是，畢竟她也是曾和曲瀟讓并稱的天才，京武院總不會真放個鬧笑話的人上去吧，我覺得可以看看表現再說？」

        「我也覺得可以觀望一下，因為我剛才晃眼看到她的簡短資料里寫她是凝竅境……」

        「爹媽給的天賦唄，隨便修煉一下就能凝竅了，她這種人心思根本不在這上面，不知道是為什么要上擂臺。」

        「唉，我是“橫掃千軍”的粉絲，還是希望她別被打的太難看，別給她爺爺奶奶丟人……」

        彈幕密密麻麻的，這討論度簡直不輸給剛才刷屏的知名天才們。

        雖然京武院自己的學生也因為越流緋戀愛腦的事兒對她諸多偏見，但真的看見了圍繞著她的這些負面聲音，卻又覺得氣悶。

        程尚靜有些不忿道：“談不談戀愛修不修煉都是你的自由，你又沒犯法，做什么也和他們沒關系，至于這么冷嘲熱諷嗎？”

        徐圳那張嘴還是一樣的刻薄，“還心疼姓曲的，姓曲的臉這么大嗎？大小姐愛干什么干什么，愛丟人就丟人，關他屁事還輪到他來嫌丟人。”

        “……你才丟人，手下敗將好意思說我丟人？”

        越流緋斜眼看他。

        “……”

        徐圳語塞，臉色立刻變青。

        唐玉寧觀察著越流緋的表情，卻看她臉上雖然沒了笑意，卻也沒有什么陰霾。

        “下周六下午在津市市立演武場比賽。”

        越流緋捏著下巴，若有所思道：“路程倒是不遠，不過周六休息日，估計會有不少津市本地人去現場給對手加油打氣，咱們有可能遇上一片噓聲。”

        唐玉寧點點頭，“所以要穩住心態。”

        “放心。”

        越流緋勾唇笑起來，眉目飛揚，“對手的詳細資料有收集嗎？趕緊來研究一下戰術。”

        唐玉寧松了口氣，“好。”

        她先前對越流緋確實有所懷疑，但只是在這么短暫的相處之中，越流緋就把她心里的質疑和審視打消殆盡，她相信，等觀眾了解越流緋一些，同樣也會對她改觀。

        ——至少以唐玉寧的視角來看，這是一個很好懂、很純粹的人。

        “津市武院主力隊隊長林百征，凝竅中階，金土靈根，以大開大合的拳法著稱，身材魁梧，擅長以力壓人。”

        “另兩個主力是對雙胞胎，哥哥紀丞凝竅中階，金水靈根，會使冷兵器，弟弟紀緒凝竅初階，實力不強，但因為打法很瘋，擅長以傷換傷，同樣不可小覷。”

        唐玉寧簡短念了一遍對手主力的資料，然后抬頭看向三人，“對方最近的比賽都是讓紀緒打頭陣，紀丞居中，林百征最后兜底，這次可能也是這個順序，你們誰先上？”

        雖然是問句，不過她的目光卻明顯盯著越流緋。

        “我上！”

        越流緋也不負她期望地舉起手，毫不猶豫攬下打頭陣的任務。

        “好。”

        唐玉寧滿意點頭，“那就徐圳居中，你們兩個都是凝竅初階，能打到什么地步就打到什么地步，后面還有程尚靜這個凝竅高階，不用有太大壓力，反而容易發揮失常。”

        “啊？”

        越流緋有些失望地看她，“我還以為學姐你讓我先上，是讓我直接打穿他們……”

        唐玉寧：“……你把紀緒打下場就算完成任務，別想些有的沒的。”

        徐圳哼了一聲，挑眼瞅她道：“大小姐可別雷聲大雨點小，你要是被紀緒送下場，我就得多被消耗一點，面對紀丞不一定能贏，到時候就算程學姐是凝竅高階，連續戰兩個中階也說不好結果。”

        越流緋指著他對唐玉寧道：“學姐，你男朋友凈說喪氣話，你真不扇他嗎？”

        “……好了。”

        唐玉寧莫名有點心累。

        “那就定好出場順序了，越流緋、徐圳、程尚靜，沒問題吧？還有什么意見可以說。”

        三個人一齊搖頭。

        旁聽的校隊成員們倒是七嘴八舌幫忙分析起來，各種情況都列舉到了，但最后卻發現不管怎么排順序，只要越流緋拉胯了，那么不管她第幾個出場，都大概率會讓勝率無限縮小。

        所以這場比賽的關鍵就在于越流緋能不能打出至少在水準線上的水平。

        越流緋自己也清楚這點，她身上的擔子無疑很重，但性格使然，她不會去反復忐忑緊張，反復去想象局勢消耗精神，而是二話不說，又進入到了之前那半個月的廢寢忘食狀態，一分鐘都不愿浪費地瘋狂提升著實力。

        她現在還遠遠沒到瓶頸期，就如一塊半濕的海綿，正在源源不斷地吸收著水分，每多一分鐘時間，她就能多吸收一點。

        越流緋倒也不是什么鋼鐵心臟，外界的言語對她還是會有影響的，否則之前一年她也不會覺得那么憋屈那么難受，不過她不是會被這些影響擊敗的人，她只會把所有情緒都轉化成努力的動力，她知道，化解一切的辦法就是她自己的實力。

        短短一周多的時間過去，當越流緋坐上高鐵時，整個人已經不似剛剛凝竅時的生澀，而是沉淀了不少。

        京武院派來的帶隊老師是個姓吳的中年男人，有結丹境實力，不過人稍微有點啰嗦，在高鐵上一路嘴巴就沒閑過。

        “你這一周都上幾次熱搜了，公布賽程那天就上了一次，這兩天又上兩次，這場比賽雖然只是初賽，但關注的人可真不少。”

        吳老師咋舌道：“怎么樣？有沒有信心？你這一周都泡在訓練場了，有提升嗎？”

        “凝了十竅了。”

        越流緋看著窗外的景色，吸了口酸奶，身上還在運轉著內功。

        “可真快。”

        吳老師驚嘆道：“你才剛凝竅一個月，照這個速度，一年多就能結丹了。”

        “哼哼。”

        越流緋尤不滿意地皺起鼻子，“這算什么快，還是太慢了。”

        “呃……”

        吳老師看了看其他同學的表情，明智地轉移了話題，“等會兒你上場，要小心紀緒的以傷換傷，他好像是有個偏門法術，傷的越重攻擊就越強，你最好是以拖為主，就耗著，他一個凝竅初階靈力沒有多深厚，你有《九轉靈華經》，反正不怕耗……”

        唐玉寧和另外兩名主力隊員也一起過來討論，最終決定就以吳老師說的為準，這樣最穩當。

        越流緋雖然覺得這樣拖著打不夠帥，但這不是她一個人的比賽，事關學校的勝敗，她就也同意了這個最穩的打法。

        “大小姐，沖！”

        其他過來當替補的校隊成員從后排探出頭來，給她比了個大拇指。

        越流緋很是受用地抬起下巴點頭。

        高鐵很快就到了站。

        精力旺盛的武者學生們沖下去，一個二個表現的比要上場的三個人還興奮，嘰嘰咕咕個沒完，反倒是越流緋三人從坐上大巴就閉目養神，直到到了地方才睜開眼。

        津市市立演武場屹立在陽光中，銀色的流線型外觀看起來很是亮眼。

        這里平日經常舉辦比賽，寬闊的場地能容納五千名觀眾，現場還有現成的直播設施，相比京武院的校內選拔賽，這無疑是越流緋第一個正式出現在公眾面前的比賽。

        此時場館外面已經有不少買了票的觀眾在排隊，京武院學生們跟著吳老師從別的入口走進去時，還有不少觀眾沖他們這里拍照。

        越流緋無所畏懼，大方地沖那邊微笑。

        明艷昳麗的高挑少女昂首挺胸，眼神清亮，笑容自信，饒是有不少觀眾都是沖著看她笑話來的，但真看見她時，又莫名收起了輕佻的取笑姿態。

        剛進演武場，越流緋手機就響了，她點開一連串的新消息，第一條就是曲瀟讓給她發的一本正經的加油短信。

        「祝越流緋同學今日能夠斬獲好成績，發揮你的實力，打出精神，打出風采，相信你的汗水不會辜負你……」

        「你這是寫運動會演講稿呢？從哪兒摘抄的？」

        越流緋有些黑線。

        那邊委屈地回了一句，「我自己編輯的，都是真心的。」

        「……我知道了。」

        越流緋回了個（左哼哼）。

        她又往下翻看，或許是害怕打電話會耽誤她的時間，大家不約而同都選擇了發微信。

        有爺爺奶奶的祝福叮囑，有外婆和舅舅的加油打氣，連她常年沒有任何消息的爸爸媽媽居然都發了微信過來，著實讓她有些驚訝。

        “……哎呀，都這么期待我呀。”

        越流緋低聲哼著，臉上帶著有點別扭又有點開心的微笑，故作不在意道：“看來我得賣力點才行。”

        “什么？”

        走在她身邊的程尚靜沒聽清，問了一句。

        越流緋剛想回說沒事，對面忽然走過來幾個人。

        “咦？你們已經到了？”

        領頭的魁梧大漢看起來著實不像大學生，但看過對手資料的越流緋一眼認出，這就是津市武院校隊隊長，林百征。

        林百征一張棱角分明的臉上噙著爽朗的笑容，走上前來和他們握手。

        唐玉寧沒有拒絕握手，但臉上表情卻嚴肅而銳利。

        “好久不見啊。”

        林百征自來熟地笑道：“聽說你為了突破受傷了？多可惜啊，這下沒法上場，讓我們隊占這么大便宜。”

        “……”

        唐玉寧瞥他一眼，“還好。”

        說罷，就要帶著越流緋幾人進休息室。

        “誒，等等。”

        林百征攔了一下，笑著指了指越流緋道：“這就是你選的替補？”

        “怎么？”

        越流緋微微挑眉，不知道他想干嘛。

        然而林百征根本不看她，而是繼續看向唐玉寧，以爽朗含笑的口吻道：“怎么搞的，你們學校凈選女的？你好不容易退了，還不趕緊選個男的上來，跟你們學校打我真憋屈，下手都不敢狠了，唉。”

        唐玉寧：“……”

        這就是她不愿搭理林百征的原因。

        林百征這人看起來豪爽，然而卻酷愛賽前講些垃圾話搞對手心態。

        而面對女武者，最搞心態的垃圾話是什么？就是鄙視對方的性別，還要陰陽怪氣的鄙視。

        這樣等她們上場，多半會怒火中燒急功近利，失去冷靜而沒法嚴格遵從戰術。

        不過說實話，擂臺賽的舉辦歷史也有三四十年了，這種垃圾話屢見不鮮，女武者們多半都提前接受過脫敏訓練，越是在這種時候越不能有心態波動，勝利才是最好的反駁，這種話的殺傷力已經不大。

        那林百征也就是拿來當個開場白，他的嘴炮還沒正式開始呢，卻聽越流緋忽然冷笑一聲。

        唐玉寧心道糟了。

        越流緋第一次上擂臺，之前的時間又太短，她還沒來得及跟她囑咐這方面的問題，也還沒訓練過她面對這種話術的心態。

        倒是林百征愣了一下，有些驚喜。

        這越流緋也太嫩了，看來要搞她的心態很容易啊？他還搜集了一大堆她關于曲瀟讓、關于她爺爺奶奶的流言蜚語呢，現在看來用不上了？

        越流緋上下掃視著林百征。

        她并沒有說什么話，而是用眼神，仔仔細細地審視著林百征，把他看得都不自在了，她才收回視線，又在自己和唐玉寧身上看看。

        她看了看唐玉寧一米八一的身高，又抻了抻脖子，顯示自己一米七四的身高，然后抬手，比劃了一下林百征的頭頂，很輕地嗤笑了一聲。

        “呵。”

        林百征：……？？？

        他呆了一瞬，然后忽地瞪大眼睛，漲紅了臉。

        “你！”

        越流緋又輕蔑地看了他一眼。

        最搞男武者心態的是什么？越流緋也是猜的，她覺得可能是身高吧……

        林百征魁梧是魁梧，但身高不高，也就一米七幾的樣子，她也就是試試，結果林百征反應還挺大。

        都不用說垃圾話，幾個眼神就能反擊。

        “我說你，”越流緋睨了眼徐圳，“你那嘴賤兮兮的，不能光對著自己人啊，趕緊的，說兩句。”

        “……”

        徐圳抽了抽嘴角。

        他剛想開罵來著，結果看林百征的樣子，都用不著他開口了。

        這邊林百征終于緩過氣來，深吸一口氣，不服輸地開口，準備讓他精心為越流緋設計的垃圾話大放光芒。

        然而越流緋已經擺了擺手，拉開休息室的門，百無聊賴地掀了掀眼皮道：“不到一米八的三位，待會兒賽場上見。”

        林百征臉皮一抽。

        他身后的紀丞和紀緒面面相覷，總覺得自己被掃射了。

        沒等他們再糾纏。

        “啪！”一聲，休息室的門□□脆地關上。

        唐玉寧松了口氣，緊皺著眉對越流緋道：“別受影響，不能憤怒，該怎么打就怎么打，對面再欠揍也不能失了節奏。”

        “我又不是徐圳，沒那么容易被搞心態。”

        越流緋無所謂地點頭。

        程尚靜從剛才就在淡定看戲，聞言噗嗤笑了一聲，徐圳也麻木了，瞪她一眼，沒說別的。

        見唐玉寧還是憂心忡忡的樣子，越流緋安慰地拍拍她肩膀，舒展了一下全身骨骼，又捏著手指骨，目光灼灼。

        “放心好了，激怒我了又怎么樣？對我來說，憤怒，只會使我更強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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