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六指
雋籬的毒已經(jīng)漸漸在發(fā)作，這是他不能再等的，他要盡塊找到殘生卷的下落，東西是死的，眼前這個狗東西隨時都能給他個痛快。
柳明煜剛才聽了潛婁的話，自是相信眼前的人是不會殺他的，但是談到殘生卷，他便又開始裝起了神秘，剛欲開口，卻被瑯陬睨眼打斷道：“說重點！”
他早就等的不耐煩了，也看出來柳明煜要故弄玄虛，他的時間不是用來浪費(fèi)在這種角色身上的，他要?dú)⑺拖衲胨乐晃浵伆爿p而易舉。
柳明煜道：“憫夕閣就有半塊殘生卷！”
憫夕閣在凡間的仙門中不知道是排第幾的門派，名字他自問都沒有聽過，但是那么小的門派，怎么會有半塊的殘生卷，而且瞞過了傲雪芳凈滲透在凡界暗中探查消息的勢力，甚至連凡界那些修仙門派都不知情，又或者說，早已經(jīng)有人在暗中蠢蠢欲動，若是沒有被暗中爭奪的門派奪走，潛婁知道消息也沒有出手，那就只有一種可能，他又在暗中出了力，又或者說潛婁又在暗中推波助瀾要達(dá)到什么目的。
瑯陬道：“在誰手中？”
柳明煜道：“在掌門手中。”
瑯陬瞇起眼，眸中一凜，那這不就是人與人之間慣用的借刀殺人，掩人耳目的勾當(dāng)嗎？讓他去奪取了想要的殘生卷，殺了憫夕閣的掌門，他就好順理成章接任掌門之位？他這個算盤打的甚好，不費(fèi)吹灰之力就能坐等漁翁之利。
菁州柳家他不是沒有聽說過，那是菁州出了名的大戶人家，富可敵國，而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坐上戎安國富商之首，一生已是榮華富貴珠圍翠繞，卻還在惦記憫香閣掌門之位，若不是心中有鬼，貪心不足，便是想學(xué)前人之鑒，將戎安國取而代之？人的貪念就是這么無休無止，所謂人心不足蛇吞象，說的就是眼前人？
瑯陬道：“你可以去死了！”
柳明煜聞言頓時大驚失色，跌坐在地上，卻看見一旁的阿冕倒地七竅流血，遽然間就被瑯陬扔出了屋外，而他眼前的人，卻一直在座位上端坐著，根本沒有挪動半分。
瑯陬睨著他，淡淡道：“我允許你再多活幾天，就會多幾天，你不用擔(dān)心。”
說話間，瑯陬就消失在屋內(nèi)，他在剛才扔出阿冕的巷子里聽到了雋籬驚叫的聲音，便立即飛身下了樓。
雋籬被身前忽然出現(xiàn)的一具尸體絆倒在地，他久久沒等回阿信，瑯陬也不知所蹤，便收拾了攤子和喬風(fēng)定分開尋人。
卻在這個巷子里碰到了這具尸體，他吃力爬過身去摸了摸那具尸體，雖看不清是誰，但是那只長了六根指頭的手，他永遠(yuǎn)記得，那就如同他心中揮之不去的夢魘，令他永遠(yuǎn)都忘不掉。
“阿娘，為什么他有新衣服，我卻沒有？”阿冕憤憤不滿，看著一旁地上躺著的雋籬道。
他剛帶著府內(nèi)的孩子將雋籬打斷了三根肋骨，但是眼中的怒意卻依舊沒有消去。
阿娟啐了幾口唾沫，看了眼手中剛在內(nèi)務(wù)處領(lǐng)來的衣服對阿冕道：“人家生來就克死了娘，又好死不死的要你老娘親自伺候著，那什么叫他的新衣服，我手把手照顧他穿衣吃飯，什么都給他收拾的妥妥當(dāng)當(dāng)?shù)模m活的下賤，但也過得錦衣玉食，哪里會缺什么衣服，難不成老娘還敢委屈了他不成？那些衣服是阿娘給你領(lǐng)的，是給你穿的，誰說是他的？呸呸呸。”
阿冕看著自己臃腫的身體，忙問：“那為什么我穿不進(jìn)去，他就能穿”
阿娟這才發(fā)現(xiàn)，衣服的確是小了，自己的兒子和雋籬一般大，但是身材卻比雋籬胖出很多，便道：“阿娘一會拿出去賣了，重新給你換幾件新的，到時候一定合適你。”
阿娟發(fā)現(xiàn)兒子的身材的確發(fā)福的太快，她去內(nèi)務(wù)處給雋籬領(lǐng)衣服的時候已經(jīng)故意領(lǐng)大了好幾個碼的，但是依舊小了。此時心中怒意無處發(fā)泄，便拿起手中的簪子就往雋籬手心刺去，雋籬承受著皮肉被捅穿的痛，卻沒有發(fā)出任何聲音。
阿冕怒氣上涌，拿著籃中的針就往雋籬的手心腳心刺去，他們不敢在明顯處將雋籬弄傷，因為府中不時會有管家過來查看。
雋籬同時忍受著身體內(nèi)錐心刺骨的痛，在這一刻徹底瞬間徹底爆發(fā)：“啊啊啊啊——！”
阿娟急忙將他的嘴堵上，卻被雋籬死死咬住了手，阿娟吃痛大叫，這是雋籬第一次反抗，他已經(jīng)痛的幾乎昏死過去，卻被阿娟一腳踢撞到墻邊暈死過去，隨即就被阿冕潑過來的一盆鹽水痛醒。
“你活得不耐煩了？老娘你都敢咬，看我不打死你！”阿娟暴跳如雷道。
阿娟讓阿冕用帕子將雋籬的嘴捂住，便拿起一旁的盲杖在雋籬的身上抽打起來。像是許久沒見到雋籬有任何反應(yīng)，阿娟慌亂的癱倒在地，急忙去查探了他的鼻息，頓時才軟坐在地上。
阿冕微微發(fā)抖道：“阿娘，他是死了嗎？”
阿娟怒吼道：“閉嘴！”
說完便急忙爬到門前，四下查看了一番，才拖著兒子出門，快速將一旁的衣服拿起，然后將門關(guān)上，門外傳來阿娟的聲音道：“好在衣服沒弄臟，這可是上等的冰蠶絲制成的，能賣幾十輛銀子呢，可以給你買好不少衣服了。”
當(dāng)聲音漸漸遠(yuǎn)去，雋籬才將懷中護(hù)著的小瓷瓶取出來檢查一遍，發(fā)現(xiàn)沒碎這才放了心，他剛才沒有繼續(xù)哼呻，是因為他已經(jīng)疼的失了聲。
雋籬將瓶中最后一丸藥取出，雖有些不舍，但是他已經(jīng)快承受不了身上的痛，便將藥吃了，吃力把瓶子繼續(xù)放回懷中，隨即就暈死了過去。
他此刻探了探阿冕的鼻息，他明顯已經(jīng)沒有氣息了，而手不小心觸到他胸前的肋骨，發(fā)現(xiàn)他的肋骨全部都斷了，又或者說，在這躺著的就是一個肉餅，肉餅里的骨頭已經(jīng)碎成渣滓了。
雋籬咬著唇，臉色煞白，心中劇烈起伏，身子顫抖，嚇的軟倒在地。
瑯陬上前要去扶住他，卻被雋籬躲開了。
瑯陬僵在原地，也看到雋籬的眼神里有害怕，難過，憂傷，絕望這是他第一次看到雋籬眼中含著淚。
雋籬指節(jié)發(fā)白，聲音顫抖道：“是你殺了他嗎？”
瑯陬不可回避，也不想否認(rèn)道：“是我！”
雋籬抽了口涼氣，起身便要離開，喬風(fēng)定趕了過來，看見面前的場景，又看著雋籬：“這里發(fā)生什么事了？”
雋籬腿腳發(fā)麻，站立不穩(wěn)，喬風(fēng)定急忙攙住他，雋籬道：“風(fēng)定，你先送我回去吧。”
但忽然又不知道該回哪里去，便問：“你有能去的地方嗎？我想出去走走。”
雋籬不想告訴瑯陬，就是不希望瑯陬為他殺任何人，他雖恨傷害他的人，但是他永遠(yuǎn)沒有想過有一天要去殺掉對方，恩恩怨怨是無休無止的，是是非非是剪不斷的，但是總得有一方先放開。
喬風(fēng)定雖然不想回斷天涯，但是他身無分文，也只能回去，便道：“那你跟我一起回斷天涯吧！”
雋籬道：“好！”
瑯陬看著雋籬走遠(yuǎn)，他想去追，但是腿卻像灌了鉛似的，怎么也挪不開，只能看見他的身影漸漸消失在夜色中。
一個小孩子將雋籬從院子里悄悄拖出來，小聲道：“后花園的湖里新養(yǎng)了好多好多的魚啊，但湖水太深，現(xiàn)在下水太危險了。”
阿冕四周查看確定沒人，才輕輕道：“我昨晚已經(jīng)在園子里藏好了釣魚竿了，有三個，我們一人一個。”
阿冕將釣魚竿分別分給那個孩子和雋籬，拖著雋籬就在湖邊隱蔽處鬼鬼祟祟坐了下來，三人一人一根魚竿，都靜靜的坐著等著魚兒上鉤。
其中兩人等的久了，便在草叢堆里沉沉睡了過去，雋籬拉著竿感覺到竹竿那頭有動靜，便急忙拉起魚桿，重心不穩(wěn)，魚就直接掉到了岸邊。
“是誰在那里偷魚？”一個男子的聲音響起，頓時就開始罵罵咧咧起來。
阿冕聞聲，立即拽住雋籬就往外跑，但是小孩子跑不過大人，沒跑幾步便被男子抓住了。
其中一個小孩道：“是他帶我們來偷的！”管家聽到這個他，便知道是誰了。
阿冕卻道：“釣魚竿是我做的，我也有錯！你不能只打罵他。”
管家和阿冕的娘私下有染，自然不會對阿冕做些什么，提著雋籬的耳朵隨便罵了幾嘴，他自然是不敢弄出太大動靜的，這幾天老爺在家，老爺最愛清靜，他可不想太歲頭上動土，老虎嘴里拔須找死，撿起地上的魚就走了。
阿信拉著菱香的手跑了一路，阿信忽然發(fā)覺身后的人停了下來，扭過頭看，卻發(fā)現(xiàn)菱香一直看著路旁賣冰糖葫蘆的小販，久久挪不開腿，就悄悄上前買了兩串，將一串遞給了菱香。
菱香看著雖然嘴饞，但是她不想和阿信靠的太近，對于阿信偷看自己洗澡的事也還耿耿于懷，便扭過了頭，繼續(xù)向前走了。
阿信不解，立即又將另外一串冰糖葫蘆遞給她，那串冰糖葫蘆雖然沒被阿信吃掉一個果，但是最上面那個已經(jīng)被阿信咬出兩個牙印，阿信看到什么好吃的都想吃，動作也快，平時只要雋籬偷偷給他買什么好吃的，在被瑯陬發(fā)現(xiàn)之前就已經(jīng)被他吞的渣滓都不剩了，瑯陬即使知道雋籬為他亂花錢，沒有證據(jù)也無處發(fā)火，這讓他一直暗暗得意。
菱香盯著那兩個猙獰的窟窿，心中更氣了，怒罵道：“誰稀罕你”
卻在這時路邊響起一串聲音，打斷道：“耗子藥！蟑螂藥！三文錢一支，五文錢兩支啊！趕緊趕快啊！三文錢買不了吃虧！五文錢買不了上當(dāng)哩！機(jī)不可失時不再來，隨便挑隨便看啊”
菱香瞪著走過的小販，誰知阿信又從懷中掏出一大堆亂七八糟的小玩意，菱香之前見過那些小玩意，這下又被阿信隨手掏出，頓時心中無語，就要跑開。發(fā)現(xiàn)阿信沒有再跟來，等她停下來的時候忽然發(fā)現(xiàn)阿信正對著自己傻笑，她便又走回去問：“你在傻笑什么？”
阿信看著她懷中露出來的東西，用手指了指，菱香誤解頓生敏感，心下大怒，拔劍就要刺向阿信。
阿信迅速躲閃了幾個來回，卻道：“你的東西掉出來了！”
菱香聞聲便看向地面，那正是阿信送給她的發(fā)帶，被她隨身攜帶在了身上，她立即回落地面，將東西拾起便跑。
卻聽到阿信大聲喊道：“我送你那條發(fā)帶，沒有你頭上帶那個好看！下次我親手做一個送你！”
隨之，菱香就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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