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亦行不解釋，起身走了。
  程宴在后面喊，“你把營業(yè)的牌子給我翻過來！”
  周亦行才懶得搭理。
  倪穗歲收拾好了東西，做好準(zhǔn)備去港城。
  周亦行的私人飛機航線已經(jīng)申請完畢，倪穗歲對這一趟行程，又怕又期待。
  直到出發(fā)前的一刻，她都沒想好要怎么樣跟周亦行說。
  她不想讓母親見他。
  私人飛機環(huán)境好得過分，周亦行平日里習(xí)慣用的東西，這里都有。
  倪穗歲第一次坐這么高級的玩意兒，從前她覺得頭等艙就不錯了，而今算是開了眼界。
  后來陳嘉送了紅酒過來，說醒好了。
  這次出行，沒帶黃崢。
  周亦行把盛行集團(tuán)的工作交代給他，帶陳嘉去港城。
  畢竟倪穗歲是女人，陳嘉照顧起來方便。
  “嗯。”周亦行點頭，陳嘉就退下去了。
  機艙里只剩下他們兩個人，倪穗歲心焦，不知道要怎么說。
  周亦行神態(tài)慵懶，不像是帶倪穗歲探親，更像是度假來的。
  “三哥，你真的要見我母親么？”倪穗歲問，“她不知道我結(jié)婚。”
  “那你打算，把我藏到什么時候？”周亦行端著杯子搖晃，“這次介紹我，想好怎么說了么？”
  “我老板。”倪穗歲小聲嘀咕，“我媽不會問太多。”
  “老板。”周亦行品了品這兩個字，神情意味不明。倪穗歲不吭聲，周亦行突然笑了。
  “倒也說得過去。”男人靠近她，聲音壓低，“那以后，你怎么跟她解釋老板變老公？”
  “我……”倪穗歲一噎，她就沒想解釋。
  她差一點脫口而出“不是沒領(lǐng)證嗎？”，最后心下一沉，覺得這話如果說出來，周亦行只會把領(lǐng)證的進(jìn)度往前推。
  如果真走到這一步，以后的事情，倪穗歲哪里有本事掌控？
  她和周準(zhǔn)分手尚且艱難，要是跟周亦行提離婚……只要男人不點頭，她怕是死也要死在周家了。
  周亦行看著她笑，倪穗歲心虛，臉紅。
  “我不是你老公么？”周亦行當(dāng)她是難為情，“羞什么？”
  “三哥。”倪穗歲把飛機上的毯子扯上來蓋住半張臉，“別逗我。”
  “哪里逗你？我說得都是實話。”周亦行放下紅酒杯，“所以這事兒也不可能一直瞞著你母親，早晚都要跟她講，我可不想做沒有名分的情人。”
  情人，他還挺會賣慘。
  港城療養(yǎng)院的規(guī)格十分高，倪穗歲也是第一次見到這種，能把房間做成酒店級別的療養(yǎng)院。
  說來也是奇葩，她母親在這兒住了這么久了，她竟然是第一次來。
  負(fù)責(zé)人姓佟，普通話說得不怎么嚴(yán)肅，哪怕嚴(yán)肅的時候也都是軟軟的，想是港劇里因為雞毛蒜皮吵架的男主。
  佟總對周亦行很客氣，跟倪穗歲說話亦然。
  畢竟是周亦行現(xiàn)在入股了港城療養(yǎng)院，說白了，是股東，還是分量不輕的股東。
  “沒想到周先生和周太太親自過來，”佟總說，“招待不周啦。”
  周亦行在沙發(fā)上坐著，抽雪茄。他其實不愛這個煙，對方招待的，只好接著。
  倪穗歲心里有些著急。
  “佟總辛苦了。”周亦行笑著，“我夫人惦念她母親，一直吵著要來。怪我太忙，沒時間陪她，她自己來我又不放心。”
  “周先生和周太太感情好，”佟總笑瞇瞇地看倪穗歲，“周太太看看著蠻年輕的嘛，還在讀書？”
  “確實年輕。”周亦行伸手揉了揉她的腦袋，肉眼可見得寵。“畢業(yè)了，剛畢業(yè)沒多久。”
  “那周先生有福氣啦，老夫少妻，我懂我懂。”佟總依舊是笑瞇瞇的樣子，倪穗歲感覺他看自己的眼神，有幾分打量。
  讓人很不舒服。
  “我能去看我母親嗎？”倪穗歲問周亦行，“我想見她。”
  “佟總？”周亦行看向佟總，后者立刻招手喊人。
  “帶周太太去轉(zhuǎn)轉(zhuǎn)，聽她的就行。”男人說完，倪穗歲起身，點了個頭離開。
  周亦行握著手機，給她發(fā)了條信息，告訴她自己很快上去。
  倪穗歲沒來得及看，滿腦子都是一會兒見了自己親媽，說點什么。
  這邊的人都習(xí)慣講英文，接待員一邊跟他說話，一邊帶著她到了  6002號房間門口。
  “周太太，就是這里啦。”
  “嗯，我去跟我母親說話，如果有事兒找我，喊我倪小姐。”
  “嗯？”
  “按我說的做就行。”倪穗歲說著把小費塞給她，很厚的一疊錢。接待人員立刻喜笑顏開。
  “好的，我不打擾您敘舊啦。”
  人一走，倪穗歲穩(wěn)了穩(wěn)情緒，敲門。
  屋里的女人動作慢，老半天才開，母女對視的瞬間，兩個人都有些震驚。
  吳月珠倒是沒見老，估計是在這邊生活的確實還行。
  可倪穗歲看著比從前憔悴，一看就是沒少費心神。
  “媽媽。”倪穗歲張嘴，才發(fā)覺自己嗓子啞，“快讓我進(jìn)去，我有話要跟你說！”

  吳月珠才回神，趕緊閃身給她讓位置。
  倪穗歲掃了一圈房間內(nèi)的布置，確實是好，不比星級酒店差。
  “你在這里生活還習(xí)慣嗎？”倪穗歲看向女人，“媽媽？”
  “歲歲。”吳月珠眼眶發(fā)紅，鼻子酸，“你最近，都在忙什么啊……”
  她已經(jīng)有太久沒和倪穗歲好好說過話了。
  雖然母女二人的溝通不算頻繁，但從前發(fā)一條信息，倪穗歲最起碼能好好回答一句。
  現(xiàn)在基本都是幾個字。
  吳月珠給她打過電話，倪穗歲沒接，回了她兩個字：都好。
  那之后她就沒怎么找過倪穗歲了。
  “媽。”倪穗歲拉著母親的手，“我出差過來的，順便過來看你。你好好的就行。”
  女人的眼淚忍不住往下掉，倪穗歲特受不了這些。
  “媽你別哭，我這不是好好的么？”
  “你背上怎么了？”
  吳月珠心細(xì)如發(fā)，雖然神經(jīng)不太好，可眼神好。
  倪穗歲自覺自己的衣服已經(jīng)足夠保守，想不到她還是發(fā)現(xiàn)了不對勁！
  “……不小心碰的。都是小傷，沒事。”
  “你讓我看看。”
  吳月珠情緒有些激動，倪穗歲怕她受刺激，不敢讓她看。
  “你讓我看看！”吳月珠拉扯著她，幾乎是吼出來的，“你是我女兒，我還不能看了嗎！讓不讓我看？不讓我看我打死你！”
  倪穗歲心頭一緊。
  從前的吳月珠，養(yǎng)尊處優(yōu)。
  被倪瑾山寵愛著，從來沒有體驗過生活的艱辛煩惱。
  也從不曾對自己歇斯底里地講話。
  曾經(jīng)那么溫柔的人，如今……卻被生活逼成了完全相反模樣。
  倪穗歲怎么可能不恨呢？
  她恨得發(fā)瘋。
  “歲歲。”突然間外面響起了敲門聲，是周亦行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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