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用人這個事兒上，周亦知頗有心得。
  他能培養出花豹，下面的人對他的評價也很高，說明他十分善于蠱惑人心和偽裝自己。
  而保安、清潔工之類的，如果被他要求做點什么，或許還會覺得榮幸之至。
  周亦行有了思路，倪穗歲抓著他的手指，“三哥，我們現在就問吧。”
  “好。”
  “周總。”常姨下樓來喊人，“周總您在嗎，您哥哥來了。”
  “大哥還是二哥？”周亦行隔著門問。
  “您大哥。”常姨說，“他應該很忙吧？找您一定是有事兒的。”
  周亦行看了眼花豹，拉著倪穗歲出門。保鏢會意，鎖好門，假裝這里沒有人。
  周亦知一身灰色西裝，金邊眼鏡，十分得體。
  他在沙發上品茶，周亦行和倪穗歲從電梯出來，“大哥來了。”
  “聽三弟這意思，好像不太歡迎我。”周亦知看向倪穗歲，“弟妹好啊。”
  倪穗歲不吭聲，周亦行知道他們之間有過節，也知道女人在場，男人不好說話，就讓倪穗歲上樓。
  “乖了。”周亦行拍了拍她的小屁股，倪穗歲掃了一眼周亦知，抬腿走了。
  她在二樓坐著，找了個隱蔽的角落，保證一樓的人看不見她。
  周亦知嘖嘖感慨，“弟妹現在很聽話，你調教得不錯。”
  “大哥說正經事吧，您忙。”周亦行給自己倒了杯茶。昨天到現在，他精神一直不算好，審問花豹太累，腦子里想的事情太多，林林總總都要他來操心。
  周亦知看出來了，他笑，“你年輕，但也要節制一點，身體是自己的。”
  周亦行沒想到他能提這個，挑眉，不接話。
  “我身邊少了個人，弟弟。”周亦知盯著她，“你應該認識。”
  “大哥身邊的人那么多，我怎么可能誰都認識？怕是政府大樓里掃地的，都為您所用呢。”周亦行不接招，周亦知輕哼，當然也明白周亦行在說謊。
  “三弟果然長大了，開始騙你大哥了。”周亦知倚老賣老，周亦行輕聲笑。
  “我不是您看著長大的嗎？”
  倪穗歲在樓上豎著耳朵聽，又給樓下保鏢發信息，讓他們看緊了花豹。
  雖然他現在受重傷，但這貨如果要爆發，殺傷力也很強。
  周亦知搖頭，“三弟，你想查什么，那是你的本事，你動我的人，就是你不對了。”
  “大哥不是也動過我的人？”
  他不過是動了周亦知的保鏢，周亦知動的，可是他女人。孰輕孰重，一目了然。周亦知挑眉，知道自己理虧。
  “看來三弟是不肯放人了。”
  “大哥總要給我一個放人的理由。”周亦行點了煙，順手把煙盒扔給他，“我不追究你綁架歲歲，我總要追究一下，把她帶走的人吧？大哥護短沒錯，我護著自己女人，也沒錯。”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說什么了。亦行，你別后悔。”
  周亦知走得快，周亦行也沒去送，他抬頭看樓上，“下來吧歲歲。”
  倪穗歲從圍欄處探出頭，“三哥，他還會再來吧。”
  或許會，但那都是后話。
  徐曄今天回來得早，說是找到了當年替周亦知辦過事的清潔工。
  一個四十多歲的女人。
  “歲歲父親當時吃的藥，就是她幫忙買的。”徐曄已經問清楚了，還拿到了錄音。這個人能算做證人之中的一個。
  “她把藥給誰了？”
  “邵旭。”徐曄道，“然后邵旭轉交給周亦知二秘，再由二秘交給當時的獄警，中間過了四五個人，每個人知道的都只是一小部分。”
  “那要把他們都找到嗎？”倪穗歲皺眉，“還是說，我們只要跟邵旭問清楚就行？”
  “邵秘書不能隨便動，他在編，有身份。”周亦行搖頭，“得換個目標……邵旭結婚了沒有？”
  “有女朋友。”徐曄說，“好像是打算今年七夕的時候領證。”
  “還挺浪漫。”周亦行輕笑，“有弱點就好辦，交給你了。”
  徐曄“嘶”一聲，“你這是臟活累活都給我了，缺不缺德啊你。”
  周亦行只是笑。
  缺德，但是他有本事別干。
  倪穗歲突然問了句，“那你們說，監獄里那些保潔，會不會也知道什么？”
  周亦行皺眉，思路拓寬了。
  *
  云城監獄這地方，包羅世間萬象。
  周亦行去這地方找人，監獄里的管理都蒙了。接祖宗一樣把他接進來，問他要找誰。
  周亦行報了姓名，管事兒的點頭哈腰說這就給您喊來。
  倪穗歲一臉懵，“他們都認識你啊？”
  “周家人走到哪兒，都有認識的人。”周亦行笑著摸她的腦袋，“想什么就問什么，別怕。”
  倪穗歲確實是怕的。
  怕這地方的環境。
  每邁進來一步，就覺得圍繞自己的兇神惡煞又多了幾只。
  當年倪瑾山在這樣的環境里，也不知道怎么熬的。
  沒多久他們要找的人被帶過來，是個年紀不小的阿姨。

  “周總，您找我啊……”保潔阿姨沒見過太大的人物，有些拘謹。
  周亦行點頭，“坐，問幾句話。”
  “您說。”阿姨不敢抬頭。
  “您在這兒工作有五年了？”周亦行打量她，“知道一個叫倪瑾山的犯人么？”
  “知道。”女人點頭，“這人長得蠻好的，高高瘦瘦的，很斯文。”
  倪穗歲沒動，覺得心里揪得慌。
  “他死那天，都發生了什么？”周亦行問，“詳細說說。”
  女人攥著拳，后又搓手。
  “您盡管說！”倪穗歲急了，“別怕！”
  女人輕咳，“您知道的，我們在這兒工作，其實不讓聽太多。知道了也不讓說。但那天我打掃審訊室，倪瑾山就在里面。”
  “當時屋里還有誰？”
  “一個獄警，是實習生。沒多久就走了。”女人說，“還有一個人，穿得很整齊，戴眼鏡，年齡不大。”
  “他們都說什么了？”
  “就問他簽不簽字，然后讓他喝茶。”
  倪穗歲神色一凜，差點站起來！周亦行按住她，“阿姨，您繼續說。”
  “不敢當不敢當，我也就是……路過。”女人撓頭，“然后我聽見倪瑾山不簽字，說什么堅決不能把這塊地讓給外國人什么的……都是很大義凜然的話。還有……”
  “什么？”倪穗歲追問。
  “還有里面有打斗的聲音……具體我就不知道了，我也只是在門外，看不見。”
  周亦行沉默，倪穗歲眼圈突然紅了。
  這些傷害過她家人的人，誰也別想好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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