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暗牢定書

        但我萬萬沒想到，我讓人寫的書會被寫成這么個德行！我認認真真地讀了書局里寫的書，奈何看完之后，氣得我將書直接甩到了那些人的面門上。

        “你們自己說說，自己寫得如何？”

        我惱怒地看著跪在地上瑟瑟發(fā)抖的三人，有些個很鐵不成鋼，也是書局里的老人了，又讓他們?nèi)齻�人合寫一本，如何寫好的書總覺得差了許多，將公子的筆墨寫得那般少，仿佛只是記敘了件無關自己的事情罷了。但細細思量，好吧，這件事也確實同他們?nèi)齻�沒有什么關系，且對于公子，這些人知道的怕也是極少的。

        “退下吧！”

        我嘆了口氣，看來是我想岔了。

        寫書這事，我是鄭而重之的。所以一直覺得自己既沒有寫書的經(jīng)驗，又約莫不若有經(jīng)驗的話本寫手有技巧，故而才托了旁人代勞。但如今瞧來，這事非我做不可，不為別的，只因這世上了解公子的怕是非我莫屬了！

        那么，我還是親自寫吧！那么當給這書起個名字吧，什么名字好呢？

        正待我為此發(fā)愁時，天機閣總部莫言堂里來了一人。

        “找我何事？”來人直截了當?shù)貑柕馈?

        “哦，你也知道我如今身子不便，近來閣里的事你多上些心。”

        “不是還有你家飛鳥嗎？干什么找我，我忙！”

        “我不信你不曉得飛鳥自打回來后，都在干些個什么，讓我如今把閣內(nèi)的事宜交付給他，你覺得他可會接著？”

        “呵呵，你家飛鳥當真是個奇葩。從前他三天兩頭得躲著你，一年半載都見不到幾回人。如今倒好，自打聽聞你有喜趕回閣里后，他竟然寸步不離地纏著你，不是給你煲湯就是給你推拿，聽說連洗腳水都是這家伙給你倒的。

        以前，我還從原來的暗人口中聽說他飛鳥當堂主時如何如何的睿智聰慧、積威至深，對他可頗有些個敬畏。但如今，你去問問咱閣里的人，對，就問問易東就成，約莫在他心中，你家飛鳥早已威嚴掃地了。我說，你這御夫之道可是有個什么竅門？前幾日，喜眉還專程寫信讓我打聽來著！”

        我聞言傲嬌地抬了抬頭，笑言道，“他必是覺得從前虧欠我太多，如今想著法子彌補回來罷了，哪有什么御夫之道！何況，能駕馭旁人，讓他心甘情愿的，約莫只有真心以待了！”

        “你說得對，真心固然可貴，但并非所有的真心都能有所回報。這是白玉給你的信，我覺得是顆十足的真心，但瞧你這樣子約莫是要辜負了！”

        我接了信，拆開快速看了遍，嘆口氣道，“我曉得你們都不看好我和飛鳥。但我自小便同飛鳥熟識，他是個什么樣的人，我比你們更清楚。這些年他的所作所為在你們眼中約莫是任性輕狂，但我曉得那是他對公子愧疚難當，是對從前那人情深難忘。”

        “所以白玉信中之事，你的決定是？”

        “哦，他既想走，那走了也好！山河廣闊，人間值得，當是得出去瞧瞧。”

        我瞧見同我說話的柳飛若無其事地瞟了眼門口處，那里方才還露著的一角白色衣衫忽地沒了影蹤，想來藏在那里的人已然知道我的答案了吧！

        “你當真狠心！”柳飛瞧見我目光所向，呷了口茶，隨口道，“你早知他白玉在此，還這般傷他！嘖嘖嘖，良心可安？”

        “咱倆彼此彼此。”我瞧了眼柳飛，隨口道，“既是早知道沒有指望，便當絕了他的希望。我不希望他白玉成為下一個你。”

        “哈！你多慮了！”柳飛苦笑一聲，起身站了起來，準備走了。

        “你去了暗牢？”堂內(nèi)一陣風過，我聞見她柳飛衣衫上隱隱散發(fā)的檀香和鮮血的味道，不由皺了皺眉。

        “嗯。”

        “無事不要去那里，和陰暗的人待久了會影響你的心性。”

        “知道了，我只是去那里瞧瞧她過得好不好。瞧見她過得不好，我便很好。”

        “柳飛，有時候活著比死更是一種折磨，不要沖動殺人。還有告訴李先生一聲，宮里那位的毒下得別那么重，容些時日，待我的書寫好了，還是當讓她和暗牢里那位聽上一聽的。”

        “嗯，你最好快些，我的耐心有限。”

        好吧，雖然我也很想對那兩位采取直接利落的手段，但想到腹中的孩子，我決定還是給她們點喘息的機會，便當是積德了。至于知道真相后，她們又會是什么個狀況與我又有什么關系呢？嗬，不是不報，時候未到。

        莫言堂的暗牢是個怎樣的地方一定不會有人想知道！因為但凡知道的，約莫都死翹翹了。而掌握具體方位和進入方法的，除卻幾個信得過的看守外，便只有我和柳飛二人，縱是飛鳥、白玉，我亦瞞著。

        沒辦法，這內(nèi)里頭關著的人實在是讓太多得人恨得牙癢癢，故而為防止這些個我熟悉的朋友跑進去將人給殺了，我才不得不如此而為。

        柳飛約莫和我有相同的想法，所以我倆便一拍即合，將這事兒給捂了下來。不過，她近來有些個暴戾啊，每每從暗牢回來身上都有股子血腥味，我曉得這血不是她柳飛的，但這還是讓我愈發(fā)擔心自己將那人給弄到這兒來其實并不如何明智。

        那人既內(nèi)心陰暗如廝，何故要臟了她柳飛的手呢？

        我站在牢門口，透過鐵柵欄往內(nèi)里瞧去。擺放齊整的香案前，一人滿身血痕，衣著破爛，正望著內(nèi)里擱著的高聳的牌位群出神。那瘦削的背影竟莫名有幾分看破人間的淡然在里頭。

        “你來了？”一女子的沙啞聲音自內(nèi)里響起。

        “是啊，許久不見，我來瞧瞧你是否活著，既是活著我便放心了。”

        “嗬，你為何不殺我？我可是害了這許多人，自然還有那個什么莫白。聽之前那個人話中的意思，他莫白約莫死得很慘，不得善終吧！哈，擋我路的活該這么個下場!”

        “你想死，所以故意拿話激柳飛是不是？我知道你如今心如死灰，但我想告訴你，你若敢再激柳飛一次，便再也別想知道關于她的任何消息。”

        “你”

        “你欠她良多，我不信你心中殊無悔意。且若你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若還能笑得出來，我便算你狠！”

        我說著，一手溫柔地撫上小肚，柔聲道，“忘了告訴你，我有喜了。對了，你也是生過孩子的人，當初懷上孩子時，約莫也和我如今一般很欣喜吧？”

        雖然那人依舊沒有轉(zhuǎn)身，但我分明瞧見她身形晃了晃。

        “你放心，我不會一直留著你，養(yǎng)著你耗費人力、物力，著實不值當。既是所有的事情都因你而起，那么，待塵埃落定的時候，我便給你個痛快。不過我一直很好奇，你苦心設計、謀劃多年的那個雙姝局，害人害己，累了那許多的無辜，如今想來，你當真不后悔嗎？”

        對方沉默無言，但氣息似乎加快了許多，對此，我渾不在意，轉(zhuǎn)了身，準備離去。

        “今日我來，還有一事要同你說。我準備將內(nèi)里發(fā)生的事寫成本書，就叫《雙姝局》，到時候?qū)懗闪巳f望前輩你指點一二，瞧瞧我這內(nèi)里的事可有什么紕漏不實的。當然作為報酬，你可以得到你想知道的一切，附加一把匕首。”

        暗牢空空蕩蕩，我拾級而上，就在我即將跨出暗牢內(nèi)門的時候，我聽見了對方鏗鏘的回答，“好！”

        我抿唇而笑，好！希望你莫要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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