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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第五章公子心事7


7云來貴客

        南京城析津府云來藥莊外的大道上,今日有點反常。

        自天南海北跑來的藥材商或駕馬車或押著貨候在莊外,瞧著莊門大門緊閉,不由納悶這往昔車水馬龍的藥莊,如何今日就突然閉門謝客了。上趕著送錢,結果人家還不要。不少人感嘆這云來藥莊脾性大,但又無奈于人家強勢做派后確有這個能耐,只得耐著性子在莊外的道上候著。

        一年約十五六,身著破爛衣衫,似是乞丐模樣的少年齊霽亦候在其間。只是他這身穿著打扮讓周遭之人紛紛投來白眼,有的聞到少年身上散發的汗腥味,干脆不客氣地趕起人來。

        “小乞丐,滾遠點,這里可沒有人給你施舍銀兩。”

        “到一邊去,別礙著我眼。小心惹惱我,我下毒讓你受些苦。”

        少年齊霽便在這東趕西攆的聲囂中來到了云來藥莊旁不遠的墻角背陰處,一屁股坐了下來。只見他小心翼翼地撫摸了下藏在破爛衣衫中的一個小木匣,心下有些著急地看向云來藥莊緊閉的大門。

        約莫過了一個時辰,莊外的道上駛來了一輛普普通通的棕色馬車,混在候著的車群中很不打眼。

        恰此時,自莊內側門走出一青年侍從。只見他站在藥莊高臺之上,瞧著那趕車之人,忽地激動起來,忙不迭沖門后喊道,“快開門通知莊主,人來了。”

        聞聲,云來藥莊的正門自內里打了個開,數名仆從累得氣喘吁吁地分站兩列,也不知這閉門的個把時辰究竟在忙著個甚?

        開了正門!

        候著的眾人一片驚愕,往日買賣藥材迎來送往可都是開側門了事,聽說這上一次開正門都是好多年前的事了。能讓一貫囂張不將世人放眼里的云來藥莊放下身段,以如此陣仗相迎的,究竟是個何等人物呢?

        不遠處的齊霽也隨著人群的目光朝馬車看去,只見那輛馬車在云來藥莊門前緩緩停下,自車上下來了三人,兩女一男。兩名女子倒是各有風格,一嬌俏活潑,一端莊溫雅,皆作侍女打扮。偏那名行在前頭的男子身子羸弱,似常年有疾,病弱得很。

        齊霽見此,又不由隔著衣衫摸了摸懷中的木匣,小聲嘀咕道,“看樣子是個有錢又有權的。要不是應了旁人,這藥倒是可以賣個好價錢。”

        眾人瞧著那三人在仆從的牽引下入了云來藥莊后正門便合了上,忙不迭上前沖先前等在大門口的青年仆從詢問入府事宜。

        “白管事,我們是南邊藥王谷的,之前同白莊主約好了今日帶貨上門,不知可有變動?”

        “是藥王谷的任長老吧?遠道而來著實辛苦了!”那青年仆從白管事面帶笑容看著說話的白須老者,歉意道,“白莊主知您舟車勞頓一路至此必是辛苦非常,特意吩咐我將您一行人請至旁邊的別院歇息,明日再行商議不遲。招待不周,還望見諒。”

        說著,一名侍從便上前帶著老者一行往府門旁的別院行去。

        老者身旁的青年人回頭瞟了一眼云來藥莊,只見高臺上的白管事送了他們一行后,竟不顧圍著的許多人,直接下了高臺,走到方才駕馬車的那個車夫前,沖那駕車的女子頗為恭敬地說了幾句,這便著人帶著那女子往側門而入。

        “白管事,你看我們何時能入莊啊?”

        遠遠地,青年人便聽見圍著的人里有人焦急地沖白管事問道。

        “今日莊內有貴客來臨,諸位請回吧!”說罷,無視眾人的眼神,自側門而入,閉了門。

        青年收回視線,沖身邊的老者輕聲道,“這云來藥莊當真是不可一世啊!方才聽那白管事的推脫之詞,我本以為已是對咱們的輕慢,讓咱們候著,卻恭敬地引個車夫入府。如今見到這人對旁人的態度,方曉得傲慢是什么?對我們竟還有些禮遇了。”

        “他云來藥莊雖行為做派特立獨行,但從不肆意妄為,又頗重承諾,今日敢這般作為,必是因為那馬車坐著之人非比尋常。我們藥王谷此次既是來賣藥的,他們云來又肯給我們五倍的價格,自然是于我們再好不過。何況,這藥是他們所需,我們也不急,他們便是讓我們等上一二日又何妨?”老者邊走邊沖旁的青年男子諄諄教導道。

        “也是。”青年想通這理,也不再說,隨著一行人悠哉悠哉地入了旁邊的別院。

        但此時傻愣愣站在云來藥莊門前石獅子旁的齊霽就有些無語復難過了。

        他當時瞧著馬車上下來的人,一時分了神,待反應過來自己還有要事要辦,往門前跑時,偏碰見一群人圍著白管事。他擔憂著懷中的木匣,也不敢硬擠,只得小心避讓,這一避讓可好,自己被擠得距云來藥莊大門愈發地遠了。更沒曾想到的是,這丫的云來藥莊管事,隨口說了句“諸位請回”便打發了眾人,回府而去。

        此刻他倒是站在云來藥莊門前了,但大門緊閉、側門不開,甚至連個人都沒有,這讓他拿著白玉佩的手都不知如何安放了。

        “我去!”齊霽瞧著云來藥莊的門板,忿忿道,“真是任性啊!這么貴的毒藥都往門上撒,若是摸了,嗬,怕是死不了也活不好。罷了,我去旁的地兒。”說著,便一溜煙離開了。

        云來藥莊內,庭院深深,藥香清淡。

        院內茶室中坐著兩人,一人白衣白發形瘦削,一人黑衣黑發身單薄。那白的自是云來藥莊鼎鼎大名的莊主白芷,那黑的卻是權勢滔天大丞相韓德讓之子韓天佑。二人雖一個暮年一個少年,偏茶室而坐,閑談起來竟像是忘年。

        “一別多年,師父這生意做得瞧著更勝當年。”韓天佑想到府門外候著的那許多人,不禁笑道。

        “嗬!你還好意思說。今早若不是收到了螢丫頭送來的廬山云霧,我都不知道你小子要來,來就來了還不早點跟我說,害得我這莊上兵荒馬亂,單騰走那些你不能聞的藥材便把我的人累得夠嗆,還白白損了許多單生意。”白老頭話雖有怨懟,面上倒是頗流露出憂色,出聲道,“你身子骨弱,下次若是有事,著人說聲便可,何必親自跑來,再不濟,我去找你也成!”

        韓天佑聽著白芷的關切之言,面上浮現笑意,溫聲道,“師傅是長輩,哪有讓長輩來見晚輩的道理。何況,有些事我想親自弄清楚。”

        白芷聞言,面上卻隱有不安,尷尬道,“那個好徒弟,先喝茶,這個可是螢丫頭送的極品廬山云霧,很是難得的,你且品品看。”

        韓天佑見狀,也不說話,抿了口茶,看向對面的白莊主。

        “你可能不知道,前些天,你父親身邊的以沫帶了一方茶漬手帕找到了我,讓我看看里頭是什么毒?怎么解?”

        白老頭說著瞧向對面悠哉喝茶、面不改色的韓天佑,皺了皺眉。

        見韓天佑沒有要問的意思,白芷懨懨地嘆口氣,憤慨道,“你說你中毒多年他身為父親都不曾關心,到了今日你都成這樣了,他竟還不知道你中的是什么毒,著實是氣死個人。我當時便惱了,便寫了封信狠狠地罵了他一遭。”

        韓天佑放下茶杯,笑得漫不經心,戲虐道,“師父你的字龍飛鳳舞地很,怕是大丞相不一定看得真切。”

        “你放心!”

        白老頭笑得別提有多歡快,沖韓天佑擠眉弄眼道,“我剛提起筆就想到了這個,所以便著那個以沫代筆,順帶封信前,往信封上撒了些藥粉,生怕這小子給我掉了包。”

        白老頭想到以沫當時寫信時那別扭的樣兒,頗有種啞巴吃黃連的既視感,心中那個爽啊!

        “師父開心就好。”韓天佑咧嘴笑了,看向對面的老頑童道,“聽綠螢說,您近來在打聽連姝的消息?”

        白老頭握杯的手一頓,心中暗道不好,本想把他帶偏了去,偏又繞到此,不由笑得牽強。

        “我這不是聽說她回了南邊嘛,順帶打聽一下她的近況,關心關心。怎生,你就為了這專程跑一趟?”

        “是。師父平日可從未這么關心過一個人,便是素兒妹妹也未曾有過這樣的待遇,一月一次,事無巨細。我琢磨著師父如此做是不是有什么深意,故而特來問問。”

        “為師不是一直想收連姝那小丫頭為徒嗎?自然想在臨終了卻這個心愿。”說著,白老頭眼神閃爍,忙端起茶碗喝了口,怎料一個不意,竟燙到了嘴。

        韓天佑聞言,打量著對面慌亂的白芷,語氣中有些許的悵惘和不安。

        “師父莫不是忘了,您每次撒謊都會端起長輩的架子來。這次又是何緣由?”

        見白芷半天不答話,擺明是不愿說了,韓天佑也不再問,沉聲道,“罷了,您既不愿說,徒兒也不問了。剛好我這里有條關于連姝的消息,許您會感興趣。”

        韓天佑見對面坐著的白芷雖假意在喝茶,聞言身體卻不由前傾了傾,不禁蹙了蹙眉。

        “早先,姝兒送了我本馬術書,因著沒書名,我也一直沒怎么在意過它的出處。但近來我才曉得,這書便是傳聞中曾以一人號萬馬的劉策所著的《青云術》。”

        韓天佑頓了頓,續道,“聽說這書乃是劉家的不傳之秘。劉家后人劉余之又與師姐云俏有過一段結局不大好的情緣,且如今姝兒回了南邊又莫名和劉余之的兒子劉金相識。師父覺得這世間巧合之事究竟是因緣際會還是籌謀遠慮?”

        白芷聞言,心中突地一驚,想到了某種可能,不由心中發慌,再也喝不下茶,抬頭看向對面坐著的少年,反問道,“那依你之見,這是為何?”

        “以師父對云師姐的了解,姝兒可會被當作對付劉余之的棋子?”韓天佑鄭重問道。

        白芷頭垂得更低,再次確認了那種可能,面上神色暗沉,低頭無言。

        “果然會!”韓天佑瞧著這樣頹廢的師父,肅聲說道,“便是如此,師父也不愿意告知緣由嗎?”

        白芷仍舊默不應聲。

        韓天佑瞧再問不出什么,緩緩起身,沖白芷恭敬地行了個禮,溫聲道,“今日一別,不知還有無再見之日,望師父保重身體,好自珍重。”這便往茶室門口走去。

        “等等,”白芷忽地緩過神來,叫住要走的韓天佑,沖他道,“我求你一事。”

        韓天佑前行的腳步頓了頓,轉過身來,凝神靜聽。

        “若是哪日連姝有難,求你務必護她一護。”白芷面上愁云密布,瞧著似乎猛然老了許多。

        “沒有了?”韓天佑平靜問道。

        “我瞧著你對連姝是很有些情誼在,若不然也不會一進城便跑到我這兒專門質問此事的緣由。”白芷放緩聲音,頗有些堅定道,“但一些事我應了旁人,在我還不能百分百確定它的后果前,便不能告知于你。信守承諾,是我云來藥莊白手起家的家訓,輕易違背不得。如今我央著綠螢給我那丫頭的消息,便是為防了那個萬一。而若哪日我果真確定這事于她不利,必定第一個通知于你。你,且放心。”

        “放心?”韓天佑看向站在對面的瘦削老頭白芷,笑得有些冷,“若是云俏一時起意也便罷了,但我記得師姐十七年前專程來了趟南京,若是自那時起便開始了謀劃,那待師父確定后果之時,可還會來得及?”

        白芷愣神片刻,無語凝噎。

        韓天佑遂又向白芷拜了一拜,大步離了茶室向山莊大門而去,瞧著身影頗有些慍怒在,駭得候在外頭的小蝶、喜眉和柳飛三人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氣,急急跟上。

        “通知綠螢,將與連姝在宋期間有關聯的人盡快調查清楚,整理好冊子送到城中府上。另外,每月除卻給白莊主送上的那份情報,再給我謄抄一份詳細的。”韓天佑沖身后的柳飛沉聲道。

        “是。”柳飛應了聲,察覺到韓天佑語氣中的焦急擔憂,飛快瞟了眼他的面色,不禁問道,“可是出了什么事?”

        “無事。”韓天佑沒有解釋,斂了眼中的憂思,續道,“去白石庵。”

        遼南京城城北燕山腳下,樹木遮天蔽日,道旁黃葉鋪地,雖是日光不盛,秋風習習,奈何山高路長,累得前行者汗流不止坐臥在地。

        一身破爛衣衫的少年齊霽便是這燕山腳下累成狗的行路人。大晌午的,他倒是想睡個午覺來著,但想想懷中嬌貴的木匣,硬是忍了忍勉力向山上行去,邊登還邊感慨,“我堂堂藥王之后,如今竟淪落到給人千里送藥的地步,真是說出來都丟人。以后再也不同人打什么賭,累的我的皮膚都糙了許多,這可如何娶媳婦兒呀!”說著,搓了一把自己身上的泥,把自己給嫌棄的連連嘖聲。

        正此時,一輛馬車順著空闊的山路,自山下而來,從他身旁行過,帶起一串落葉和灰塵又絕塵而去。

        少年艷羨地看向遠去的馬車,又仰頭瞟了眼高高的山路,自言自語道,“要不是身上的錢財被竊了去,我還能坐個馬車,也不用這么累!江湖險惡啊!”

        “馬車?”少年忽地想到什么,又瞟了眼馬車消失的方向,不禁急得跺腳,“我去!這馬車怎么這么像之前的那輛,白石庵不會也閉門謝客吧?”

        少年越想越覺得可能,越想越趕緊腳步不停地往上趕,待他好不容易趕到了半山腰的白石庵前,遠遠便瞧見了庵堂緊閉的大門。

        “呵呵呵!今日一定不宜出門,到哪兒哪兒都不讓進。但這藥若今日再不送,效果怕是要大打折扣。”

        齊霽不由苦笑,想著,摸了摸懷中的木匣,終是上前拍響了庵堂的門。

        過了好一會兒,庵門才緩緩打開,出來的是位年約十六七的俊俏小尼姑。只見她一頭青絲藏帽里,兩雙柔荑放腰跡,面上彎彎柳葉眉,眼底隱隱含詫異,輕聲問道,“施主有何事?”

        “哦,”齊霽回過神兒,沖她說到,“我找紅塵大師。這是我的信物”

        說著便要解下腰間白玉佩,怎料摸了半晌,半晌,嗬,沒有摸到。低頭一瞧,娘的,玉佩啥時候丟了?先是丟銀子,現在又丟了玉佩,他都要哭了,第一次出遠門,結果除了自己和藥材,啥都不剩了!

        小尼姑瞧了眼他的窘狀,倒也沒有笑話,溫聲道,“今日庵中來了客人,師父正在會客,怕是今日不會見你。你明日可以再來,或者有什么需要我轉述的也可。”

        “我有個東西要交給紅塵大師。”

        齊霽說著,取出了懷中的木匣,想了想,又收了回去,還是沒有交給對面的小尼姑。

        “可否通報一二?這東西我尋了許久,需親手交到她手上才放心。”

        小尼姑想了想,搖了搖頭,回道,“今日這個時候怕是不行,約莫得耽擱些時辰,你晚些來興許可以。對了,你叫什么名字,我回頭好同師父說。”

        “齊霽。”少年答道,想了想又把木匣揣入懷里,嘆了口氣,“既然與這里無緣,那便罷了,我再去旁的地方。”說著便轉身離去。

        “喂,小施主,等一下。”小尼姑瞧著少年狼狽的身影追了上去,自袖中取出一錠銀子交給他,“請施主收下,權當結一份善緣。”說罷,便要回身入庵。

        “哦,多謝,這當是我齊霽同小尼姑你借的,敢問你如何稱呼?”

        少年想到自己的窘狀,雖羞得面紅耳赤,但既接了銀子,也不忘問問名字,圖得來日好報答。

        “貧尼結緣。”小尼姑說罷,踏入庵內,合了門。

        “結緣,我記住你了!”

        少年沖著庵門說道,回頭又瞧了眼“白石庵”的匾額,急急下山而去,他發誓下山后一定雇輛馬車,馬不停蹄地趕往最后的那個地方,否則這藥可真是要廢了,要廢了!他從此之后,還有何顏面當藥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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