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虛情假意的書生2
凌瀟瀟正躺在軟榻上養(yǎng)神,突然起身睜開眼,無奈的嘆口氣,“看來,又要走一趟了。”
下一秒,一道纖細的身影消失在時光小店的門口。
……
沒過多久,凌瀟瀟出現(xiàn)在平鄉(xiāng)縣的街道上,四周的人仿佛沒人注意到突然出現(xiàn)的凌瀟瀟,依舊在做他們自己手中的事情。
凌瀟瀟眼眸淡漠的掃了一圈,徑直朝一個方向走去,穿過小巷,腳步停在一個黑漆漆的小木門前,素白的手直接推開門。
院子里很干凈,可見它的主人很用心的打掃,想到歐陽文的身體,凌瀟瀟有些遺憾,這樣一個人,即使身體殘疾也仍然用心面對生活,終究是可惜了。
凌瀟瀟加快了腳步,走到主屋前,主屋的門沒有關(guān),凌瀟瀟依稀能聽見里面輕微的摩擦聲。
“姜良平,住手。”
凌瀟瀟聲音平靜,語氣中卻夾雜著一絲不悅和冷意,平白讓人不寒而栗。
屋子最里面,歐陽文張著嘴,兩只手死命的拉著脖子上的麻繩,整個臉因為缺氧被漲的通紅,眼球明顯的突出,身體小幅度的扭動著。
凌瀟瀟的話,讓站在歐陽文身后的姜良平心下一慌,手上的力道也削弱了不少,歐陽文趁此機會快速扯開那差點要了他命的麻繩。
呼吸得到解放的歐陽文顧不得震驚和指責姜良平的行為,一手扶著桌子,一手捂著胸口大口大口的喘氣。
“看來,你沒把我的話聽在耳里。”
凌瀟瀟隨意的找了個凳子坐下,纖細修長的指尖將裙擺整理好,淡然的抬頭看向姜良平,眼中依舊平淡無波,落在姜良平眼中,無端有一股寒意從腳底升起直達心底。
“我……”姜良平對上凌瀟瀟的視線,慌亂的偏過頭,將手藏在身后,嘴里喃喃地像是在自我安慰,“我不欠他的,不欠……”
凌瀟瀟自然知道姜良平口中的那個他指的是誰,目光幽幽地落在一旁剛緩過氣的歐陽文身上,她很是好奇,歐陽文會怎么做?
歐陽文察覺到凌瀟瀟的眼神,他之前沒有見過凌瀟瀟,但剛才還想殺他的姜良平在見到凌瀟瀟的瞬間就慌張的放開他,就足以證明,這個突然出現(xiàn)的女人,至少能制住姜良平。
雖然這么想,有點沒有骨氣,歐陽文卻不在意,他這個殘軀,對上姜良平確實也沒什么優(yōu)勢。
“良平,為什么?”安全得到保證,歐陽文這才看向姜良平,想起他剛才的行為,眼中滿是失望。
姜良平今日來找他,他既開心又擔心,害怕他來不及考試,又開心姜良平能回來看他,可就在剛剛,他毫無防備的被姜良平拿著家里的麻繩纏住脖子,歐陽文都有些不能相信,他不明白,一直和他關(guān)系很好的姜良平為什么突然對他起了殺心。
“我,我沒錯。”姜良平彎著腰,從地上撿起一路上攥在手里的書,剛才因為想勒死歐陽文被他扔在了地上,姜良平視線快速的掃過歐陽文,慌亂的退到房間的一角。
凌瀟瀟見他這個時候都不忘撿起地上的書,落在那本書的封面上,心里不由得有些諷刺,這樣一個人,時常拿在手中翻閱的,竟然是《中庸》。
凌瀟瀟有些頭疼,她實在想不通姜良平的心思,說他惡毒吧,此時顫抖著身體慌亂的縮在房間一角讓人有些無力,說他善良吧,卻將歐陽文設(shè)計成了殘廢。
“良平,你想殺我?你卻說你沒有錯?”歐陽文震驚的看著他,他怎么也不明白,曾經(jīng)那個因為他殘疾處處照顧他的姜良平,在對他起了殺心并且付諸實踐后,卻說,他沒有錯。
歐陽文有些不敢置信,姜良平?jīng)]有錯,那誰有錯,他有錯嗎?他就該死嗎?
當年和姜良平一同出去,他舍棄自己救了姜良平,這些年,害怕姜良平一直背負著這份恩情,他從來沒有提過這件事,可現(xiàn)在,姜良平做了這樣的事,連承認的勇氣竟然都沒有。
“良平,我看錯你了。”
歐陽文深吸一口氣,失望的看向姜良平,這么多年,他一直照顧姜良平的情緒,哪怕自己這副殘軀被人在背后說三道四,哪怕因為身體原因已經(jīng)二十七還沒有成家,他也從來沒有在姜良平面前抱怨過,就是害怕會讓姜良平有負擔,可姜良平,他真是讓他太失望了。
角落的姜良平聽到歐陽文這句話,似乎心里有哪根弦被觸發(fā),他走到歐陽文面前,怒道:“歐陽文,你裝什么清高?當年我們同為先生最得意的弟子,先生卻推選你去參加科考,我哪里比你差?”
陳國的科舉制度和之前凌瀟瀟所了解的科舉制度有些不同,陳國的科舉制度是先以縣為單位選出五十個秀才,再以省為單位選出十名舉人,這些舉人來年統(tǒng)一去京城參加科考。
這樣的淘汰制度,讓很多縣為了方便,直接讓轄區(qū)內(nèi)的村鎮(zhèn)推出優(yōu)秀的后生參加秀才的選拔。
當年,李村只有一個名額,歐陽文和姜良平都是當時李村私塾里面最優(yōu)秀的書生。
小村鎮(zhèn)能出來一個優(yōu)秀的后生不容易,有時候幾十年都出不來一個,偏偏當時的李村一下有了兩個,名額卻只有一個。
私塾先生當時也很為難,綜合選擇下來,決定讓歐陽文參加秀才考試,讓姜良平輔助他在李村教書,以后可以接替他的位置。
平心而論,私塾先生這樣的安排對兩人都好。
姜良平是很優(yōu)秀,但是他性格毛躁又沉不住氣,相比來說,歐陽文性子沉穩(wěn),去京城參加科舉更保險一點,而且,讓姜良平做一個私塾先生也不錯,以后可以申請去平鄉(xiāng)縣內(nèi)教書,優(yōu)秀的話,甚至可以去京城。
可是年幼姜良平根本不明白這些道理,他只知道,兩人同樣優(yōu)秀,先生卻讓歐陽文去參加科舉。
嫉妒在心底一旦扎了根,很快就長成參天大樹,這也直接造成了后面的悲劇。
“原來,你是在意這個。”
歐陽文諷刺一笑,突然覺得有些可笑,當時先生決定讓他去參加科考,他覺得姜良平能力也不錯,他私下向先生建議,讓姜良平去科考,他留在村里教書,那個時候他也才六歲。
先生當時不同意,他覺得姜良平性格毛躁,京城肯定是能進的,但是先生想試試能不能爭取探花,姜良平的性子太浮躁,進了京城不一定能堅守本心,先生想要的是相對穩(wěn)妥,而不是像賭博一樣玩心跳。
他費勁心思,最后說服了先生讓姜良平去參加科考,誰知道,先生還沒來得及告訴姜良平,他就出事了。
其實他也知道先生的私心,先生遲遲不告訴姜良平,也是希望他能反悔,沒想到這一舉動卻最后造成這樣的結(jié)果。
“算了,你走吧,以后我們就當不認識吧。”
恍惚間,歐陽文覺得這些年姜良平的好,就像是一場夢,夢醒了,他心里那個重情重義的姜良平也消失了,虧他剛才還希望他金榜題名,沒想到他從六歲起,就對他充滿怨懟,如果不是當年那件意外,歐陽文也不知道兩人會變成什么樣子。
“歐陽文,你憑什么這么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我沒錯,我想?yún)⒓涌瓶加绣e嗎?”
姜良平見歐陽文這副樣子,心里的念頭越來越大,為什么?為什么歐陽文知道是他,讓他雙腿殘疾,也是他,讓他從此沒有可能再參加科舉,卻還能這么大方的原諒他?
“你是沒錯,你錯在不該傷人。”凌瀟瀟懶洋洋的撐著頭,目光帶著淺笑掃過歐陽文,又轉(zhuǎn)向姜良平。
“我……我沒有想傷他,我只是……我只是……”姜良平看著歐陽文那雙腿,慌張的再次后退了一步,眼中滿是害怕和慌亂,“我只是想讓他不能參加那一年的科舉而已,我沒想到,我沒想到會這么嚴重。”
姜良平當時專門明里暗里問過不少打獵人,知道什么時候的獵物只會讓人受傷,只要后面養(yǎng)好傷就不會有問題,他沒想到,一直在深山里面的熊會出現(xiàn)在外圍。
“可你已經(jīng)有了害人之心。”凌瀟瀟站起來,舒展了下身體。
“我不是故意的。”
姜良平不知道該怎么辯解,只是一遍一遍的重復(fù),“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
“你們……什么意思?”歐陽文突然顫抖著聲音看著兩人,他一直以為姜良平說的是剛才想要勒死他的行為,但聽著兩人的對話,歐陽文心里有種不好的預(yù)告,他瞪大眼睛看向姜良平,“良平,這不是真的,是嗎?”
即使剛才被姜良平差點勒死,歐陽文都不怨姜良平,可他沒想到,姜良平竟然是當年那件事的主謀,當年他才六歲啊,怎么能這么狠毒地去傷害另一個六歲的同窗?
“你不知道?”
姜良平看向歐陽文,又看向凌瀟瀟,凌瀟瀟出現(xiàn)在這里,姜良平以為她用什么特殊辦法讓歐陽文知道了當年的事情,沒想到,歐陽文竟然不知道。
“看我干什么?我不會多此一舉。”
凌瀟瀟聳聳肩,今天她既然來了,肯定要讓兩人說清楚了,姜良平就站在這里,她為什么還要費心思告訴歐陽文當年的事情。
“良平,我的腿,到底是不是你做的?”
歐陽文腦海都快炸開了,他一邊克制著此時瀕臨崩潰的情緒,一邊緊緊盯著姜良平,想聽到他親口說不是他,只要姜良平說不是,他就相信姜良平。
“是我又怎么樣,我本來只是想和你去后山,讓那些蛇嚇嚇你,我沒想到會有熊。”姜良平也豁出去了,一股腦兒全說出來了。
“你一直在家里,從來沒去過后山,但我不是,我家里窮,平時要幫爹娘干活,在山里見慣了那些蛇,我只是想讓那些蛇嚇嚇你,只要你在那幾天身體不適,就不能去參加科舉,我就可以去了,我沒想到原本在深山的熊會出現(xiàn)在外圍。”
歐陽文手撐著身體,看著姜良平這副魔怔的樣子眼底有些不忍,到底是這么多年的好友,即使剛知道是姜良平害的他承受這些年心里和身體上的痛苦,歐陽文看到這樣的姜良平還是心軟了。
剛才第一次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歐陽文是震驚的,恨不得上前打姜良平一頓,甚至他恨不得讓姜良平也廢了雙腿,可終究不忍心。
“這位姑娘,你是?”
歐陽文強制讓自己移開眼,他不能心軟,姜良平做錯了,他該為自己的錯誤負責,看到凌瀟瀟,歐陽文這才問出他的疑惑,從剛才進來到現(xiàn)在,這位姑娘的話很少,但是姜良平似乎很怕她。
“我啊,看熱鬧的。”
凌瀟瀟輕笑,走到姜良平面前,“你既然已經(jīng)被時光小店記錄在冊,那么我就會負責你的后續(xù)事情。”
“什么?”姜良平聽不懂凌瀟瀟的話,看到歐陽文,僵硬的轉(zhuǎn)過視線,眼里還有些憤憤不平。
“只有了解才能解決。”凌瀟瀟抬手在姜良平額間拂過,語氣平淡如水。
姜良平原本躁動的情緒突然感受到一股清爽,眼皮也不由自主的閉上,腦海中,是以歐陽文為視角的畫面,那些他曾經(jīng)以為的不公,歐陽文都在為他盡力爭取。
歐陽文有些擔心,上前仰著頭盯著姜良平,發(fā)現(xiàn)他只是閉著眼,并沒有什么大礙,這才松了一口氣。
“真的甘心?”
姜良平還需要一段時間,凌瀟瀟將歐陽文的動作收入眼中,挑眉問道。
“雖然我不知道你是誰,但我能感覺到你很厲害。”歐陽文靠在柜子上,自嘲道:“甘心?怎么可能?可是有什么用,我已經(jīng)這樣了,不能再毀了姜良平,我和良平,總要有一個人好好的,完完整整的活著。”
歐陽文怎么可能甘心,只是事已至此,他只能想辦法將傷害降到最低。
“還真是顧全大局。”凌瀟瀟輕笑,聽不出來是嘲諷還是覺得歐陽文這樣的想法天真。
“我知道你看不起我。”
歐陽文低下頭,看著自己的殘軀,他已經(jīng)受過很多白眼和看不起了,不在乎會不會多一個人。
只是這次……歐陽文抬眼看向姜良平,自嘲一笑,他自己也看不起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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