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份奧爾良雞排飯，一份糖醋排骨飯謝謝。”少年手拽著衣角拉動衣服前后擺動，給自己散熱。

        一群穿著球衣的男生經過，為首的男生拍了拍陸然的肩，玩笑道:“哦呦，陸然，又給你小男朋友買飯吶。”

        陸然的臉微紅起來，對那一群男生笑了笑。

        “你那小男朋友太猛了，今天至少有扣三個了吧。”男生回頭看一眼自己的兄弟，又看向陸然繼續道:“下次再帶他來啊。”

        “下次吧。”陸然接過飯，“他想就帶他去。先走了。”和所有人都點了點頭、匆匆回宿舍了。

        宿舍里一如既往的吵，環視了一圈沒見到他要找的人，陸然一邊放下飯一邊問宿舍里正吃雞吃得火熱的舍友，“阿辭呢”

        “阿辭？剛還在呢，陽臺掠衣服吧。”

        話音剛落，那個叫阿辭的男生就從陽臺進來了，看見陸然，頓時笑起來。

        “回來了？看你的汗，趕緊擦擦。”程惜辭隨手一抽，也不管是陸然的還是自己的毛巾，給陸然擦他那被汗水浸透了的頭發。

        陸然嘻嘻嘻地笑著，笑出了幼時那股傻勁，頭微微往程惜辭那邊傾，任由對方慢雜斯理地擦。

        舍友紀宇童聽著身后的動靜，緩緩回頭，果然，小情侶就愛遍地撒狗糧，場面一度不忍直視，紀宇童無語地搖了搖頭嘆氣。

        “別看了，送倆人頭了。”室友蘇應年沒扭頭看他，只抬手把某人的頭擰回正面，臨放手還要揉兩把。

        “現在的人，真是沒眼看。”紀宇童的注意回到游戲里，還要繼續吐槽一句，蘇應年肉眼可見地點了點頭，回他:“嗯嗯。”

        “剛才碰上路輝他們了。”陸然道。

        “嗯，說了什么。”程惜辭把擦了汗的毛巾扔進箱里，轉身拉了張椅子過來示意陸然邊吃飯邊說

        “他們說你特別歷害，下次還要帶你去打。”陸然眼中閃閃星光滿是他心里的少年。

        程惜辭“噗呲”笑了一聲，寵溺道:“好，你想去我都陪你去，只要是你想看我打球的話。”

        程惜辭想起自己下午那幾個扣殺和三分，陸然在一旁跟朋友炫耀自己的小表情，真的戳程惜辭萌點，就是再去個千回、萬回，也值當了。

        “我們明天去看電影好不好，最近上的那個《契靈》我特想看。”

        “不用去幫阿姨出單”程惜辭看向他，陸然的吃相改不了的豪爽，這不，米粒都沾衣領上了。

        “總不能個個星期都讓你去干活吧，那有情侶在一起是去賣奶茶的啊，就算……就算是干活，也得抽個空出來干點其它的事嘛。”說到這個，陸然挺著愧疚的，人家談戀愛是去甜甜蜜蜜，到他這就變成，我找了個幫工回來干活，程惜辭是不在意，可他陸然可不愿意。

        他的少爺，只需要每天享受生活就可以了。陸然是這樣想的。

        程惜辭輕笑一下，幫陸然擦了衣領上的米粒，低頭吃了一口飯，覺得不那么滋味了。

        程惜辭想、也樂意、更迫切要幫他的男朋友分擔一下生活的苦，但陸然好像，并不愿意。

        程惜辭知道陸然舍不得自己受累，但他又何嘗不是舍不得陸然辛苦呢，過去十年，程惜辭沒能在那段最艱難的時候陪著陸然，他只希望，在陸然有他的時候，是最輕松最快樂的。

        “好，聽你的。”

        周六早上，很早便出了門，到茂榮購物中心去了，程惜辭和陸然都特喜歡逛，不管是小吃街還是服裝街還是什么街，只要兩人待一塊，什么都變得特別有趣。

        因為還沒吃早餐就出來了，就先往小吃街那邊去，恰巧趕上街日，每一條街都擁擠著人。

        吆呼聲，說話聲，笑聲接連不斷，出奇熱鬧。

        程惜辭以前不太喜歡這樣的地方，但陸然喜歡，所以現在程惜辭也喜歡，陸然喜歡，是因為陸然離開那幾年，就是在這樣的環境下長大的。

        陸然是領著程惜辭走的，幾乎每到一個點、一家店，陸然都會拉著程惜辭去看，說著他知道的，說著他喜歡的，時不時還會說到他小時候去。

        陸然曾經，也是個有錢人家的孩子，他們兩家是商業界的合作伙伴，又恰好住得近，平時經常一起玩，可以說算是竹馬了。

        但陸然五歲那年，公司出了事，破產了，還背負了上億債，一家人處奔波，在外輾轉將近十年才算回歸正常生活。

        陸然一家被人追債追到老家去了，試過被人坡潑水潑油漆，試過在公園的長凳上過夜，試過濕了衣服也沒得換，生生熬到衣服干，好不容易找到工作，人家又追債上門，連店家都不敢留他們，整整六年都是居無定所，好不容易還完了債，眼看就要過上普通生活了，陸然的父親又累倒了，母親一人開家奶茶店撐起一個家，后來父親好了些，出去做出租司機，日子才一天天漸漸好起來。

        這些事，程惜辭還是從自己父親和別人談論的話中聽來的一點零碎，具體的，他沒去問，也不敢問。

        初二開學知道新轉來的同學是陸然的時候，程惜辭驚訝得不行，又激動得不行，十年不見，陸然還是陸然，卻又不像陸然了。是的是沒什么變化，一眼就認出來了，不是的是，性格變了很多。

        以前只會軟軟地叫哥哥，見了生人大氣都不敢喘一下，現在不僅人來熟，還學會調戲人了。

        不過小傻瓜還是小傻瓜，沒認出程惜辭就算了，還對程惜辭說:“我以前也認識一個哥哥叫程惜辭的，不過他沒你機靈，小時候我一見著人就他后面，這樣別人要過來揉我的臉，他就給我擋著，每回都被程得小臉紅撲撲。”

        后來程惜辭才知道陸然不是小傻瓜，反而是太人精了。

        “你在這排著先，我到前面去買兩個煎餅果子。”陸然往街尾張望，目光定在不遠處的煎餅難。

        程惜辭順著陸然的目光看去，點了點頭。

        你在這排著先，我到前面去買兩個煎餅果子。這句話真的是莫名熟悉，讓程惜辭又想起了兩年前某個傻乎乎的小朋友要告白前糾結的舉動，忍不住笑起來。

        “阿辭。”沒多久陸然就從遠處拎著一袋煎餅往這邊走，很明顯藏了一只手在身后，不用想，指定是又準備了些什么驚喜。

        陸然走過來，繞著程惜辭轉了兩圈最后停在程惜辭身后，陸然其實比程惜辭高一些，嘴唇剛好在程惜辭耳朵高度，一邊把藏在身后的玫瑰放進程惜辭胸前的口袋里，一也用他認為特別誘惑的聲音在程惜辭耳地輕聲道：

        “嬌美的花兒配嬌美的人，嬌美的程惜辭歸陸然。”

        這直接要給程惜辭尬出雞皮來了，陸然臨時想的土味情話真的又肉麻又傻逼，程惜辭聽一次就忍不住要笑他一次。

        填飽肚子，就該去消化消化了。附近就是暮陽公園，兩人甜蜜蜜牽著個小手，有說有笑往公園去。

        “哇！有畫展。”看著前方羅列滿墻的畫，陸然興奮得不行，直接沖上去一邊欣賞一邊羨慕著。

        “要是我也能畫出這么好看的畫來，我一定畫許許多多個阿辭，掛著墻上天天瞧著，也能高興好久。”

        “這么喜歡我啊，那不然便去報個班？”程惜辭說著就靠上來，微微踮起腳，湊近陸然耳邊，“等你學會了，我給你當裸模。”

        陸然轟的一下紅了臉，急急忙忙推開程惜辭，羞怒地瞪了一眼程惜辭，罵道：“不……不知羞你，omage要有omage的矜持，你這樣……這樣嗯，不怕以后……以后我控制不住我自己……”說到后面那句，陸然的聲音小到不仔細聽都聽不見。

        程惜辭一挑眉，骨碌碌轉動他的小眼神，一臉我錯了但是我不想承認的樣子，還嘟嘟囔囔怪罪起陸然來：“明明就是你說要畫我的，我提個意見倒不行了？”

        程惜辭囂張得不行，說了葷話也不見得紅耳朵，留著某人自顧自害羞，自己看起畫來。

        畫廊很長，兩人就這樣一前一后地走著，時不時說兩句話，最后停在一張婚禮圖前。

        那是一張復古傳統的婚禮圖，紅墻金瓦，囍印堂前，新人各手執紅色喜綢子兩端，喜綢子中間結成花球形，輕微擺動之勢。

        郎君笑臉春風，一身喜服，恣意風光，娘子鳳冠霞帔，蓋頭遮面，隱隱露出的下半張臉亦是滿載笑容。

        程惜辭看著圖中幸福的兩人，眼里流露出不盡的羨意。

        “以后我們的婚禮，也像這般做，我以三書六禮為聘，八抬大轎娶你進門，如何？”陸然從背后環身抱住程惜辭，輕輕一吻落于程惜辭臉頰，承諾道：

        程惜辭的嘴角明顯上揚，原本流露著慕色的雙眼彎成月牙，眼中暗含萬里星河，閃閃星光，笑道：“好。”

        烈日當燃，兩人隨著畫廊轉了一圈，不久便汗濕衣襟，身上黏糊糊的，好不舒服。

        身上黏膩得厲害，程惜辭是最不喜歡這樣的，一個勁拿手拉著衣服，試圖讓衣服不要總黏著自己。陸然看著他那別扭的姿態，忍不住低笑兩聲，抬手環上程惜辭的頸脖，把人往懷中一帶，笑道：

        “走，男朋友帶你買衣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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