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魏青朝尷尬的摸了摸鼻子,他方才有一瞬確實是真的動了火氣,他以為嚴言為了威脅他根本沒想過玉蘭的死活,甚至聽到如此人命關天的事兒在被她稱作八卦時,更是火不打一處來。
看到紅雀出現,他才知道誤會了嚴言,雖然嚴言不知道自己被如何編排,但魏青朝還是覺得愧疚,未知全貌就輕易揣測,還是往不好的方向。
嚴言漫不經心的道:“今天玉蘭的事兒也有你一份。”
魏青朝一掃愧意,莫名其妙,“石子兒又不是我彈的,錢也不是我給的”
“但是錢袋是你的啊。”嚴言無辜的提醒道。
魏青朝一模腰間,空空如也,錢袋什么時候沒的都沒印象,怪不得剛剛總覺得哪里不對。
嚴言看著魏青朝眼里的懊惱,得意的拍了拍他的肩,繼續說道:“你放心,玉蘭拿你當救命恩人,絕不會輕易丟了你的錢袋,總有一天會給你還回來的。”
說的冠冕堂皇,字里行間卻都是威脅。
魏青朝認栽了,郁悶的說:“我昨日不是說了,我絕不會透露半個字,再說,我就是說出去也沒人信。”
“我知道,但我覺得還是互相握著對方的把柄更讓我安心。”嚴言淡淡一笑。
幼稚。
魏青朝無可奈何的在心里“評價”,偏偏幼稚還管用,他更郁悶了。
“不過,你和我想象中的倒是不太一樣。”嚴言這句話倒是真心的。
“哪里不一樣?”
“我以為剛剛你會按捺不住心里的火氣,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嚴言靠在魏青朝對面。
“那是我父親帶給你的想象。”魏青朝眼里一黯,扭過了頭,蹙眉看著平靜的池水,“但我不是他。”
盡管魏青朝極力掩蓋,但他眼里的一絲恨意卻沒能逃過嚴言的眼睛。
恨他的父親嗎?可安康候無論身前身后都未曾薄待過他一分,又或是憎恨著宮里的每一位,造就了他如今毫無底氣的現狀。
都說少女心事難猜,嚴言倒覺得少年心事繁雜,還以內斂為榮,更是難猜。
小小的一個洞口倚著兩個各懷心事的人。
嚴言忽然想起一事,“太子為什么針對你?”
魏青朝說道:“陛下叫我進宮時,打算叫我做太子的伴讀,被我拒絕了。”
怪不得,太子整天對魏青朝不依不饒的。太子的行事作風,嚴言是清楚的,太子和他母后的手段如出一轍,必定是大事兒上撇的干干凈凈,小事兒上給的折磨綿綿不斷。
嚴言算了算時間,“還早著呢,慢慢熬吧。”
說完,留下一臉疑惑的魏青朝,揚長而去。
嚴言一走,魏青朝在石山后面等了片刻,以免被人遇見。
他一出來就看到那臉生的小太監還站在那等,魏青朝開始摸不清這小太監到底是嚴言派來的幌子,還是午后陛下真的要考問眾皇子。
保險起見,魏青朝還是用輕功跑了一趟。
夏日里悶熱,又正值午后,魏青朝一個來回,里衣就已經濕透,等他到了上書房,整個人像是在水里走了一遭。
上書房不似他走時的書聲瑯瑯,他遠遠就聽見二皇子在里邊嚷嚷,甚至好像打翻了硯臺,空氣中滿是紙墨的香氣。
二皇子不似太子那般陰狠,但卻蠢的可恨,像是什么都要和太子反著來一般,兩個人壞都壞不到一個點子上。太子的陰狠能叫人激起好勝心來,但二皇子的蠢笨只想讓人一刀帶走。
魏青朝看四下無人,一下子躍上上書房的房頂,翻開一塊青瓦,看屋內的鬧劇。
“我倒要看看剛剛是誰,敢對本皇子下此毒手,再說了,方才本皇子看過了,這人要是想跑,必定要經過這兒,剛剛我也問過了,只有從那池子到上書房的這段路上無人看守,那這人必定是往上書房來了。”二皇子囂張的站在夫子旁邊,拿著先生的戒尺支在桌子上當拐棍使。
先生有些看不過眼,先生再如何也是翰林出身,來上書房也不過是職責之內,二皇子如此不知教養,將上書房砸了個精光不說,甚至在上書房作威作福,先生忍不住訓斥了幾句。
“二皇子,上書房不是用來斷案的地方,你有什么冤屈,大可去大理寺一敘,在這里吵鬧有何用?”
二皇子本就蠢笨如牛,被人當面訓斥,頗有些越發猖獗的意思,“你個老不死的!有你什么事兒啊!你教你的書,我找我的人,咱們井水不犯河水!”
二皇子來過上書房多次,不是摸魚捉鳥誤入,就是專門拿疑難問題來為難先生看笑話,但之前都還算收斂,先生只好隱忍不發,而這次是實打實的撞先生刀尖兒上了。
“韓某在翰林院已有二十載,也到了功成身退的時候,雖說龍生九子各有不同……”
“先生慎言!”李沅連忙起身制止,語氣帶著些懇求的意味,李煥淡淡的看了他一眼。
只是先生話已至此,后話說與不說都已是板上釘釘,索性指著二皇子呵責道:“你目無法紀,膽大妄為,愚不可及!縱使身為皇子,也該將天下道義存于心中,而你如今已過弱冠之年,如今能在這欺師滅祖,稱孤道寡近在眼前!”
二皇子氣急敗壞,根本顧不得先生話里的含義,只一聽先生當著這么些人的面說他蠢,便暴跳如雷,一把拎起先生的衣領,對著先生便是一頓亂拳。
在場眾人忙沖上前拉開二皇子,拉架的速度雖然快,但先生還是結實的挨了幾下拳頭,尤其還是被打在了腹部,當下就昏厥了過去。
屋內亂作一團,有叫太醫的,有安撫二皇子的。魏青朝不敢再往下看,輕輕將青瓦放回原處,飛身下落在院墻外。
他身上已不再溽熱,好像冷風吹過般,自心至四肢,都冰涼一片。
宮人來來往往,雖然好奇小侯爺為何心不在焉的走在路上,但都識趣的沒有打擾,紛紛避開,也有幾個不怕死的小聲議論著,魏青朝無心理會周圍,悶頭走著。
宮里的街道很寬,和陵陽城里一樣,他踩著每一塊磚,都好像踩在陵陽城的主街上。
現在臨近傍晚,正是散值的時候,街邊熬了一天的小販一定會打起精神費力吆喝,買燈籠的那家一定又會因為攤位的位置和買傘的爭吵一番。
做牛肉粉的那對夫婦應當也出了攤,若有誰要了一碗,整條街上都會是他家的鮮香味道,經久不散,哪怕是對面賣蟹黃湯包的都不能與之一戰。
散值的人若是躲過了牛肉粉的誘惑,那就該在賣胭脂的小攤上開始尋找自家姑娘了,若是找不到還好,要真是看到自家姑娘的身影,那少不得一頓訓。
再往前便是陵陽最大的酒樓,也是意外最多的地方,有不愿唱曲兒的歌女在唏噓聲中被東家責備的,有打腫臉充胖子的少爺付不起錢被丟出來的,還有喝多了撒酒瘋被自家夫人拿著棍子往回趕的,若是不看路,還會不小心碰上常年在門口討飯的一個老人。
這些年,這老人一直在傍晚前后來酒樓門口討飯,就靠著這 酒樓里的人賞的一錢半子兒,殘喘到了現在。
雖說是乞討,倒也比前面那對日日在衙門口伸冤的老夫婦強,那老夫婦日日拿著一塊看不清字兒的破布跪在衙門口,從早到晚的跪著,想替他們前些天無辜枉死的女兒伸冤,若是沒能在衙門散衙前走,還會被散了衙的通判諷刺挖苦,輕則啐一口唾沫完事兒,若是碰上通判心情不好,那必定要來踹幾腳才肯走。
說起來那老夫婦倒和今日的先生如出一轍,連挨打也不肯呼痛求饒,只會默不作聲的挨著。
天邊最后一抹斜陽也模糊了起來,面對鋪天蓋地的黑夜終是無力反抗,沒一會兒就被吞噬殆盡。
魏青朝也不知自己到了何處,路上只剩下了他一人,先生還生死未卜,無力搭救先生便罷了,現在他連無力呻吟都怕被人疑心。
眼前淡紅色的墻面引起了他的注意,一排紅墻里只有這一面的顏色極淡,他看著墻,就像在看他自己一般,為了安康府,不得不隨波逐流,即便已經同流合污,但不同還是不同。
他就像一個小小的水杯,被幾個茶壺一起往里倒水,無論是憤怒,悲哀,或是失望,他都照單全收。
他吸了口氣,狠狠地一拳,擊碎了面前的墻壁。
他也知道水滿則溢,所以他將那杯子一并摔了。
淡紅色的墻壁碎成了一堆磚塊,堆在一起,也看不清顏色深淺與否。
“你!你……”震驚的聲音喚醒了魏青朝。
魏青朝細看了看這周圍,他雖是情緒上頭,但他也看過了這應是一個廢棄的宮殿才是,怎的突然就冒出個人來,手里還拿著鍋鏟。
拿著鍋鏟的胖廚子和魏青朝大眼瞪小眼的手足無措。
“什么聲音啊!那么大一聲?別是鍋炸了吧?”
熟悉的聲音聽的魏青朝心里咯噔一下,不會這么巧吧。
“好端端鍋怎么可能會炸,再說,那鍋才用了多久。”紅雀調笑的說著話,還沒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紅雀一只腳剛踏進廚房就看到里面一片狼藉,差點沒站穩,再一看外面傻站著的魏青朝,紅雀進都沒進來,扭頭就出去叫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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