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回煙樓上。
一人靠在窗邊,一雙柳葉眼微瞇,唇角輕揚,遠遠看著轎輦里,純白狐裘上面托著的一張小臉。
房里桌邊還坐著另一個人,這人一襲青衣,氣質(zhì)如蘭,順著窗邊人眼神凝聚的方向望去。
“噫?好俊的公子,不知是哪一家的?”
魏青朝轉(zhuǎn)過頭來,眉眼含笑,眼神溫柔。
那人和魏青朝對視著,心里好像也感受到一絲柔情蜜意。
那人看著魏青朝,等著他開口時,在如此溫情的氣氛中,忍不住也帶了一絲笑意。
魏青朝帶著笑意看著他,半晌,吐出兩個字來:“瞎嗎?”
那人的笑瞬間凝結(jié)在了臉上,拿折扇的手僵住,嘴角抽了抽。
魏青朝蔑視的笑看著眼前人,偏頭沖著屏風后喚了一聲:“葉北,去把尾巴斷干凈。”
“是。”屏風后面隱著的葉北應(yīng)了聲,領(lǐng)命前去。
待紅雀和嚴言回府時,李煥和嚴思月已經(jīng)在前廳聊了許久。
都弈前方探路,三人便如此神不知鬼不覺的將景文君從后門帶進了府。
嚴言將景文君扶著躺在榻上,立馬叫都弈請了陵陽城里最好的郎中進府。
紅雀便站在桌子旁,等著嚴言的一個解釋。
嚴言拿著扇子扇著風,得意的坐著,偏偏不發(fā)一言。
紅雀心里仿佛貓抓似的難受,看看嚴言,又看看桌子,終是忍不住開了口。
“你往后若是再做如此無緣由的事兒,我定是不陪著你去了。”
嚴言挑眉看著她:“這就是你不恥下問的態(tài)度?”
紅雀求饒道:“小姐,你可告訴我吧,我都好奇了一路了,可憋死我了。”
嚴言示意紅雀過來些,紅雀便將耳朵湊了過來。
“你可還記得明州景家?”
紅雀轉(zhuǎn)過了頭:“記得啊,不是早已沒落了?”
“是沒落了,你可還記得從前我曾與你提過,我在爹爹書柜里看到了景家族譜?”
紅雀焦思苦慮的半晌:“不曾記得。”
嚴言在心里暗暗點頭,若紅雀記得才有鬼,她根本就沒說過這事兒,全是拿來唬她的。
再說,嚴治竹書柜里哪里來的景家族譜?但,嚴言還是認真的同紅雀解釋道:“我今日里和那大娘說話時,聽那大娘說起這兩日的事兒,那大娘便提起了這幾個姑娘的祖籍是明州,那時,我便有所懷疑,多嘴問了兩句,哪知那大娘倒是上了心,竟問了個明白。”
紅雀百思不得其解:“如此,和景家又有何聯(lián)系?”
嚴言用扇子敲了一下紅雀的腦袋:“這文君便是明州人,那時我在景家的族譜里邊發(fā)現(xiàn),他們景家的女兒名字里都須得帶個‘文’字,那是他們景家傳承下來的規(guī)矩,我一聽那大娘說,里面有個姑娘來自明州,名字又帶了個文,我自然就知道了。”
紅雀豁然開朗,隨后又擔憂起來:“原是如此,只是……她戴罪之身,于我們倒無妨,只是老爺身份特殊,若是被人發(fā)現(xiàn)參上一本,可是不得了的事兒啊。”
嚴言用拿著扇子的手,拍了拍紅雀的肩頭:“莫要擔心,你想想景家都沒落了多少年,只要我們不拿出她的奴籍來,誰知道她姓景,再說,你忍心再將她放回如意坊里受苦嗎?”
紅雀看著景文君在榻上,一陣兒睜眼,一陣兒昏迷,也是覺得難受,搖了搖頭。
景文君緩了緩神,將將醒轉(zhuǎn),都弈帶著郎中到了。
“都弈,你去盯著前廳,小心別讓人過來。紅雀,你去我房里,將我從前信的過的那幾個,找來守著文君。”嚴言吩咐道。
郎中一進門進知道哪個是病人,也不和別人交流,直直的沖去榻邊,給景文君請脈。
郎中把完脈,眉頭緊鎖,隨即抬頭看著嚴言:“借一步說話。”
嚴言怕景文君聽到什么,將郎中帶到了景文君看不到的地界兒。
郎中本就年歲已大,聲音沙啞,又壓著嗓子和嚴言說話,嚴言聽得費勁。
“據(jù)脈象來看,病人雖是遭了一場大病,但身體底子倒是不錯,只是近日里略有些虧空,想是近日食欲略差些,一會兒拿著方子調(diào)幾天便無事。”
嚴言正要謝過,只聽郎中又道:“只是……外傷切忌沾水,經(jīng)脈殘缺切忌莫提重物,干重活。”
“您方才說經(jīng)脈殘缺?”嚴言滿腹疑團。
“是,病人四肢經(jīng)脈不通。”郎中慢條斯理的確認了一遍。
嚴言見郎中如此篤定,只好謝過了郎中,命下人跟著去拿方子,自己回了景文君的房里。
見嚴言進了門,景文君紅著的眼眶和面頰上的淚痕無一不顯露著剛剛的悲切。
嚴言看著躺在榻上的景文君,心里由不得的心疼,難怪被如意坊幾個嘍啰打的遍體鱗傷。
門“吱呀”一聲關(guān)上,景文君剛毅果決的從榻上翻身下來,跪在地上,一幅赴湯蹈火,在所不辭的神情:“小姐救了我的命,我當牛做馬都是應(yīng)該的,只是我現(xiàn)在身子不好,還請小姐容我將養(yǎng)片刻,再替小姐做事。”
“你在說什么?”嚴言一頭霧水。
景文君以為嚴言不滿她身子的虧損,扭過頭,眼眶發(fā)紅,不發(fā)一言,一幅認命的模樣。
嚴言一時怔住了。
嚴言伸出手打算扶起景文君,她倔強的跪著往后退去,邊退邊磕頭:“求小姐不要送我回如意坊,就當我是個貓兒狗兒的,將我留在這里吧!”
嚴言不知她在如意坊經(jīng)歷了些什么,但也不該與她有關(guān)才是,嚴言細想片刻,一股無名火升起:“可是誰給你說了什么?告訴我。”
景文君看嚴言的表情嚴肅了起來,也不敢隱瞞,強忍著抽噎道:“剛才來了個年老些的嬤嬤,說我是小姐帶進府,要送進宮當……當棋子的。”
嚴言不用去盤查,腦海中便浮現(xiàn)出林嬤嬤獐頭鼠目的樣子。
嚴言看著眼里滿是倔強的景文君,百般無奈:“我知道你是景家的人。”
景家,已經(jīng)很多年沒有人敢提過景家了。
景文君怔忪的看著嚴言,默不作聲的跪著,只是多了些任憑處置的決絕。
嚴言嘆了口氣:“我非謀士,開門見山的說,我對你并無惡意,也并不會以你的身份來要挾你為我做事兒。但我也并非圣人,并不是只為做善事而救下你。我想與你做個交易,你跟我三年,不可藏私。三年后,我便放你走。若是你不愿跟我也無妨,待你身子好些,我便將你送去莊子上,待你養(yǎng)好了,你想去哪里,我都不會攔著。”
嚴言見景文君沉默不語,打算先行離去,給她一點時間考慮。
“可以。”
嚴言剛站起身便聽到這么一句,垂眼看向跪著的景文君,她似是感受到了嚴言的注視,抬起頭和嚴言對視著,雖然眼里還是有些悲意,放松的笑了一下。
“小姐還說自己不是圣人,若換了常人,不愿跟著都是會被當場斬殺的。我本不該輕信你,但我方才聽紅雀和小姐說話,并無主仆之感,小姐也未曾因此降罪于她。我便知,小姐是個溫良和善的,何況嚴府名聲在外,我又是戴罪之身,天下奇人頗多,小姐沒必要冒著風險收下我,由此可見,小姐雖是收納人才,卻也是以真心換友。”
嚴言笑逐顏開:“這么說,你是打算同我做這個交易了?”
景文君搖了搖頭,溫和的道:“何來交易?若不是小姐贖了我出來,我怕是半條命都要葬在里頭了,滴水之恩當涌泉相報,跟小姐一輩子也是應(yīng)該的。”
嚴言扶了景文君起身:“我怎會困你那么久,三年一到我定會放你走。”
景文君強撐著身子,笑道:“都是后話了。”
“但你接下來要在府里生活,有些事必須要告知與你,方才那個與你說話的,應(yīng)該是林嬤嬤,你也聽到了,我確實是宮里出來的,但我本是嚴家的嫡女,因為某些原因,不得不入宮做圣上的義女。
方才那個是我長姐手底下的人,雖然我們表面上人仍是如同手足,但她確實視我為敵,所以你要小心。”嚴言用人不疑,也是全給她說明白了。
“今后,我或許會叫你幫我做些我做不到的事兒,但若是這件事兒違背了你的原則,可以拒絕。”
嚴言說的誠懇,景文君越發(fā)覺得自己苦盡甘來。
嚴言問道:“你的經(jīng)脈,可是如意坊做的?”
景文君眼神黯然,越說聲音越小:“不是如意坊,只在來的路上就被……。”
嚴言不愿再深究下去,怕又提起傷心往事,便不再往下問。
嚴言看她如此大起大落,精神不佳,將她扶回床上,掖了掖被角:“既如此,你且好好養(yǎng)著,我現(xiàn)在可就等著你痊愈了,一應(yīng)需求跟那幾個丫鬟說就行。”
紅雀找來了嚴言原來房里的幾個丫鬟,都站在門口等著嚴言。
嚴言一關(guān)上門,臉色就變了,“紅雀,你告訴她們,這房里住著的是我的仇人,不許人靠近,尤其是林嬤嬤。”
紅雀一聽嚴言這話,便知方才林嬤嬤應(yīng)是來過了,“小姐,方才,我看著林嬤嬤往前廳去了,應(yīng)是去通風報信了。”
“那我們也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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