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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嚴治竹知道嚴言今日心情不佳,將她在嚴府留至傍晚,總歸嚴暮云還在,心情總能好些。
  嚴言便在嚴父用過了晚膳才回宮,聽著身后父母的嘮叨,嚴言踩著月光上了馬車。
  此時離宮門下鑰還有半個時辰,都弈抄了一條近路,省的到了跟前還得還得顛簸這趕路。
  都弈駕著馬車飛馳在小道上,寂靜的街道讓他的心中略有些不安。
  忽然,他聽到了極其微小的一聲哨聲。
  “殿下,不對勁。”
  都弈說著話,手里死死的拽著韁繩,生怕馬匹停下腳步。
  “咻”的一聲,一支箭從都弈耳邊呼嘯而過,插在馬駒的頸邊。
  一聲長嘯之后,馬駒驟然倒地,馬車也跟著猛地往前一傾,都弈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聽到馬嘯,嚴言連忙抓住六神無主的紅雀,兩人一起蹲在地上,隨著一聲巨響,轎子傾斜著倒下。
  “殿下!”
  由于被甩了出來,都弈的手肘被撞得脫了臼,他痛苦的抱著手臂沖著轎子呼喊。
  “別慌。”轎子里傳來嚴言鎮定的聲音,都弈安靜了下來。
  “紅雀,你先出去,這些人是沖著我來的。”
  “不行,我要是出去了……”
  “你要是出去了,我才能放心的逃命,你在這里我總要顧著你些。”
  生死攸關,紅雀絕不會拖拖拉拉。
  “你站在我這邊,輕輕拉開門簾。”
  紅雀跟著嚴言的話照做。
  “你一邊喊都弈的名字一邊出去,去都弈身邊。”
  紅雀回頭看了一眼嚴言,鼓起勇氣,“都弈!”
  紅雀出了轎子,一路到都弈身邊,好似在無人之境。
  果然,一切都如嚴言所猜想的,這刺客估計打算將嚴言的死栽贓給他人,所以決定留下了都弈和紅雀的命。
  一人的話或許不可信,兩人一起證實,這刺客便可在栽贓嫁禍之后逃之夭夭。
  皇宮附近不好埋伏,所以來的刺客,應當只有一人。
  若是多人一起來此埋伏,嚴言的馬車早就被箭射成了篩子。
  “啊——”
  都弈忽然痛呼一聲。
  嚴言知道,這刺客是在逼她出去,她不敢開口詢問,生怕被這人知道她在轎子里的位置。
  “都弈的手臂被射中了!”
  紅雀知道嚴言必定著急,忙開口說道。
  不行,如此待下去,都弈和紅雀必定要死一個。
   嚴言將地上的暖爐撿起,一個勁兒的在轎子里調整自己的呼吸。
  沒事兒,大不了再重啟一次就是。
  由于轎子側倒在地上,兩邊的窗子也一個朝天,一個朝地。
  嚴言深吸一口氣,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勢,將手爐丟出了窗子。
  手爐砸出窗子的那一刻,嚴言當機立斷,往相反的地方跑了出去。
  果然,一支箭插在了手爐上。
  待刺客看向腳底的轎子,里面已經沒了人。
  嚴言在巷子里七拐八拐的跑,這刺客拿著弓箭,必定會將它當做第一武器,若是嚴言徑直的在路上跑,必定被這刺客一箭射死。
  還好她有著前世的記憶,在蜿蜒的巷子里也能辨明皇宮的方向,只要如此拼了命的跑,必定能到東華門,只要到了那處,自己就能得救。
  嚴言打得一手好算盤。
  可惜身后的刺客卻是來勢洶洶,嚴言為了避免被一箭射死,連厚重的斗篷都沒敢脫,那刺客緊緊的跟在嚴言身后。
  在一處拐彎時,嚴言被街角的稻草堆絆倒,她剛掙扎著爬起,就感到背后像是被巨石砸了一下,整個人猛的一震。
  她中箭了。
  劇痛讓她更加清醒,她繼續往前奔跑,只有如此,才能給自己尋出一條活路來。
  拐出一個巷子,東華門近在眼前。
  門口的侍衛遠遠瞧見嚴言深一腳淺一腳的往他們這里跑,也發覺了嚴言的異常,迅速往嚴言這邊趕來。
  “郡主遇刺——”
  一個侍衛往宮內的方向跑去。
  嚴言一路飛馳,卻從影子中猛然看見一道銀光。
  嚴言奮力側身躲過一擊,來人手背一轉又朝著嚴言面門斬了過去。嚴言向后微傾,利刃擦著她的臉而過。
  這刺客的手法極其毒辣,招招直擊要害,嚴言剛躲過一次,又是一次匕首直沖面門刺來,嚴言竟不知該如何躲下這雷霆一擊,心冷了片刻。
  千鈞一發之際,忽然,一支箭從側面飛來,猛的將刺客手里的匕首震落在地。
  刺客看到箭的源頭,慌亂之下收了力,匕首掉在地上,左手握著右手手腕,狼狽的轉身就逃。
  嚴言一看到那箭的手法,便知是魏青朝,與墾宜比較的那日,他也是如此射下了墾宜的箭。
  她瞧著滿眼急迫的魏青朝向她走來,放心的癱坐在地。
  “快去找都弈和紅雀!他們還在街道的另一頭!”
  幾個侍衛將手中的刀刃出鞘,提刀往街道的另一頭跑去。
  “你沒事就好。”魏青朝蹲下身子看著嚴言。
  嚴言很想說她有事,但她一定要看到都弈和紅雀才覺得放心。
  “方才……那刺客看你的眼神不一般,不像是害怕,像是要躲著你。”嚴言喘著氣說道。
  “放心,葉北已經去了,他絕對逃不出陵陽。”
  魏青朝眼里生寒,看向刺客方才離去的方向。
  “郡主,都弈和紅雀已經安全了。”
  侍衛知道嚴言在等消息,確認了都弈和紅雀的安危,特意跑來告知。
  “那就好,那就好。”嚴言提著的心放回了胸膛里。
她這才感受到背后的劇痛,還有潮濕的里衣:“我背后好似中了一箭。”
  魏青朝這才知道嚴言為什么跪在地上不起來,她中箭的位置正好在身后靠左的位置,所有人都從她的右手經過,自然忽略了她的傷勢。
  仗著天黑隱瞞自己傷勢的,魏青朝這還是頭一次碰見。
  他的心底莫名的恐慌,冷漠的眼中仿佛沒了焦距,深暗的眼底充滿了隱隱的冷冽。
  他打橫抱起嚴言,腳尖輕輕一點,幾個起落之間就到了太醫院的宮墻外面。
  太醫坐在里面還拿著醫書打瞌睡,眼前就多了兩個人。
  “見過郡主殿下,小侯爺。”
  嚴言不知為何,總覺得有些尷尬,任由魏青朝抱著。
            “快,郡主身后中了一箭!”魏青朝焦急道。
  “啊?”
  魏青朝將嚴言放在太醫院的床上,太醫這才看到嚴言身后的血紅一片。
  “殿下不覺得痛嗎?”太醫輕聲細語的問道。
  “怎么可能不疼?”嚴言靜靜的看著太醫圍著她轉來轉去。
  “小侯爺,勞煩您動手將這箭掰斷,我若是用鋸子,估計郡主還得再疼上一會兒。”太醫躬身對魏青朝說道。
  “那就讓她疼著。”
  魏青朝冷冷的說著,還是用一只手將長箭輕輕掰斷。
  “殿下,你身邊的女官何在?您得將外衣去除,臣才能給您將這箭取出。”
  嚴言正要解釋,就聽到魏青朝撂下一句“等著”,又沒了蹤影。
  一路上的驚心動魄,嚴言早忘了背后的疼痛。
  太醫雖是震驚于嚴言的冷靜,但還是和嚴言搭了兩句話,想讓她暫且忘記背后的痛感。
  “殿下這一遭,宮里現下可要炸開鍋了,估計一會兒陛下就要往太醫院來了。”
  嚴言輕嘆道:“畢竟是在皇宮邊上出的事兒,今夜這些侍衛肯定是睡不了了。”
  剛說了兩句話,魏青朝就帶著個人闖了進來。
  “殿下!你怎么了?”水香看著嚴言被染紅的上襖,驚慌失措的問道。
  “你先來給殿下把外衣脫了。”太醫說道。
  水香這才反應過來,上來就要解開嚴言腰間的衣繩。
  “你打算在這看多久?”嚴言沒好氣的對魏青朝說道。
  水香聞言,立刻擋在嚴言身前。
   被這么一說,魏青朝不知該將眼神放在哪里,他推開門,默默站在屋外。
  侍衛往宮中一通報郡主遇刺的事,宮里宮外就翻了天。
  嚴暮云當下就帶著禁衛軍在陵陽城中挨家挨戶的查,連如意坊和回煙樓都查了個遍。
  陳公公帶著邊固也在太醫院門口候著,都等著瞧嚴言的傷勢。
  宮門已經下鑰,賀嫦進不來宮里瞧,急的在家里直哭。無奈之下,嚴治竹只好深夜駕車在東華門,等著宮人的消息。
  終于,魏青朝身后的那扇門輕輕打開。
  “劉太醫,郡主如何了?”陳鈺著急的問道。
  “殿下的外傷倒無大礙,只是這箭上還涂了毒,郡主還得好好休養幾日。”劉太醫回道。
  “什么毒?”魏青朝急躁的問道。
  “倒不是什么奇毒,只是普遍的灰水散,所幸郡主沾染的不算太多,昏睡幾日也就醒了。”
  魏青朝點點頭,放下心來。
  “可否讓咱家進去瞧瞧郡主,也好給陛下回稟。”陳鈺說道。
  “自然,公公動作小些就是。”
  邊固跟著陳鈺進門,進門時小聲在魏青朝耳邊說道:“三皇子一會兒要來,小侯爺收斂些。”
  魏青朝盯著邊固的背影,邊固竟是嚴言的人?驚奇之余又多了些折服。
  陳鈺帶著邊固回養心殿復命,嚴思月和李煥前后腳也來了太醫院。
  “言兒!我妹妹她如何了!她怎的如此睡著?”嚴思月捂著臉,眼里流露出心疼之意。
  “是啊,毓安妹妹現在如何了?怎的還未醒?”李煥焦急問道。
  魏青朝冷眼瞧著這兩人在嚴言的床前虛張聲勢,此處只有他們幾人,嚴言瞧不見,陛下也瞧不見,他屬實不知道這兩人是在演給誰看。
  “兩位莫要在此喧嘩,殿下方才睡去,莫要將殿下驚醒。”劉太醫耳朵被嗡嗡作響。
  魏青朝見此處已無他的容身之處,便出了太醫院,直奔宮外。
  魏青朝剛落在嚴言方才遇刺之處,葉北就從黑暗中站了出來。
  “少爺,嚴暮云方才來過此處,在這里尋到了許長明的腰牌。”
  魏青朝凝眉說道:“怎會?”
  “那刺客在逃亡的路上,將許長明的腰牌丟在了郡主的馬車旁。我忙著追人,竟沒注意到。”
  “現在攔下嚴暮云還來的及嗎?”魏青朝問道。
  葉北搖搖頭。
  “刺客人呢?”
  葉北抬抬眼皮,“跟丟了。”
  “在何處跟丟的?”魏青朝陰沉著臉問道。
  “在許府附近,那刺客跳入了許府正廳,我不敢跟著,只好聽到許府的屋頂等著。我等了許久,都沒等到人出來。”葉北回道。
  葉北忽然開口道:“少爺,我們要不要告訴嚴暮云那刺客的去向。”
  “不必了,明顯這就是沖著許家和嚴家來的,若真是讓嚴暮云深夜探查許府,這兩家恐怕要徹底撕破臉,如此一來,當真就落入圈套之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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