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除夕當日,陵陽城里鞭炮齊鳴,小孩子們穿著新衣挨家挨戶的炫耀,家家戶戶都掛上了火紅的燈籠和齊整的對聯。
嚴夫人將家中安置好后,就坐著宮里來的馬車去了宮中。
今年嚴治竹不在陵陽,幾個兒女也不在身邊,皇上體諒嚴夫人,便將之傳入宮中,隨著嚴言一同住在和關閣。
和關閣里住的人沒變,門口守著的人也沒變,但就是感覺比起之前冷清了不少。
賀嫦解下斗篷,瞧著百無聊賴的嚴言,道:“你也不說出去轉轉,整日在殿中窩著,要憋壞了!
嚴言一骨碌翻起來,“外面太冷,我還是喜歡窩在暖和的地兒!
她思量片刻,認真的看著賀嫦,“母親,長姐的婚事,母親可有想法?”
賀嫦狠狠眨了眨眼,“我張羅了多少次了,你說說,你父親之前常因此事與我吵嘴,我隔幾日就帶她去見人,可哪有人入的了她的眼。”
“我覺得三殿下與嚴思月倒是相配。”
“你還嫌咱家的名聲叫她糟踐的不夠?“
“母親這是何意?”
賀嫦用鼻子輕哼一聲:“她糾纏三皇子的事兒早就傳遍了陵陽,那些個夫人現在還在責怪我!
“她們有什么好責怪的?”
“還不是嚴思月與三皇子的事兒,外面傳的有鼻子有眼的,都在怪我為何明知嚴思月無心他人,還要將她搭線給他人,也就是你進了宮,否則,我定要打死她!
“母親不必生氣,不過是外面捕風捉影罷了!
賀嫦一拍桌子,“我與你父親苦心經營這么久,才得了個嚴府家風嚴謹的名聲,如今叫她一朝毀去,我如何不生氣!
嚴言勸道:“既如此,不如就將嚴思月與三殿下做一對罷了!
“如此豈不是坐實了外面的那些傳聞都是真的?”賀嫦質問道。
“可總不能一直拖著,嚴思月早已到了婚嫁的年紀,如此拖下去,外人又該說母親苛待庶女了!
“那你說,我該如何?”
“女兒覺得,不如我先去探探嚴思月的口風,若她愿意,母親不如去一趟皇后那處!
嚴言想來想去,此事還是得賀嫦出馬才行。
“小姐,三皇子來探安了!
“說曹操曹操到,母親先回偏殿罷,趁此機會,我倒還可先探探三殿下的口風!
賀嫦不情愿的起身了回了偏殿。
紅雀后腳便去了前廳,喚三殿下來正殿。
“毓安妹妹的傷近日如何了?”
“托殿下的福,好的差不多了!
李煥自然的坐在了嚴言身邊,紅雀疑惑的瞪圓了眼。
“殿下這幾日可知我長姐如何了?我近幾日也出不去,也探聽不到我長姐的安好。”
“我也有日子沒見她了,但她在皇后那處,想必是安好的。”
李煥在袖子里摸了半天,隨后掏出一個玉鐲來,“這是我送妹妹的新春禮!
嚴言將鐲子把玩了片刻,玉白的羊脂玉觸手生溫,李煥應是將家底拿了出來,買的這鐲子才是。
如此一想,竟還替李煥覺得有些凄涼。
“這鐲子若是給姐姐,想必她一定會很高興的!
嚴言瞧了瞧李煥身旁的好感度。
僅有二十。
真是奇了,這兩人應是無需她的撮合就走到一起才是,這明里暗里的撮合多次,怎的兩人還是平淡如水。
甚至,這李煥竟還在她與嚴思月其中徘徊起來。
見李煥不語,嚴言又道:“方才我還與母親說起了長姐,與長姐同歲的皆已婚嫁,只有長姐如今還無著落,我和母親到底有些著急。”
李煥一笑:“妹妹不必著急,我在朝中也有一兩好友,若是妹妹放心……“
“我不放心,若是能將長姐交于殿下手中,我才放心!眹姥约纯檀驍嗔死顭ㄊO碌脑。
“有些事總要講說緣分二字,兩人若是沒有緣分,又何必強求?”
“的確,殿下也知道,緣分天定,若總是在天定與自定之中徘徊來去,最后許是會竹籃打水一場空!
李煥被嚴言如此揭穿,倒也不惱,“我原還想著妹妹年紀還小,有些事總是不懂得,現在看來,倒是我小瞧了妹妹!
“殿下小瞧的不是我,小瞧的是我與長姐的姐妹之情。”
話已至此,李煥已是坐立不安,飲盡了桌面上的茶,揮袖離去。
“小姐,三殿下怎么瞧著像是生了氣?”
“不必理他。”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李煥不到最后一刻,絕不會讓人知道他想利用的,到底是她和嚴思月中的哪一個。
水香進來撤去桌上的茶盞,“小姐手上拿著的這鐲子好似沒見過!
嚴言一笑:“是方才三殿下送的,水香,我梳妝桌上有一紅玉簪子,你可否幫我給長姐送去?”
“是!
嚴言盯著水香從桌上拿起一個盒子,目送著水香出了門,她收起笑臉。
對紅雀說道:“你跟著去。”
那日遇刺之后,嚴言又將和關閣和嚴府的下人查了個遍。
刺客為何會知道他們從哪條路走?又如何知道她們去了嚴府之中,那日嚴言所乘的馬車十分低調,除非是從宮里就跟著來的,否則不該知道這馬車里坐著的是誰才是。
林嬤嬤被困在嚴府之中,況且她的家人還握在自己手里,應當不是她,除此之外,就只剩下了嚴言的身邊人。
她當日也問過魏青朝,魏青朝說當日來和關閣尋她,卻發現除了婁元詩的偏殿有人之外,其他房間空空如也。
若是宮人回屋子里休息就罷了,但水香他們幾個掌事的也不見蹤影,他這才覺得奇怪。
他問了婁元詩,知曉嚴言還未回宮,才準備問東華門的守衛,這才與她撞個正好。
等魏青朝再回和關閣時,卻又瞧見了水香在前廳打掃,就將人擄了來。
希望水香不會如她的猜測一般已經倒戈他人。
“殿下,邊固方才來過了,說殿下傷未痊愈,今日夜宴可在宮中休養!
都弈的傷已經好全,有小廚房好吃好喝的供著,沒幾日就能活蹦亂跳了。
“正好,都弈,去查查今夜三殿下宮中的侍衛何時換班。”
既然陛下想讓她在宮中養著,那她必定不會拒絕陛下的好意。
魏青朝走了幾日,她也該去瞧瞧蘭貴人,今日除夕夜宴,正是她潛入三皇子宮中的好時候。
外面一聲炮竹聲響徹天空,驚了嚴言一瞬,這還是白天,到了晚上,還不知道要吵成什么樣子。
用過晚膳,許是都弈和紅雀都猜出了什么,將水香調入了嚴夫人房中伺候,正殿里僅剩都弈紅雀兩人。
“三皇子宮中并無守衛,聽說蘭貴人鬧得兇,看到宮中有生人就會發瘋,三殿下為了蘭貴人,撤去了宮中所有守衛!倍嫁脑谝贿叺吐曊f道。
“那去三皇子宮中豈不是如同探囊取物?”
“可進去容易,出來難,我悄摸兒的問了幾個曾經在三殿下府中的下人,據說三殿下宮中僅用著三個屋子,其他屋子都已經被封死。”
嚴言拽緊斗篷的帶子,“多說無益,他現在應是往夜宴去了,我們現在過去一瞧便知,只是宮中留著的是桑倫,還是時吉?”
“都不在,下午聽說大殿那邊的人手不夠,我和邊固提了一嘴,他就將時吉要來了大殿幫忙!
“你現在還真是越來越聰明啦,竟都不用我操心了!
得到嚴言的贊許,都弈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
三人趁著夜黑,穿過小路,繞開侍衛,到了三皇子寢宮的后門。
不巧的是,這后門被關的緊實,里面還用插銷插著。
嚴言一時犯了難。
也不能真的囂張到直接從正門進去吧?
“殿下,這邊!”
嚴言聽到都弈小聲的呼喚,忙提著斗篷跑了過去。
只見這后門旁邊,開著一個半人高的小洞,嚴言目測了這個洞的大小,決定讓都弈守在此處。
嚴言帶著紅雀從洞口半爬了進去,里面果然如同都弈所說,所有的房間都緊閉著。
她還是頭一次在宮里見到如此破敗的地方,木門年久失修,風稍微大些,周圍全是吱吱呀呀的聲音。
紅雀緊跟著嚴言,“小姐,這地方當真是三皇子的寢宮,怎的如此陰森荒涼!
不光是紅雀疑惑,嚴言也有些摸不準,雖然知道李煥的處境比起其他皇子要差的多,到底也沒想到竟有如此暗無天日。
說是有三個房間,亮著燈的卻僅有兩個,嚴言猜測正廳之后的正殿應當就是蘭貴人的屋子。
她躡手躡腳的走去前門,卻發現上面掛著鎖,如此,又只剩下翻窗這一條路了。
嚴言解下斗篷,隨意丟在地上,又要翻窗又要爬洞,嚴言有些后悔沒將斗篷給都弈拿著。
嚴言輕輕推開窗,里面混亂不堪,根本不像是有人的樣子。
紅雀拽住嚴言:“小姐,要不我們還是趁著白日里來吧!
嚴言翻身進了屋子,“你要是怕就在這里等我,魏青朝能讓我來看顧蘭貴人,說明蘭貴人不會傷人!
紅雀一瞧嚴言已經往前走了幾步,狠下心也跟著翻了進去。
前廳的燭火微弱,嚴言沒有繼續往前走,而是站在原地,將整個房間都盡收眼底。
黑暗之中,嚴言聽到了喘息聲,她往床鋪里一瞧,蘭貴人披頭散發的被拷在里面。
她身上的衣服黑黢黢的,已經沒了顏色,頭發亂作一團,連樣貌都看不清。
嚴言仔細一瞧她身邊,全是凍硬的飯菜,這也就是冬日,若是夏日豈不是要生蛆。
紅雀沒走幾步,就被惡臭熏的在窗邊透氣。
嚴言走上前去,看著床鋪里一雙警惕的眼睛,柔聲說道:“之前來看顧你的那位,他有事不能來,今后這段時間由我來照顧你。”
那雙眼里警惕之色退去,浮上來的是滿滿的擔憂。
“他沒事兒,他只是回家了!
瞧那雙眼睛放松警惕,嚴言準備將她身邊已經發臭的飯菜統統掃落。
忽然,蘭貴人掙扎起來。
嚴言忙停了手,“難不成他還要來時時看你?”
那雙眼睛眨了眨。
“他還是人嗎?”嚴言忍不住罵道。
那雙眼睛黯淡無光。
“這件事與陛下有關嗎?”嚴言試探道。
那雙眼睛轉動了幾下,像是再思考,隨后輕輕閉上,又搖了搖頭。
嚴言明了,看似蘭貴人也不知道到底是誰將她害到如此的境地。
“那你可需要我幫你?”
蘭貴人搖搖頭。
蘭貴人現下全身癱瘓,無法發聲,卻又心甘情愿的在這里待著,嚴言實在不明白蘭貴人為了什么。
嚴言思來想去,能讓蘭貴人心甘情愿留著,應只剩下他唯一的兒子了。
“你留在這里是舍不得李煥嗎?”
那雙眼睛忽然猛的睜開,充滿了恨意,蘭貴人忽然在床榻上痛苦的掙扎了幾下。
——內容來自【咪咕閱讀】
(https://www.dzxsw.cc/book/75471219/29069794.html)
1秒記住大眾小說網:www.dzxsw.cc。手機版閱讀網址:m.dzxs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