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方小姐猶豫不決,不知該不該透露那人的名字,但看著嚴言性子溫和,想著應當也沒什么。
“臣女聽聞此事時,正在胭脂鋪子里,父親知曉此事必定會傷我心神,一直瞞著我。直到臣女在那鋪子里聽著兩個侍女談論此事,我才知曉。我聽聞后,傷心欲絕,多虧碰上了思月姐姐,一直寬慰我。”
果然,這種事兒要是沒有嚴思月的影子,才是真的奇怪。
“所以,也是我長姐告知你,來我這處試試的?”
“正是,思月姐姐說你性子溫和,必不會因著此事與我交惡。”方夢玉道。
也是,嚴言與許長明的婚事有人聽著歡喜,有人聽著憂愁。嚴思月便是憂愁的那一邊的,她心中必定痛恨陛下將嚴言許給許長明一事,沒能讓嚴言去和親就已經很是可惜,偏偏還許了個“如意郎君”。
方夢玉前腳一走,嚴言后腳就將消息放了出去。
不過半日,嚴思月指使方夢玉去和關閣求嚴言將其納入府中的消息,就已經傳遍了整個陵陽。
一時間,嚴思月惡名滿天,從一個陵陽最有名的大家閨秀,變成一個給妹妹房中塞小妾的惡毒長姐。
嚴思月聽后只恨得不行,只后悔自己當日沒好好安頓方夢玉幾句,也怪這方夢玉三兩句就將她給供了出來。 嚴夫人聽后不聞不問,反倒是嚴府宗親聽著教子無方的傳言,要求行家法。
先前與嚴思月交好的官家小姐們也從維護變成了一致抵觸,生怕自己今后也被如此塞個人來。
“方夢玉。”許長明喃喃念著這個名字。
“少爺認得這人?”阿四問道。
許長明皺著眉:“也不算是認識,只是知曉,我記得她好似與郡主起過爭執。”
“郡主性子如此好,竟還能與郡主爭執?”
“就算此事有嚴思月的參與,但她敢找去和關閣,看來她也并不簡單。”
阿四見許長明臉色低沉的能滴出水來,知趣的閉上了嘴。
“阿四,我們去尋一趟。”
一輛馬車緩緩停在鬧市之中,方夢玉正和丫鬟瞧著街邊的發簪,身邊就走來個小廝。
“方小姐,我家少爺請您一敘。”
方夢玉不明所以:“敢問你家少爺是?”
“許長明。”
方夢玉拋下身邊的丫鬟,三步并作兩步,跟著阿四上了鬧市中停著的一輛馬車。
一掀起門簾,里面坐著的,可不就是她魂牽夢縈的那個人。
“許公子。”
方夢玉嬌羞的看著許長明,眼睛一眨一眨。盡可能的讓自己矜持溫婉,給許長明留個好印象。
“聽聞方小姐,去了和關閣?”
方夢玉臉色有些發白。
“方小姐告訴郡主,想要做妾室,是嗎?”
面對許長明的質問,她才知道今日去和關閣一事已經傳了出來。
“許公子,我只是……”
方夢玉不知該如何解釋,難不成要直接告訴許長明嗎?
“方小姐,若是你對我有意,大可在這之前或者之后著人來告訴我,我不知你去騷擾郡主是何意?”
方夢玉緊緊咬著嘴唇,面對心上人的責怪,她只覺得從頭涼到腳。
“方小姐若是真的心中有我,就不該去和關閣與郡主說起此事才是。方小姐完全可以先告知我,不是嗎?”
“可是此事,總要先讓郡主知曉,郡主總歸是你的正室,若我們瞞著她……”
“呵。”許長明笑了一聲,“方小姐,我想你是誤會了我的意思,我對方小姐無意,方小姐憑什么認定只要郡主同意,我就要允許你進門?”
方夢玉臉色煞白,她根本就沒想過這一層,她現在只想逃離這個馬車,逃離面前這張冷漠的臉。
“可是,許公子,你可知道郡主根本不在乎,她甚至想讓我做你的側室。”
方夢玉不知自己如何來的膽量竟說出這么一句話來。
“那是郡主心慈,郡主瞧著你可憐,才想著讓你做個側室,你竟還說出這種話來。”
許長明語氣里盡是鄙夷,刺的方夢玉說不出話來。
方夢玉坐了好一陣兒,才緩過神來:“此事是我做的倉促,改日,我會登門道歉。”
“不必了,方小姐今后自持便是,方小姐今后必定還會有更好的姻緣。”
方夢玉也不知被戳中哪里的痛處,應是硬著嘴道:“郡主已是去求了陛下的旨意,現在已是定局。”
她說完這句話便忙跳下了車,撫著自己瘋狂跳動著的胸口,頭也不敢回,生怕看到身后冷漠的眼神。
等著方夢玉走遠,阿四才敢在窗邊輕喚了一句“少爺”。
聽著里面無人回應,阿四緩緩的拉著車,打算先回許府。
忽然,一匹駿馬自街上打馬而過,風卷起了馬車的簾子,許長明向外看去。
一個熟悉的身影,從簾邊一閃而過。
他竟然回來了。
魏青朝飛馳入京,所有官員都裝沒看見一般,任由他直入皇宮。
他自東華門而入,沖和關閣而去。
都弈遠遠看著那身影,揉了揉眼睛,一邊驚喜的喊著,一邊往正殿沖:“殿下!魏小侯爺回來了!”
嚴言先是一驚,隨即愁緒更勝。
她眼看著一身絳紫長袍的人跨進正廳,熟悉又陌生的感覺涌上心頭。
他眼角的飛揚與前世一模一樣,曾經在宮中苦大仇深的模樣已是過去,只剩下堅毅果敢,明朗坦蕩。
“魏將軍。”
嚴言也不知為何,忽然會如此叫他,或許是他身上與以往全不相同的氣勢。總之,此時此刻,將軍一詞比別的稱呼要順嘴的多。
魏青朝眼里透著些微寒,小聲笑了一句:“魏將軍? ”
他看著嚴言平靜的眼眸,猜不透嚴言到底在想什么:“幾月不見,竟成了魏將軍? ”
“ 你不必如此敏感,你本就是將軍,我稱你為將軍合情合理。”
他知道嚴言說的都對,但他就是聽不得嚴言如此叫他。
“你知不知道武將私自回京是什么罪?我已經叫都弈前去打點,你說完話就回去吧。 ”
魏青朝瞇著眼:“臣千里迢迢來此,只為祝郡主定親,郡主這么急著就趕我走。 ”
小孩兒脾氣。
嚴言在心底暗罵了一句。
“ 定親而已,沒什么可祝的,等我新婚之日,再請將軍祝我新婚快樂。”
嚴言現下只想趕緊打發他走,若是在陛下知道之前回了邊境,撐死不過訓斥幾句,若是被陛下知道魏青朝私自回京,必定直接押入天牢,二十軍棍怕是都不夠。
聽到新婚二字,魏青朝眉毛一跳,自嘲一笑。
“兩年前,我初戰失利,墾宜將和親書送至你父親手中,我只看了一眼,我便暗下決定,只要有我在一天,就絕不許你和親。”
嚴言不知其中竟有如此內容,只默默的聽其講述。
“初戰失利,陛下叫我回京,若是回京,你和親的事情必定瞞不住。就朝中這些文臣,你自以為能逃得過他們?我自請留在邊境,可我等來的卻是你的一紙婚書。 ”
嚴言看著他發紅的眼眶,不知該如何與他說明。今后日子動蕩,她本就對婚嫁一事無意。若不是圣上下旨,絕不會有此事。她知道魏青朝這幾句話,所謂何意,但現在她沒有辦法給魏青朝一句他最想聽的話。
“此事并非是你我能做的了主的。 ”嚴言干巴巴的說出這么一句。
“但至少,你也可以選擇拒絕不是嗎?”
嚴言有些惱了:“拒絕之后呢?告訴陛下我想與你在一處嗎?陛下會允許嗎?陛下只會告訴我,誰都可以,獨獨魏青朝不行。”
魏青朝怔在原地,他指了指自己的胸口:“所以,你這里也是有我的對嗎?”
嚴言的心跳空了一瞬。
從什么時候開始的?是那一日漫天花雨下,張揚的笑。還是那一日,小廚房的廚子告訴她魏青朝曾日日給她送飯的事。她也不知道從何時開始,一個小小的,落寞的影子慢慢留在她的心間。
就像是秋天若有若無的桂花香氣,雖然從未得見花容,但聞到那香氣時,就能憶起桂花的模樣來。
魏青朝看著嚴言走神的模樣,眼神愈加堅定:“你等我一個月,就一個月!一個月,我必定能拿出籌碼來!”
嚴言心中有了不好的預感,看著魏青朝轉身就要走,她忙拽住了魏青朝的衣袖。
“你把話說清楚,什么一個月?”
“你等著便是。”
魏青朝正如前世那般耀眼,但同樣,也更讓嚴言傷神。
眼前已沒了魏青朝的身影,嚴言仍站在原地,回想著魏青朝所說種種。
什么籌碼?能與陛下談判的籌碼?能與陛下談判的籌碼,自然也是能讓陛下忌諱他的原因。
她絕不能看著一代名將毀在她手里。
“紅雀,拿……”她一回頭,紅雀不知去了何處,唯有“咯吱咯吱”的輪椅聲慢慢靠近。
“你都聽見了。”
“自然。”嚴言看向屋外桃花飄落,與竹林相得益彰。
“你們確實很登對,兩個人站在一處,不似我,再如何,也與你站不在一處。”
許長明也隨著嚴言的目光,盯著石桌上殘破的花瓣,有幾片邊緣已經沾染了褪色一般的橙黃。
“我從前就知道,他心里有你,但我竟沒想過,他竟為了你,可以不要他的前程。”
許長明看向站在門邊的嚴言,低眉苦笑:“我也沒想過,你竟會為了他,如此籌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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