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徵手背上的枕頭終于被扯落在了地上，鮮血瞬間從針孔迸出，顧嘉翰快速替他摁住，陸徵似乎一點也感覺不到疼，只是在顧嘉翰微微移動了腳步時，他試圖用力抱住不讓他走。

顧嘉翰蹙了眉：“陸先生……手上出血了，您別那么用力。”

陸徵的力道一點也沒松：“我要是松手你會走的，是不是？”

顧嘉翰一時間沒再說話。

陸徵又道：“跟我回海市去。”

顧嘉翰終是道：“我回去做什么呢？”

“你想做什么都可以。”陸徵直視著他的眼睛，蒼白一笑，“就算你不想回到我身邊都沒關系，只求你……求你待在我可以看見你的地方，好不好？”

這樣的陸先生是顧嘉翰從沒見過的樣子……

他說不清為什么有點難受：“路老爺子拜托你的事已經結束了，我已經成年了，您不必再這樣的。我、我去叫醫生過來。”

顧嘉翰試圖推開陸徵的手。

陸徵干脆用力抓住了他的手腕脫口道：“就算我們的相識是因為路老爺子開始的，可后來是我自己想要照顧你，是我想陪在你身邊，是我自己想要留住你！那之后漫長的歲月里，路老爺子的囑托早就不算什么了，嘉翰，難道你還不明白嗎？對我來說重要的不是誰的囑托，重要的是因為那是你啊。”

“陸先生……”他這是什么意思？

陸徵自嘲一笑：“我知道你的成長歲月里，太多的人讓你失望，讓你逐漸不敢再相信別人。但是沒關系，我給你時間，我愿意等的。如果一年兩年你看不到我的真心，那么三年五年，十年二十年，總有一天你會看到的。”

他徐徐收緊了手，“所以嘉翰，請再給我一次機會，跟我回去，好不好？”

顧嘉翰的腦子有些懵。

“陸先生……”金朝剛進門就看見了一地狼藉，他的臉色一變，“怎么了？顧總，你們……”

顧嘉翰終于回過神，他脫口道：“叫醫生來，陸先生的點滴掉了。”

“哦哦，好！”金朝跑了出去。

醫生很快來了。

顧嘉翰等著醫生重新給陸徵打上點滴，他才起身道：“我得去我朋友那邊看看。”

“嘉翰。”陸徵本能坐起來，“難道你不想回梅園新村看看？也不想回去看看你爸媽嗎？我隔段時間就會替你去看看他們。”

顧嘉翰到底有些動容，他道了句謝謝，又說：“這次我也是打算回去的，只是需要晚一點。”

金朝聽到顧嘉翰這話，本能替陸徵高興了一陣。

陸徵卻說：“晚多少天都沒關系，我等你！”

顧嘉翰站了兩秒，什么也沒說就出去了。

金朝看陸徵的臉色難看，便寬慰說：“剛才顧總的話您也聽到了，他本來就打算回海市，您就別擔心了。”

怎么能不擔心？

顧嘉翰進門就說是來道別的，也就是說他即便會回海市，但也從未想過要在海市見他，也許根本不會告訴他回海市的消息。

他陸徵早就已經被排除在顧嘉翰的計劃之外了。

所以他一定要等他，不管多久都等，不然，也許這真的會是他們這輩子最后一面了。

……

言蹊和路隨剛從楊定那邊過來就見顧嘉翰從陸徵那出來，路隨微微蹙了蹙眉，言蹊知道他們見面還是有些尷尬，便催著路隨去看陸徵，自己則跟上了顧嘉翰的腳步。

“你朋友怎么樣？”

顧嘉翰道：“肩胛骨碎了，等手術完還需要恢復很長一段時間，不過，應該沒什么事。”

言蹊點頭說：“聽說手術完還需要觀察一天，所以我和路隨商量了下，我們今天不走了，等你們一起走。”

顧嘉翰詫異看向她：“那怎么能行？”

言蹊笑了笑：“飛機是我家的，滯留的都是自己人，有什么不行？還是，需要我再去征求下陸先生的意見，看看他愿不愿意留下等你？”

顧嘉翰一下子說不出話來，陸徵早就說過要等他一起走的。

“嘉翰哥，你別想那么多，也別有什么心理負擔。”言蹊跟上他的腳步說，“退一萬步講，要不是有你朋友幫忙，我們也不會這么順利出來，我們是不會拋下同胞先走的。”

顧嘉翰道：“蹊蹊，謝謝你。”

言蹊微愣，她快步上前抱住了他：“也謝謝你，嘉翰哥。”

顧嘉翰蹙眉：“謝我什么？”

“謝你好好站在我面前，謝謝你沒出什么事。”

顧嘉翰內心觸動，抬手輕輕拍了拍她的后背：“也謝謝你來接我。”

爸媽去世后，這世上他再也沒有親人了，直到遇見言蹊，他終于又有了個妹妹。

……

得益于宋也手術完需要觀察一天，所有人都能好好地休息一天再回去。

回海市的這天陽光尤其燦爛，分明前一天言蹊查天氣預報時海市已經連續下了一周的陰雨了。

塔臺的聲音熟悉又親切，飛機降落又滑行很久停在了特定的停機位。

周圍是碧海藍天，海市國際機場沒有硝煙，一切井然有序。

言蹊伸了個懶腰側臉就見路隨正睨著她笑。

她微愣：“你笑什么？”

路隨道：“沒什么，就是看著你就想笑。”

言蹊莞爾：“傻子，走啦，好餓，特別想吃家鄉的菜。”

“我陪你。”路隨起身跟出去。

兩人剛從飛機上下去，兩個西裝筆挺的年輕男人走了過來，攔住了他們的去路。

言蹊看了眼，覺得有點眼熟，又一想就想起來了，四年前路隨出事時她見過這兩個人。

楊定跟著下來，詫異道：“大順小順？”

大順嚴肅道：“少爺，夫人讓您馬上回家去。”

路隨擰眉。

小順跟著道：“少爺，這次您私自決定去e國的事連老爺子都知道了，他很生氣，囑咐我們等您到海市，不必出機場，直接回帝都，飛機在那邊，您請移步。”

“我還有事。”路隨護著言蹊就要走。

大順小順直接攔住了他。

楊定道：“少爺的話你們沒聽見？還不讓開！”

大順嘆了口氣說：“定哥，你也別為難我們。”他示意楊定朝前面看去，“來的不止我們兄弟，老爺子還說了，少爺要是不聽話，那我們就只能親自請您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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