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語氣里充滿了絕望，他無力望天，敘述著那段可怕的經歷：“我運氣好點兒，沒有第一個被攻擊，等我好不容易逃脫，爬到樹上，就看見，就看見……”

男人說道此處，淚流滿面，不敢再說下去。

“就看見那只野豬在啃食同伴的身體是不是。”蘇薏冷冷開口，男人聽到不住的點頭，涕淚橫流。

聽他說完，眾人看到地上這具野豬尸體時，心底一陣惡寒，膽小些的更是跑到一邊，扶柱干嘔。

“你胡說八道！”蘇冥臉色慘白，明眼人都能看出其中端倪，可他卻還在嘴硬：“你們明明是自己掉下去的，我沒有推你們！”

“推沒推大家心里清楚。”蘇薏平靜地盯著他看，這人為了點糧食都能置原主于死地，更何況同村的人。

如果他們三個都死了，這些事情就永遠不會有人知道，可是有人沒死，他心里打的算盤要落空了。

“村長，此事關系重大，你覺得應該如何處置。”蘇薏神情淡淡，仿佛此時與她毫不相干。

“這……”村長也犯了難，一路來他維護蘇冥的次數不少，可這一次他若是再維護可就犯了眾怒啊。

“把他們趕出隊伍，是死是活全憑他們自己的本事吧。”村長嘆了口氣，這要是再留著他們，可就說不過去了。

“我同意！”

“我也同意！”

“對，這樣的人我可不敢和他一起走，誰知道他會不會背刺我一刀！趕出去！”

眾人紛紛舉手贊成，看向蘇冥一家的眼神只有嫌惡。

程紅此次是徹底慌了，她相信這群村民是鐵了心要趕走他們一家，竟然要和蘇冥劃清界限：“要上山打野豬的主意是他一個人出的，人也是他推下去的，跟我們沒有關系！你們不能趕我走！”

她連滾帶爬逃離蘇冥身邊，誠惶誠恐的祈求：“鐵石心腸的人是他蘇冥，我不算他家的人！不算！”

“好你個賤人！”蘇冥哪曾想她竟然會這么做，一個熊撲把人放倒：“老子打死你個忘恩負義的家伙！”

“阿爹！你別打了！”蘇幼雨一直在一旁哭哭啼啼，想要上前拉架，卻被推倒在地，眼看父母二人扭打在一起，更是不知該如何是好。

“我的老天爺啊，你這是要了老婆子的命啊！”蘇老太何時見過這種情景，拍著大腿哭的呼天搶地。

蘇薏對此冷眼旁觀，看這一場狗咬狗的鬧劇。

眼看程紅被打的出氣多進氣少，大伙們這才反應過來，連忙上前把他們拉開。

“蘇冥一人所為確實不該牽扯到全家。”村長再三斟酌后開口：“不如把其余人留下，就趕蘇冥一人離開。”

眾人聞言面面相覷，村長說的也不無道理，且真將蘇老太那年過半百的人趕出去送死，他們還真做不到。

“趕走蘇冥！”

“趕走蘇冥！”

大家喊得情緒高漲，對蘇冥的咒恨更深一層。

蘇薏不想理會這些，和方昭蘇良三個把那頭野豬拖到門外，映著火堆的光開膛破肚，把里頭的內臟全丟了，皮肉瓜分成小塊。

有人注意到了三人的舉動，心口冒出惡寒。

“薏丫頭，你還去處理這頭野豬做什么，它可是吃過人的！”老嬸子上前去拉他，看向那滿地的內臟更是心口犯惡心，總覺得里面都是死人的肉。

蘇薏撇開她，只覺得可笑：“它能吃人，人為何不能吃它？”

這些人真是一路來還沒餓夠，以如今這種情形下去，易子而食也是遲早的事。

現在還能吃到肉的更是少之又少，蘇薏也不強求：“你們不愿吃，何必阻擋其他人？”

說罷，她不在理會旁人，帶著方然去路邊建了大筐松針回來，正好豬肉也被處理好。

蘇薏招呼他們一起把肉掛到驛站旁的廢棄小屋里。

生火烘肉。

濃煙滾滾起，嗆得方然漸漸退出房子，就這樣熏了兩天，野豬肉基本干了。

眼見大伙們將蘇冥做的事情消化完，重新收拾東西出發，蘇冥起身，不遠不近地跟著大部隊。

“薏姐姐……”方然示意她看跟在身后的人，小心翼翼問：“就讓他一直跟著嗎？”

她年紀雖然小，但也能看出此人心術不正，生怕他會對眾人不利。

“不用管他，他愿意跟著就跟著。”蘇薏走在后頭。

除去蘇冥，他們一家都還在隊伍里，自然不會有人再開口去趕走他。

蘇二郎躺在板車上痛苦呻吟，惹得眾人煩悶不已。

“阿娘，我好疼，好疼……”程紅拖著車板艱難前行，連著蘇幼雨也在后面推。

“你能不能安分點！”程紅的肩膀被磨得通紅，終于在蘇二郎的呻吟中發了飆怒道：“你斷的是手，又不是腳！自己爬起來走路！”

汗水浸濕了她發紅破皮的肩膀，火辣辣的疼，盯著蘇二郎的眼神仿佛不是在看自己的兒子，而是一個累贅。

“如果不是你非要我跟著爹上山，我也不會丟了一只手！”蘇二郎滿臉戾氣，對著母親大吼大叫：“都怪你！你說蘇薏那個賤女人能打回野豬我也可以！現在出了事，你拖著我走怎么了！”

蘇二郎一只袖子空蕩蕩的晃著，眼底的陰郁足以將人吞噬。

程紅何時見過兒子這幅面孔，愣了片刻之后把板車一扔，直接和他對著罵：“你這個討債鬼！存心來磋磨我的是不是！看老娘今天不打死你！”

村民們聽見他們的動靜，停住的腳步，對他們一家的嫌棄溢于言表，村長怒道：“你們要是還想走就閉嘴！別在這拖累了大伙們！”

大家一開始可能還會顧及同鄉情誼，可是現在眾人都疲憊不堪，而禹州卻還在遙遙無望的遠方，對他們的包容早就磋磨殆盡。

“這就是自作孽不可活。”方然撐著小木棍子走過去，把眼前這場鬧劇當戲看：“薏姐姐，你家怎么會有如此極品的親戚。”

蘇薏笑了笑不做評價，但眾人卻還是在他們的爭吵下，決定找個陰涼地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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