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可能……”蘇冥滿眼不可置信，他明明做的天衣無縫，怎么可能還活著回來了？

“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蘇薏冷眼望著她，心里那種不適感已經消散開來，此時只剩下無盡的冷意和恨。

“親手殺了自己親哥哥的感受怎么樣？”她緩緩開口，既然有了理由，蘇薏就不需再顧及了，眾人見此皆屏住了呼吸，不敢再說話。

“你胡說！”眼見事情敗露，蘇冥已是面成灰色，整個人頹敗地蹲坐在地上：“我沒有殺他……”

蘇薏見他情緒崩潰，心里升起一陣寒意：“你不僅殺了我父親，還想用同樣的手段殺了我。”

“你都記得？”聞言，蘇冥瞳孔微縮，這一路來她都沒和任何人提起過自己想要殺他的事情，他還以為……還以為蘇薏傷了腦子，忘了這段。

“什么？”沈母聞言，大驚失色，她抬起顫抖著的手，指向蘇冥：“他還想殺了你？”

沈母只覺得自己這一路來的所作所為都是笑話，她本想著都是一家人不必鬧的太難看，可對方卻從沒把她們母女當一家人過。

“對！我就是想殺了她！”眼見事情已經敗露，也不再裝：“她一個沒用的丫頭片子，留著也不過是浪費糧食，還不如死了省事！”

“蘇冥你他娘的在胡說八道什么！”村長氣急，一腳踹在他后背上，滿臉驚詫，蘇大郎在他們心中一直都是一個老好人形象就是這么一個人，竟然是被自己親弟弟害死的！

“你們母女都不是什么好人！仗著老爺子把醫術傳給了你們，就處處壓著我！”蘇冥仰起脖子，脖頸處青筋暴起，枯槁的手趴在燙人的石頭上：“蘇薏！你們一家就是得了便宜還賣乖，都是禍害！”

“阿爹！”蘇幼雨被人攙扶著站了起來，她身子佝僂著，仿佛經歷了天大的打擊哭喊著道：“你不要再說了……”

“不說？怎么能不說？二郎已經死了，你們也別想安穩的活著！”蘇冥咯咯笑出聲來，已是一副破罐子破摔模樣：“還有你蘇薏！你早就該死了，現在的你到底是誰？”

不論是發生了什么，一個人的性格也不會突然大變，特別是那一日，他分明看見蘇薏的額頭受了致命重傷，可這一瞬她就渾渾噩噩的蘇醒了過來。

甚至一腳踹在了自己的弱處，那時他被變故驚擾，根本沒心思細想，但這一路來他確實越來越疑惑，蘇薏這具身子，是不是已經換了芯了！

“你別以為自己隱瞞得很好，你那些莫名其妙出來的東西，根本就是你用妖術變出來的吧！”蘇冥咧嘴笑著，那臉越看越讓人覺得惡心：“我都看見了！你就是個妖女！”

蘇冥還要繼續說下去，卻在此時，被一塊粗布塞住了嘴，他瞳孔徒然增大，混濁的眼睛里倒映著阿云的身影，下一瞬便被恐懼填滿。

“這么會說？要不把這舌頭割了吧。”蘇薏緩緩在他面前蹲下，嘴角微微上揚，這一路來她被叫妖女也不在少數了，不差他這么一個。

蘇冥身體不斷扭曲，發出一陣嗚咽聲。

“呵，你也有今天。”蘇薏不再理會，她看向眾人目光平靜無波。

“我才不信薏姐姐是什么妖女呢！這人就只會胡說八道！”方然癟癟嘴，她給那位婦人包扎好了傷口，湊到蘇薏身邊來，惡狠狠瞪著他：“像他這種殺人犯，也只會說這話來玷污人！”

“薏兒……”沈母看向她的神色有些復雜，聽了蘇冥方才那些話，她心里也隱隱有了些揣測，話到嘴邊卻又成了一句：“現在怎么辦？我們總不能殺了他們吧？”

“是不能，那就丟在這里吧。”蘇薏看了看天色，此時云層厚了起來，烈日被遮掩其中，正是趕路的好時候。

蘇冥夫婦二人被他們用繩索捆綁起來，丟在大樹下。蘇薏取下他們口中的布條，嫌棄地丟到一旁。

“你個混賬東西！老娘遲早生吃了你！”程紅頂了頂酸痛的腮幫子，張嘴便是一陣大罵。

蘇薏冷冷瞥了一眼，轉頭看向一旁的蘇幼雨問：“你是跟我們走，還是留在父母身邊？”

“我跟二姐姐走！”她幾乎毫無猶豫脫口而出。

“白眼狼！”蘇冥神情憤憤，破口大罵：“老子養你這么大！真是白養了！”

蘇幼雨神情糾結片刻，轉而在二人面前跪下：“阿爹阿娘，你們所作所為幼雨不敢茍同，這一跪就當還了爹娘的養育之恩。”

“嘖……”蘇薏環抱著手看著這一切，一行人收拾了行李，任由蘇冥二人再如何尖銳吶喊也不在回頭。

“薏丫頭……”路過村長等人時，只見他腆著臉拉住蘇薏的袖子訕訕道：“從前是我們不對，你大人大量就莫要和我們計較了，成不？”

蘇薏不動聲色撇開他的手，回首瞧見母親擔憂的神色，無奈嘆了聲氣道：“你們愿意跟著就跟著吧，之后若是敢惹事，我一個也饒不了。”

“知道了知道了！我們絕對聽話！絕不擅自行動。”村長得了允許，頓時喜笑顏開，屁顛屁顛跟在了隊伍后頭。

蘇冥夫婦見此，又氣又急，他們二人被捆綁在大樹上，無人幫忙根本解不開繩索。

蘇薏那個賤婢！分明就是想把他們捆死在這里！

眼見眾人離開，任由二人怎么喊也無人回頭，眼看蘇幼雨也糾結著看了兩眼就離開，蘇冥的心也徹底涼了下去，二人背靠著大樹，面色寡白，毫無生機。

身后罵聲漸止，直到那棵大樹也成虛點。

眾人沿河一路向下，此時暮色西垂，夕陽的余光灑落在江邊上，波瀾漸止，微風吹過，皺了滿江秋波，兩岸平底處蘆葦叢叢，其中有白鷺飛起，在這荒年之下，竟也有幾分恬靜之色。

蘇薏擦去耳上的細汗，并未停止趕路，她看向身后同行的人群，朝著某個方向瞥了一眼，嘴角勾起一抹淺淺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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