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老頭當然沒什么意見，畢竟蔡婆子說的也是大實話，的確馬上老三又要娶媳婦，算下來花的銀子也是一大筆，而且顧明德也不可能以后不娶媳婦了，他的銀子也要給他準備好。

家里還有一個在書院里念書的讀書人，也正是因為養著讀書人，所以顧家眾人這么能賺銀子，公中銀子也還是緊巴巴的。

于是他點頭道：“下午了，趕牛車去吧。”

他指的當然是村頭那些趕集用的牛車。

仰天窩距離鎮上還有那么長一段距離，有些人不想走，就可以花兩文錢去坐牛車。

價格不貴，但是對于節約的莊稼人來說，這可是兩個雞蛋的價格。

所以如果不是有什么急事，他們一般都會選擇自己走路去。

蔡婆子以前也是走路去的一員。

只是因為今天有顧明珍在，又是下午了需要趕時間，她才這么想過。

顧老頭居然是跟她想到一起去了。

“我知道。”蔡婆子點點頭：“你說這兩天可能要下雨，你們今天下午手腳就快點，谷子可千萬不要淋雨，老四那里還等著拿銀子呢。”

顧明珍將蔡婆子的話聽在耳朵里，也知道她嘴里的老四指的是自己在青山書院讀書的四哥。

顧老四是全家最有出息的人，但是蔡婆子卻對這個兒子不是那么親厚。

顧明珍從原主的記憶中無法找到答案，只能以后有機會再問。

顧老頭抽了一口旱煙，語氣已經十分篤定：

“咱們地里已經差不多收拾好了，只等著搬回來。我看著這天氣像是今晚，我跟不少人說了，就是不知道他們相不相信。”

“管他們呢。”蔡婆子一臉無所謂：“別人心里怎么想的咱們哪能管？咱們顧得上自己就不錯了。”

顧老頭心想也是，別人要是不相信自己說的，在天上下雨之前，就算自己說出個花兒來別人也照樣不相信。

他也不可能去幫著別人收吧？

——

因為拿了銀子，一家子都心情好，中午吃了飯，蔡婆子收拾收拾，帶著自己閨女準備出發。

顧老頭早就帶著其他人去地里了：今天晚上很有可能下雨，顧老頭生怕谷子砸在地里，所以就連顧秋紅和顧春紅都跟著去了。

當然，還有哭哭啼啼的顧大寶。

鄉下的孩子養的粗糙，就算李蓉之前對兒子也算是疼愛，但是因為常年做活，對顧大寶的照顧也很有限。

所以顧大寶哭了兩天之后，現在已經好很多了，甚至因為離了娘，還變得懂事了許多，再也不仗著自己是男孫欺負顧秋紅姐妹倆了。

一家子都高高興興出了門，顧明珍跟在自己娘后面，蔡婆子背上背著個背簍，面上蓋著一層稻草，底下是兔子和一些女貞子。

這些當然不能被村里的長舌婦看見，所以蔡婆子出門之前特意用稻草蓋住了。

要不怎說姜還是老的辣？一路上顧明珍發現好多大娘都自認為隱晦的朝著蔡婆子身后的背簍看。

當發現被稻草蓋住的時候，這些人撇了撇嘴，露出一個無趣的表情。

面上還笑呵呵道：“嬸子帶著閨女去趕集呢？”

這些人面上和蔡婆子笑意吟吟，實際上心里都罵蔡婆子糊涂。

放著好好的五個大兒子不心疼，偏偏心疼那個癡肥的閨女，都養成啥樣了，還好意思帶出來！

現在兒子被戴了綠帽子的銀子也不留著，上午才去了魯家拿銀子，下午就要去鎮上了。

這些大娘的心里話蔡婆子怎么可能不明白？所以她很敷衍的應了，帶著老閨女朝著牛車那里去了。

牛車車夫叫做胡麻子，胡麻子是個有本事的，之前是山里有名的獵戶，靠著一手做陷阱的技術白手起家，修了房子娶了媳婦。

只可惜后來倒霉，在山上遇見了熊瞎子，也幸虧他這人腦子靈活，從熊瞎子手里逃出一條命。

但是也跛了一只腳，再也不能上山打獵了。

也正是他運氣不錯，之前每一頭牛官府都登記在冊，就在那年突然就改了，可以私人買一些，他們鎮上正好有兩頭。

于是他就和婆娘商量著拿出積蓄買了一頭牛，一方面可以幫著家里犁地，充當一個壯勞力。

另一方面，農閑時候還可以做牛車生意。

就這樣，靠著一頭牛，他們家的日子也過的十分不錯，胡麻子也很勤奮，基本上趕集那天一直都在拉人。

也是蔡婆子和顧明珍運氣好，正好趕上他從這邊去街上這一趟，否則如果走了，她們還要等上許久呢！

“真是有錢！去趕集居然都不走路，要坐牛車！”

之前跟蔡婆子打招呼的一個大娘看著顧家母女的背影，終于忍不住說起了酸話。

“老顧家的日子過的好，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人家幾個兒子都能干，還有一個秀才，寵閨女也是人家自己樂意！”有那心地不錯的就只是嘆息。

“哼！老糊涂了，有日子不心疼去心疼閨女！閨女那是自己的嗎？再心疼以后也是別人的！現在跟你好，以后嫁人了，那就是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門都不會上，還是只有兒子和孫子是最親的，死了也有人摔盆！”

最開始說酸話的老大娘又道。

這下其他幾個人都不說話了。

是啊，顧家家境好，坐牛車也沒什么。但是最讓她們不理解的就是蔡婆子對女兒這么好。

雖然她只有一個閨女，但是閨女那都是賠錢貨，給別人家養的！

……

這些人在這里討論的起勁兒，也就是蔡婆子沒聽見，要是她知道別人這么說，準是要一巴掌打到對方臉上的。

她現在還忙著和胡麻子討價還價呢。

“不都是兩文錢嗎？憑啥我閨女要四文錢？你這是欺負我們母女兩個是不？咋沒看見你讓別人給四文錢？”

胡麻子剛剛一看見顧明珍過來，就說她要給四文錢。

蔡婆子一聽還得了，立馬就雙手叉腰，跟胡麻子杠上了。

“嬸子，你也不看看你閨女多大的體型，這一個頂倆，我這少拉一個人，你閨女可不得補上嗎？”

胡麻子也無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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