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老頭又問。

顧明才想了想，老實點頭：“是。”

他早就注意到了，但是也沒想太多，只是私下里抱怨怎么還不下雨，要是能快點下雨，他也不需要每天往返那么多次去擔水。

顧老頭聞言，便嘆息一聲：“這就是我最擔心的地方了。”

“爹，你在說什么呢？”顧明濤全程都在狀況之外，這會兒更是不明白：“今年雨少，所以呢？”

聞言，顧老頭還沒回復，蔡婆子的臉已經黑了。

以前覺得自己這個兒子還算聰明，怎么現在越來越傻了？這種事情也不知道自己想想，就會問。

反倒是顧明德反應過來了，表情有些凝重：“爹，你的意思是……”

看老二明白了自己的意思，顧老頭點頭：“是，現在遲遲不下雨，要是莊稼全部干死，山上的野獸沒有食物，恐怕咱們今年不會太平啊！”

不會太平？

這四個字一出，顧家上上下下神色都變得慌亂。

顧明珍也是。

她以前看過不少史書，一旦老天爺不賞飯吃，百姓的日子就如履薄冰，而如果背井離鄉，可能就半輩子都在顛沛流離。

流離失所的難民日子很難，而且還有可能生病，這里的醫療條件這么落后，有個小病很有可能都會耽誤治療。

顧明才就更擔心了，他看了看劉秀芳，劉秀芳現在才剛有點顯懷，要是真的有那一天，她的身體狀況真的能承受住嗎？

眼看著眾人氣氛沉默了下來，蔡婆子也不喜歡看自己家里人垂頭喪氣的模樣，于是便勸慰道：

“這些也沒確定，只是我和你們爹的擔心，總之，咱們現在都要勒緊褲腰帶，最好是多囤點糧食，這人啊，要是真的出了什么事情，沒有什么東西能比糧食重要。”

蔡婆子的話起到了一定的激勵作用，但是這個擔憂就像是一根刺一樣扎在了眾人的心上，大家沒辦法再像之前那樣沒心沒肺，心上都惦記著事情。

“爹，我想快點把后山那邊的土茯苓收了。”眼看大家都沒話說了，顧明珍和簡清嶸對視了一眼，然后道。

顧老頭敲了敲煙桿子，看了她一眼：“你上次不是說還要多留一段時間才好嗎？”

之前顧老頭就問過，雖然他沒去那邊幫忙，但是時不時還是會過去看看。那時候顧明珍說的是還沒到時候，還要多長一段時間才行。

現在才過了多久？

“現在和之前也不一樣，我之前想著家里沒什么事情，我們拖著長長也沒什么。可是現在眼看著也不知道老天爺是什么情況，為了穩妥起見，還是先把銀子放在自己懷里比較妥當。”

“這個土茯苓雖然久一點會更值錢，但要是老天爺一直不下雨，行情不會那么好，為了多那點銀子去放棄我們這么早發現的優勢，我覺得不太明智。”

這話一出，蔡婆子是又驕傲又高興的看著自己閨女。

顧老頭也是定定看了自己閨女許久，眼中有著自己才能看懂的欣慰。

他之前偏寵閨女，完全是因為這是自己的老來女，又是最小的孩子。

他覺得反正前面有自己和幾個兒子撐著，總歸自己閨女是不會吃太多虧的。

可現在自己閨女居然考慮的這么周全，也在為一家子想后路，顧老頭感動之余，頗有幾分“吾家有女初長成”的感覺。

他欣慰的摸了摸胡子，也沒說什么窩心的話，主要他是男人，也不習慣說那些。

只是點了點頭，對一旁的幾個兒子道：“聽見沒有？這兩天跟你們妹妹一起，去把那些茯苓收了，然后去鎮上賣了，知道沒有？”

幾個兒子都老老實實的點頭，也明白了這次的確是有大事要發生了。

從小他們爹就比其他同齡人的爹懂得要多，基本沒有判斷失誤的時候，否則顧家也不會發展的這么紅火。

現在顧老頭這么凝重，便說明真的很危險，他們對這次的重視程度也越來越高。

“還有你，老五！”雖然兒子們都答應了，顧老頭的神色仍然沒有絲毫放松。

突然他視線一轉，看見了在旁邊的顧明洋，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語氣頓時嚴厲了起來。

“怎么了爹？”顧明洋雖然不明白自己爹的語氣為啥突然這么嚴肅，但還是條件反射的緊張看向他。

同時腦子里飛速旋轉著，瘋狂思考自己最近有沒有做什么壞事。

“你不準再去山上轉悠了，知道嗎？要是下次再被我發現你去山上了，我就打斷你的腿！”顧老頭黑著臉。

顧明洋素來調皮，小時候就喜歡用樹枝彈石頭去打鳥，長大了這個習慣還改不了，時不時就像去山里咂摸咂摸看有沒有好東西。

可是好東西哪里是那么輕易就能發現的？

所以十次上山，有九次都空手而歸。

但是好在他還算有分寸，不會去身上，都只是在淺林看看，所以即便顧老頭知道了，也只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就過了。

反正又沒什么危險，一個男娃，去歷練歷練也是好事。

不過現在可不行了。

眼看著沒有雨水，河床都露出來了，山中還不知道是什么情況，要是再去淺林，保不齊都能遇見猛獸。

缺乏食物的猛獸看見人……結果可想而知。

所以顧老頭看見小兒子，才警告他，現在去林子里，危險程度自是不必多言。

顧明洋不是不知道好歹的人，顧老頭這么一說，他也知道輕重，又不是活膩了，肯定不會這時候去林子里。

只要不是他其他地方做錯了，現在要被爹收拾，其他都一切好說。

所以他老老實實點頭：“爹，你放心吧，我不會去林子里，這兩天我都跟著大哥他們去收土茯苓。”

家里還有正事，他也不可能跑去林子里，林子里的野味也不是那么輕松能抓到的。

顧老頭這才罷休。

末了，他有些感嘆道：“雖然我們這么早就開始準備，但是……我真的希望一切都是我自己想多了，咱們還有這么大一家子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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